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都的魔，越來越充沛了。”

八卿門下的門客相繼殞命，每死一個門客，便有一位來自八卿府上的士子起，告辭離開。

很快，此次宴請的其他公子也紛紛起告辭，神仙居中便只剩下蘇雲、白月樓、梧桐等人。

梧桐目閃，看著這些人相繼離去，心道：“魔滋長，又讓我的修爲提升了不。而魔最重的地方，卻不是這裡，而是皇城。”

目閃爍，東都越，對越是有利。

會復仇，向那個欺騙，將囚在葬龍陵一百五十年的男人復仇！

蒼九華命人收拾殘席，挽留蘇雲，提議道：“飛雲湖夜間風景極佳，何不盪舟湖上？”

蘇雲向湖面看去，但見明月當空，又有一明月出現在湖面上。

過了片刻，他們泛舟湖上，水天一，不勝收。

“蘇士子有所不知。我大秦當年的確蠻夷，學到元朔的學問，其中便有周天星斗等天文，一直奉以爲瑰寶，不敢質疑。”

蒼九華欣賞水中明月，道：“後來，大秦出現天資出類拔萃的人，以太爲中心，算出新的周天星斗陣列。這位新學聖人卻遭到他人的叱責辱罵，以爲新學叛經離道，是異端邪說，甚至追殺。當年，因爲修煉新學而被砍頭被吊死的大秦靈士，不計其數。”

蘇雲對大秦國的崛起一無所知，靜靜地聽他講述這段腥歷史。

蒼九華嘆了口氣，道：“大秦的新學漸漸壯大，對舊學的優勢也越來越明顯，終於有一日，將舊學完全連拔起。但這期間死了不知多人，發生了不知多戰爭！等到我大秦新學徹底站穩腳跟，茫然四顧，這才發現我們已經站在世界之巔！”

白月樓冷笑，道：“自吹自擂！”

蒼九華搖頭道：“並非是自吹自擂。當年我們掃舊勢力之後，本著朝聖的心態來到元朔，元朔在我們心中便是無上的聖地。然而我們到了這裡才發現，不知不覺間，元朔已經變了蠻夷。”

白月樓大怒，卻不知該如何反駁他。

“你們崇拜古人的學問，卻不懷疑古人的學問，你們說自己格致知，卻不明白理，你們淺嘗輒止，卻不深研究。你們尊三千年前甚至五千年的人爲聖人，學他們傳下來的道理，卻不知改進。”

蒼九華搖頭道：“你們研究出好東西，皇帝和世家卻擔心會危害自己的統治而把它鎖起來。你們自己封印了自己的創造力，你們的道法神通，已經幾千年沒有進步了，和幾千年前並無不同。”

蘇雲道：“於是，你們攻打元朔？”

蒼九華理所當然道：“這個世界，弱小就是最大的罪。你們元朔，人人有罪。”

白月樓冷笑道：“使節，你們也是從矇昧中走過來，從前你們比我們落後不知多，現在只要給我們時間，絕對會超越你們！你們只是不敢給我們時間而已！”

“我們已經給了你們很多時間，從你們的哀帝到現在，三十五年了，你們始終沒有改變。”

蒼九華搖頭，肅然道：“實不相瞞，我這次出使元朔，是奉我大秦的聖人和聖皇之名前來，查探元朔的虛實。我從東海登岸，一路向東都走，見到的都是矇昧無知。”

他看向蘇雲，道：“我到了東都之後，見到閣下的神通，以爲是我的誤解，以爲元朔已經很是昌盛。但今夜一見，方知我的猜測沒有錯。元朔，只是表面改了，骨子裡還是蠻夷！蘇君，你只是一個另類！”

他在舟上長揖到地，道：“今夜之後，我便回大秦，如實向大秦聖人和聖皇上奏我的見聞。兩位，今日別過！”

蘇雲目殺機。

白月樓也是殺氣騰騰，屢屢向蘇雲看去，只待蘇雲一聲令下，便聯手格殺蒼九華！

蒼九華直起腰，淡淡道：“兩位不必張，就算你們殺了我也於事無補。殺了我，大秦在海上的大軍頃刻襲來，大秦聖人的聖劍，一路洗，讓一座座城市覆滅！而且，我比你們元朔這些世家子弟，強大太多太多。”

“使節中藏著極爲強大的存在。”

梧桐出聲道：“蒼九華很好殺掉，但是那個人極難應付。”

蒼九華聽到的聲音，心中一驚，急忙向看去：“我明明只看到白月樓和蘇雲兩人，何時又多出一人？不過他說的沒錯，使節團中的確有高手……”

他的目落在梧桐上，一陣恍惚，渾然不記得有梧桐這個人。

蒼九華向蘇雲拱了拱手，縱一躍，跳到另一艘小舟上。

“將來若是有緣，請去大秦劍閣，說不定那時我已經爲劍閣老師了。”

