第一百一十章王爺反了時間一晃,又是三年。
盛夏將至。
阿思起了個大早,給院子裡的蔬菜澆了水,拿過石桌上的酒壺猛地灌了兩口,而後拿了慧明與葉開的衫去溪邊清洗。
這三年來,是越發習慣這樣的生活了,每日裡都會讓自己忙得停不下來。
若得空閑,便會與葉開喝上兩杯。
夜深人靜時也會喝上兩杯。
漸漸的有了酒癮,一日不飲便渾難。
這幾年下來,葉開已是喝不過了。
酒量這東西,果然還是要靠練的,誰能想到從前喝兩杯就醉的,如今喝上一整晚都不帶頭暈的。
不等阿思將衫洗完,後便傳來一陣腳步聲,「今個兒上下有集市,施主可要去看看?」
是慧明。
阿思轉頭看他,「集市?」三年來,可從未聽說過這地方還有什麼集市。
平日裡葉開下山也不過是買些米糧之類的必需品。
就見慧明點頭,「三年一次。」
原來如此,「三年一次,那今日上下豈不是熱鬧得?」怪不得慧明問要不要下山去走走。
想了想,這三年來除了葉開與慧明之外也的確是沒見過旁的人,於是點了點頭,「行,我把服晾了就去。」
於是,一行人下了山。
時候尚早,但山下已是熱鬧非凡。
三年一次的集市,吸引了附近不的百姓,鬧不明的人還以為今個兒是過什麼節呢!
阿思坐在酒館二樓,倚著欄桿瞧著人來人往的大街,手中的一壺酒不知何時已是飲了大半。
葉開與慧明似乎買了不東西,來時手上提了兩大包裹,往阿思旁一坐,「也不知是何時養這嗜酒如命的習慣,旁人趕集都是買東西,你卻是一個勁的灌酒喝。」
阿思沒皮沒臉的朝著葉開一笑,「我又沒什麼想買的,還不如喝點兒小酒助助興?反正也醉不了。」
慧明輕笑,「那可還要一壺?」
「要!」阿思點頭,慧明便讓小二又端來了一壺。
葉開皺了眉,「法師,你太寵了。」
「是管不了而已。」慧明道。
葉開想了想,覺得法師說的有道理。
阿思這子,勸了也白勸,管了也白管。
可不就得由著胡來嘛!
好在,有一句話說的對。
喝再多,也醉不了。
三年來次次想醉,卻一次比一次清醒。
而這人啊,最痛苦的時候,就是清醒的時候。
正說著,又有客人上了二樓,就坐在阿思等人旁邊的位置上。
「哎,今個兒的集市可真熱鬧。」
「三年一次,當然熱鬧。」
「嗬,是要熱鬧些的,畢竟以後有沒有都還是個問題呢!」
其中一人的說話,吸引了另外兩人的注意。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怎麼?你們沒聽說嗎?要打仗了!」
「不會吧!」其餘二人驚詫,「你的意思是,王爺要反了?」
王爺要反了。
五個字沖阿思的耳,那般猝不及防,令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葉開神張的看著阿思,一雙拳不安的握。
誰都看得出來,那個人依舊在心裡,從未變過。
而慧明仍是淡然輕笑,仿若這一切早已在他的掌握之中。
「自三年前王妃遇刺亡,王爺便好似換了個人似得,平日裡看著在朝堂之上無所作為,卻突然雷厲風行起來,接連除去好幾個員,若非萬家有皇後護著,隻怕也早已沒了。」
「就是因為王爺如此狠厲,才讓皇上起了殺心啊!你們可還記得,三年前王爺帶人洗獄教,替王妃報仇?我聽聞,其實那獄教是收了皇上的銀子,是皇上要除了王妃!」
「不會吧,為何皇上要殺王妃啊?」
「聽說是因為王妃出太低,皇上看不上。」
「嘖,那皇上這不是著王爺反嗎?」
「隻是王爺如今被打發回淮南,手中隻有金刀營的五萬人馬,要想反了皇上,可未必能啊。」
「還有統衛軍。」
「統衛軍?那不是與鐵騎衛一塊兒被皇上收回去了?」
「沒有,聽說是不見了兵符,統衛軍又是認符不認人的主兒,如今那兩萬多人馬都還在京都晾著呢!」
「若是統衛軍還在王爺手中,那裡應外合的倒還能拚一拚。」
「王爺是能拚,可你我呢?這戰事一起,咱們這地界正好於兩軍戰之,到時候怕是家破人亡啊!」
「有這麼嚴重?那看樣子,得趁早捲鋪蓋走人啊!」
「到時候,咱們就是真的流離失所的啊!」
「你們也別急,那統衛軍如今不是不在王爺手中嗎?王爺不敢輕舉妄的。」
