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青府的笑聲讓聖人小鎮的河流沸騰，咕嘟咕嘟，水底像是藏著一座火山，把河水燒開，河中的游魚被燒得翻起，很快河面上瀰漫著一魚湯的香味。

他的笑聲久久才平息下來。

蘇雲站在他的面前，面依舊平靜，對小河的異象視而不見。

“蘇士子，你的意思是說，有人一手縱了七大世家。”

薛青府笑聲落下，臉上的笑容卻洋溢起來，洋溢得不住：“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你說的是有人一手策劃了七大世家的造反！”

蘇雲點頭。

“你說的這個人，將七大世家的老神仙和家主都矇在鼓裡，對他們的思維瞭如指掌，一步一步的引他們走上造反的路。”

薛青府目閃，眼眸中的興難以制，似乎有傾訴的衝，就像是自己做出了驚天的偉業，須得說出來與人分，否則自己一個悶在心裡容易悶出病。

“你說的這個人，他讓七位老神仙知道了葬龍陵的龍靈和人魔，讓他們產生了對皇位的，看似是他們放出了人魔，實則是這個人放出了人魔！”

“你說的這個人，他控了朔方的局勢，甚至朔北的局勢！這個人，他不僅算計了七大世家，甚至連朔方侯李家等世家也算計了，他還算計了裘水鏡、老瓢把子，甚至還有塞外的渾拓可汗，就連帝平也在他的算計之中！”

“你說的這個人，他坐鎮在暗中，解決了七大世家，又解決了李家等世家，他攬下所有的功勞，他得到了夢寐以求的朝天闕，他獲得了莫大的聲，他甚至掌握了整個朔北的軍力。”

“這個人，通過翻雲覆雨的手段，一舉掌控了元朔國四分之一的疆域！他的大勢已，無可阻擋！”

薛青府說到這裡，眼中的興熾熱到極點，彷彿太般明亮耀眼，他閉上眼睛，待到眼睛睜開，眼中的熾熱與興已經平息，微笑道：“這怎麼可能？蘇閣主，你想的太多了。”

蘇雲點頭，笑道：“我也覺得我想得太多了。因爲這一切，都是建立在一個基礎上，就是這本書是假的。但是我無法證明這本書是假的。”

他輕笑一聲，雙手託著那捲古籍，送到薛青府前，道：“我將此書贈予聖人，聖人路途遙遠，留下這本書解悶。”

薛青府滿面笑容，出一手指，輕輕把書推了回來，笑道：“不用了，書中的容我早已知曉。”

蘇雲軀微震。

“蘇閣主，你不是想知道葬龍陵之戰後發生了什麼事嗎？”

薛青府笑道：“我有一個故事，只是故事而已，你姑妄聽之。”

蘇雲收下那捲葬龍陵古籍，肅然道：“聖人請講。”

“一百五十年前，雪災之中，那個從葬龍陵中活著走出來的年冒著連天風雪，向天市垣外走去。他的心裡，充滿了對同學的疚。”

薛青府娓娓道來，在他口中，那個年疚於死難在葬龍陵中的同學，他竭盡所能，也未能救下他們。

他只能勉強救下兩個好友的靈，至於其他人的靈則沒有保存下來。

想要靈保存下來，須得擁有驪淵境界的修爲，而那時他們之中修煉到驪淵境界的並不多。

他帶著兩位好友的靈穿過了兇險的天市垣，走老無人區。

“那時候的老無人區發生了一件大事，老神王駕崩了。九天將之中有人野心，試圖竊取王位。這個年無意中闖這種兇險之地，自然知道此行恐怕兇多吉。”

薛青府道：“但好在他沉穩，他與乾天將聯手，聯合妖王，降服其他天將，幫助這位天將掀起腥風雨，洗神王一脈，終於從年的神王手中奪得神王之位。但這個年也了傷，他離開天市垣之後，傷勢太重，倒在了朔方城中。”

之後的事，與半魔李將軍的講述差不多。

那位年以智慧制了人魔，制了龍靈，甚至，他還憑藉自己的智慧幫助乾天將奪取神王的位子。

但是這等智慧通天的存在，栽在朔方城，被七個宵小折磨。

“終於。”

薛青府幽幽道：“他死了。”

蘇雲怔了怔，失聲道：“死了？”

“是啊，死了。”

薛青府抖了抖袖，很是灑的笑道：“他當然死了，死得很是憋屈。”

蘇雲沉默片刻，笑道：“聖人，我很喜歡聽故事，只是我不喜歡聖人的這個結局。不如我來改一改，聖人姑且一聽。”

薛青府本打算離去，聞言停下腳步，饒有趣味道：“你覺得是什麼結局？”

蘇雲微笑道：“這個結局是，這個年天資卓絕，是天道院的士子，而且通《真龍十六篇》，他用一種法假死，騙過了七大世家的老祖宗，然後趁機逃生。”

薛青府搖頭道：“你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那個年還活著。那個格真龍的年，已經死在那場雪災之中。”

蘇雲彷彿沒有聽見他的話，徑自道：“從雪災中活下來的年，到底是領隊學哥，還是韓君呢？”

薛青府臉上的笑容斂去。

蘇雲自顧自道：“那場葬龍陵之戰的結局，有可能未必是領隊學哥與龍靈贏了，也有可能是韓君贏了。”

“呵呵呵……”

薛青府發出沒有的笑聲，臉上的皮卻紋不，道：“先前蘇閣主還把那本書當假的，現在怎麼又相信書中的容了？”