蒼九華揮手，道：“我此行已經圓滿，明日便回大秦，兩位留步。”

蘇雲站在船頭，詢問道：“那麼，使節如何告訴你們大秦的皇帝和聖人？是讓大秦立即出兵嗎？”

蒼九華搖頭：“我會請聖皇和聖人等待。等待水鏡先生變法失敗，等待你們元朔自毀棟樑，再出兵元朔，將元朔一舉拿下！你們會這麼做的，一定會。”

白月樓義憤填膺，怒道：“絕對不會！”

蒼九華哈哈大笑，小舟離去：“蘇士子，臨走前我送你一個禮，很快便會有人送來。”

他的小舟去，只剩下蘇雲所在的小舟還飄在湖心。

蘇雲擡頭，頭頂一明月在天。

他低頭，湖中也有一明月，有如水鏡。

“水鏡先生，能夠改變時局嗎？我該怎麼做，才能保護水鏡先生，才能保護水鏡先生的變法？”

遠，一艘小舟靜靜的向這邊飄來，舟上一人戴著斗笠，後有漁翁盪舟。

那艘小船行駛到前方，距離蘇雲他們的小船還有十多丈，小船徐徐停下，湖面歸於平靜。

船上那人摘下斗笠，微微欠，道：“皇室弟子元無計，見過蘇士子。”

月下，那人眉如柳葉目如星，著一襲青衫，在月的映照下顯得如同青黛，年紀輕輕，與蘇雲、白月樓彷彿。

“皇室元無計？”

蘇雲目落在那男子上，突然心頭大震：“水鏡先生並非是最危險的，帝平纔是！皇族，準備換一任皇帝，想借我之手，來考察皇族中是否有人能夠勝任下一代皇帝！我敗落之後，皇族便會試圖廢黜帝平，水鏡先生纔會有危險！所以！”

他的氣息暴漲：“我決不能敗！皇族又能如何？”

梧桐的目落在元無計後的老漁翁上，面凝重，低聲道：“那老翁非同小可，這次皇室來的是高手！”

“元無計，你修煉的是五混元功嗎？”

蘇雲不鹹不淡道：“倘若是的話，那麼你不用出手了。弟平在我面前施展過這門功法，不過如此。”

元無計瞳孔微，搖頭道：“我修煉的是五混元功，但並不完全是五混元功。我十二歲時被送到大秦，留學劍閣。我用劍閣的新學，改進了五混元功。”

“那來試一試！”蘇雲一步出。

蒼九華端著酒杯，來到飄涯樓神仙居，居高臨下，向飛雲湖看去。

但見一明月映照在兩艘小船之間，兩個細小的影從那兩艘小船飛出，向同一個方向撞去，連了一條直線。

在湖中明月的中心，他們撞在一起。

“蘇士子，我忘記告訴你了，這一次我還帶來了元朔皇族留學大秦的一位士子。”

蒼九華遙遙敬酒，一飲而盡，面帶微笑，悠然道：“這位無計皇子，懷大秦劍閣絕學，由聖人親自教導，傳授他新學，助他煉就大秦的大一統功法。這是我大秦的另一條計劃，倘若不能吞併元朔，那麼扶持一個親近大秦的皇帝，徐徐圖之。”

飛雲湖平靜的水面上抖起波瀾，將湖中明月絞碎！

一道道漣漪打破平靜的水面，四面八方盪開。

從蒼九華這個角度看去，水面上的是漣漪，而在湖中心，那是高達兩丈有餘的大浪，一波接著一波，向湖岸撲去！

蘇雲與元無計的靈神通在滔天的水中，牽引著大水，填充到神通的任何一個角落，讓他們的神通化作實！

蘇雲經過聖人居一戰，將神通對決的一切訣竅領悟，拳腳與神通，存乎一心，可謂是信手便是威力至剛至猛的黃鐘神通！

然而讓他心驚的是，元無計的修爲極爲雄渾，幾乎不弱於他！

兩人在湖面上同時開啓七十二天，蘇雲後七十二天連一片，修爲提升到極致，元無計同樣也是如此！

“大秦中也有能人，找到了宇宙的中心，仙界的座標！”蘇雲心道。

他不再遲疑，神通陡變，聚水爲劍，一道劍掀起滔天大浪，斬向元無計！

元無計神通被破，劍來到他的咽，就在此時，那老漁翁手猛地一蓋湖面，蘇雲腳下的湖面陡然數十丈高，讓元無計避開這一劍！

“無計皇子輸了。”那老翁聲音低啞道。

元無計落在小舟上，擡頭看向站在浪尖上的蘇雲，躬道：“我輸了，多謝賜教。”

蘇雲目兇，頭一次如此赤的想幹掉一個人：“必須要幹掉這個臭小子，否則水鏡先生便危險了！這個臭小子，相同境界的實力，絕不比弟平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