「王爺說不在,那就是真的不在嗎?若有朝一日王爺突然拿了兵符,你讓皇上怎麼辦?我有個親戚在宮裡當差,已是聽說皇上有了要將統衛軍解散的念頭,到時候,這幫統衛軍的人會去哪兒,你們說說!」
「要麼做流匪,要麼被朝廷的其餘兵馬收編,要麼……就去王爺那兒?」
「到底是王爺帶了近十年的兵,於於理,都是會倚靠王爺去的。」
「哎呦,那可真的慘了。」
一時間,隔壁那桌人唏噓不已。
小二送來了一壺酒,拉回了阿思的思緒。
心頭莫名苦,將手中的剩下的半壺酒一飲而盡,阿思便開始埋頭吃起東西來,而小二送來的那壺酒,卻始終未。
直到回到住,阿思都未曾說上一句話。
夜漸深。
阿思坐在窗臺上,瞧著漫天星辰,思緒萬千。
「睡不著?」慧明的聲音傳來,阿思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慧明走近,淡淡輕笑,「是為了白日裡說聽聞的事兒?」
阿思瞪了他一眼,沒說話。
「其實那不過就是百姓們的猜測罷了,是否要開戰,那是皇上與王爺才知曉的事兒,尋常百姓又如何會知曉。」
阿思忍無可忍了,「臭和尚,你故意的,對嗎?」
故意讓下山,故意令聽到那些話,現在,又故意來麵前重提此事。
被揭穿了,慧明也毫沒有任何慌張的樣子,很是坦然的嗬嗬一笑,「施主果然聰慧。」
阿思一腳踹了過去,沒踹中,「我一直都被你算計著,我上哪兒聰慧去!」
「看來,施主是下定決心了。」
阿思深吸了一口氣,重新仰頭天,「我好不容易得了清凈。」
「施主何曾有過一日清凈?」
若真是放下了,清凈了,又豈會每日裡得自己忙個不停。
又豈會貪了酒。
本從未放下。
而今日,不過是讓正視自己從未放下的那一切。
阿思忍不住苦笑。
「慧明,我這麼回去,會被修麟煬打死的。」
三年前的那場騙局,足以讓修麟煬殺了。
顯然,慧明早已為鋪好了路,「貧僧能找人為施主易容,保證王爺不會發現任何破綻。」
就如同當年他用一個死囚的易容了。
阿思皺眉,「易容誰?」
「夏振商之子。」
聞言,阿思立刻警覺起來,「你怎麼會知道這事?」
那是與夏振商的談,夏振商本就沒有兒子!
慧明淡笑,「夏侯爺膝下無子,又怎會突然多了個兒子,此事細想下來也知其中蹊蹺。」
「你還猜到了什麼?」
「若貧僧猜得不錯,施主與夏侯爺,應是脈至親。」
不然,夏振商憑什麼幫著夏瑤撒下那樣一個隨時都有可能被揭穿的謊話?
慧**明,果真是聰慧明白。
阿思忍不住怒罵了一句,「臭和尚,這麼聰明能當飯吃嗎?」
慧明搖頭,「可以拯救蒼生。」
又是蒼生。
當年設計假死,是為了滅除獄教,拯救蒼生。
如今設計讓回去,是為了阻止戰,拯救蒼生。
「你眼裡還真是隻有蒼生。」阿思一聲輕嘆,隻覺得天邊的星辰都比方纔明亮了些。
「統衛軍的兵符,是在施主上吧?」慧明忽然轉了話題。
阿思瞥眼看他,「關你屁事。」
「謝家若得統衛軍,必定會被皇上所忌憚,所以此次,施主還需假意投向太子纔好。」
相比於修麟煬,夏振商,統衛軍被太子在手裡,皇上纔不會那般顧忌。
他連此次下山該去找誰都幫想好了。
阿思看著慧明冷笑,「我忽然替世人慶幸,幸好你隻是個和尚。」
和尚,是為世人謀略。
可若是個紅塵俗人,怕免不得又是一個禍國殃民的大臣。
慧明權當阿思是在誇他,『阿彌陀佛』了一聲,這才輕笑道,「三日後,夏侯爺會途徑此。」
「來這兒做什麼?」
「尋貧僧宮,替皇上解。」
阿思點頭,「行了,我有數了。」說罷,卻是轉頭看向葉開的屋子,「那他呢?」
與慧明的談話,憑葉開的本事,不會沒聽到。
慧明也回頭看向葉開的房間,道了聲,「若葉施主相隨,會引王爺起疑。」
所以,葉開不能跟著阿思。
這話,是說給阿思聽的,自然也是說給葉開聽的。
若被修麟煬發覺了破綻,到時候死得,隻怕也並非阿思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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