蘇雲笑道：“謊言往往是九句真話一句假話，這樣最容易讓人上當。我覺得這本書前面都是真的，惟獨後面有可能是假的。”

薛青府面無表道：“倘若韓君贏了，他既然被人魔寄生，有靈囚困天籠在，他怎麼可能活著離開葬龍陵？”

蘇雲微笑道：“這可能是他與人魔的易。或者，人魔並未寄生他，或者，只寄生了一半。人魔幫助他殺掉領隊學哥，與他易，放他離開葬龍陵，而代價是他必須離開之後摧毀靈囚困天籠。而他，欺騙了人魔。”

薛青府冷哼一聲。

蘇雲語速不不慢，繼續道：“他並沒有兌現諾言，把人魔丟在了葬龍陵，讓人魔見識到了比人魔還要險惡的人心。他帶走的兩個靈，其中之一，恐怕便是領隊學哥的靈吧？”

薛青府搖頭笑道：“黃口小兒，只顧著說昏話胡話。”

蘇雲道：“另一個靈應該便是瀅士子。領隊學哥和瀅，都是韓君的好友，韓君帶著他們的靈離開，但是又知道，葬龍陵的事倘若敗，那麼他這一生便全毀了。所以他不能讓兩位好友泄葬龍陵案。於是瀅了天道院的書怪。”

薛青府笑道：“領隊學哥呢？”

蘇雲搖頭道：“這便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事了。不過只要破除書怪瑩瑩的記憶封印，讓記憶覺醒，那麼領隊學哥的靈下落便不難知曉了。”

薛青府轉向車隊走去，搖頭道：“一家之言。”

蘇雲面平靜道：“聖人可知這幾日我做了什麼事？”

薛青府停步。

“我去了一趟天道院。”

蘇雲笑道：“我這次去天道院爲的不是別的，而是我想看一看歷代太常的雕像。天道院尊師重道，歷代太常都留下了雕像。而薛家的三位聖人的雕像，也在其中。”

薛青府轉過來：“閣主到底想說什麼？”

蘇雲取出三幅畫像，抖了抖，將三幅畫抖開，道：“薛家三位聖人，三張不同面孔。但是薛聖人，你父，你祖父，他們的臉……”

他面有幾分詭異，聲音也變得有幾分詭異：“我見過。”

薛青府看著蘇雲抖開的三幅畫，三幅畫中的三個人，其中一個是他，而另外兩人正是他的祖父和他的父親！

“聖人知道我在哪裡見過他們嗎？”

蘇雲注視著他的面孔，不放過任何一個緒波帶來的神態變化，冷冰冰道：“是在聖人居的牆壁上。聖人居牆壁上有一千零六十八個面，我闖聖人的靈界時，見到了戴著一千零六十六個面的聖人，沒有見到戴著剩下兩個面的聖人。”

“這剩下的兩個面，便是薛家前面兩位聖人！”

蘇雲冷笑道：“薛家一門三聖，三聖一人！”

薛青府目殺機，就在此時，他眼中的殺機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驚愕。

只見聖人居的門戶突然被人從裡面打開，一個老道人一邊掃地，一邊走出聖人居。

蘇雲卻彷彿早就料到這一幕，穩穩站在橋上，居高臨下，將薛青府的任何表收眼底。

“聖人，我是一面鏡子，我在折你的所作所爲。”

蘇雲淡淡道：“你該不會以爲我是獨自來見你吧？”

“你城府中壑縱橫錯，竟然請來道聖！”

薛青府哈哈大笑，搖頭道：“即便是道聖明地裡也不敢對我手，否則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天下人共誅之！”

蘇雲微微一笑。

薛青府目落在那老道人上，冷冷道：“更何況，我有董神醫親自治療傷勢，而道聖卻無人療傷，就算再度鋒，他也只能敗亡在我的手中！”

蘇雲微微一笑，做出請的姿態。

薛青府站在橋頭一不，突然，他轉，拂袖而去，悠然道：“閣主，你沒有任何證據，沒有任何實證。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測而已。不過，你的確長大了。”

他背對蘇雲，揮了揮袖：“東都再會！”

蘇雲目送他遠去，白月樓匆匆從橋上經過，躬道：“大師兄，不要去東都。別過——”

他快步下橋，追上車隊。

蘇雲站在橋中央，目送他們遠去。

這時，書怪瑩瑩從他的靈界中飛出，上下打量那三幅畫，不解道：“蘇士子，這幾日，你何時去的天道院？我一直在你的靈界中，怎麼沒有印象？”

蘇雲捲起三幅畫像，淡淡道：“我從未去過。我只是把薛聖人剩下的兩個面畫出來而已。”

書怪瑩瑩打個冷戰，吃吃道：“你是在騙他……”

“但他承認了。”

蘇雲離開聖人小鎮，向掃地的老道人招了招手，道：“這纔是最可怕的。”

老道人氣道：“不掃地了？把人家來掃地，許的工錢，得給足啊，不能剋扣我的！”

書怪瑩瑩連忙跟上蘇雲，憂心忡忡道：“那麼你還去不去東都？”

蘇雲笑道：“去啊。不過在去之前，我須得兌現諾言，把你的記憶封印解開！”

瑩瑩歡一聲，備鼓舞。

突然，這個孩又有一些閒愁涌上心頭，的記憶裡的葬龍陵案的真相，到底會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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