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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臣》 第八十八章禪堂話緣

「阿彌陀佛,兩位施主住手。」蒼老的嗓音響起,一和的風吹過,江安義與楚可清爭鬥引發的勁風有如春風化雨,散於無形。灰僧出現在兩人旁,鬚眉皆白,赫然是剛才拭大殿門窗的老僧。

楚可清認得老僧是明普寺的高僧廣明大師,不敢造次,合十道:「可無名,擾寺院清修,請大師恕罪。」

廣明大師合掌微笑不語。楚可清再次行禮,瞪了江安義一眼,轉帶著憐兒等人離開,欣菲深地看了一眼江安義,跟著一同離開。江安義目送欣菲遠去,心中空落落的,不知什麼滋味,剛剛見過麵,思念又立起。

「江施主有禮了,老衲眼拙,沒有認出施主,多謝施主替洪信師侄送來茶葉。」廣明大師的聲音召回江安義的魂魄,老和尚平淡沖和,留起頭髮就是位鄰家翁,真人不相啊。

江安義趕施禮,道:「不敢,適才如果不是大師出手相助,險些要傷及無辜,多謝大師。」

「一念向善,即是與佛有緣,難怪洪信師侄說你深。江施主,此不是講話之所,不妨隨老衲到禪房中飲杯清茶。洪信師侄在信中提及你曾說過禪茶一味,老衲要向江狀元討教一二。」

跟在廣明大師後向後走,遊人越來越,僧人越來越多。寺中僧眾見到廣明大師,紛紛立住合十為禮,廣明大師每次都站住,合十還禮,毫不嫌瑣碎。不遠的一段路,居然走了一柱香的功夫。

大概覺出江安義有些不奈,廣明大師笑道:「心寂靜,一言一行都是修行;秉持善念,一茶一飯皆有禪機。」可惜對牛彈琴,江安義毫無所

大雄寶殿後是藏經閣,廣明大師的住在藏經閣右側,推來角門,裡麵是個安靜的小院,院有七八間禪房。廣明大師的禪房在裡側,五丈見方的禪房被麻布隔兩間,裡麵是臥室,外麵是待客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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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小幾、數個團,幾上一個小巧的香爐,一線香不徐不急地裊裊飄煙,屋散發出檀香特有的氣味。屋角有個櫥櫃,放著經書,廣明大師開啟櫥門取出包茶葉,看包裝正是江安義替洪信大師送來的安龍茶。

江安義在團上盤坐,靜靜地看著廣明大師燒水、洗杯、沏茶,整個作有如行雲流水,說不出的安閑從容,讓人心生靜意。

清亮淡香微苦,廣明大師笑道:「江施主,茶有清凈心,無垢無染、無貪無嗔,萬法蓄含其中。不知江施主如何看茶?」

山之巔,江安義聽了眾人品茶論道,不料今日廣明大師又要品茶論禪,看來自己真的與茶有緣。思忖了半天,江安義老老實實地開口道:「大師,安義隻是覺得茶淡雅,茶味清苦,與佛門行事相近,纔信口說禪茶一味,其實並無味。」

「善哉,施主能由茶見禪,本慧心,但明真義何須言語,佛祖拈花微笑,識者自明。」

廣明大師繼續道:「老衲聽洪信師侄說施主是我佛門護法。洪信師侄南下弘法,尋找機緣,看來江施主就是他認定的機緣了。」

江安義從脖子上取下菩提木牌,在手中挲著,道:「大師,洪信大師當初雖然有所教誨,但江某仍對護法之責不很明瞭,而且自打為佛門護法後,江某從未做過一件有益佛門之事,實在愧對護法之名,大師還請將這塊信牌還給洪信大師。」

說著,江安義雙手將木牌奉到廣明大師麵前。廣明大師搖搖頭,笑道:「與佛有緣,並不一定要刻意做什麼,心懷慈悲,即是佛心。施主將來為一任,能夠造福百姓,讓他們得溫飽平安,即是為佛門護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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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明大師手指向茶杯,道:「人生如茶,浮沉煎熬,需好水浸潤,方得一波青碧,這是茶與水的緣分,或釅或淡,滋味不同,需靜心品味。洪信師侄既然選中了施主,自是你和他的緣法,老衲不便多言。」

看著江安義將信牌重新戴回脖項,廣明大師溫和地笑道:「施主與老衲一同拭大殿門窗,便是與老衲有緣。老衲略通相,既是有緣,便與施主相看一番。」

「枯木逢春之相。」廣明大師說出與洪信和尚一樣的看法。說完這句後,廣明大師盯著江安義,久久沒有說話。

江安義心生不安,問道:「大師,當日洪信大師也曾說過我是枯木逢春之相,不知大師有何高見?」

「怪哉,怪哉。」廣明大師眉頭深鎖,他不知替多人看過相,就連當今天子在做太子的時候也曾找過他相過麵,可是他從未見過像江安義這樣奇特麵相。

烏雲蓋頂,原是窮困至極之相,命宮出,與烏雲纏,吉兇莫測;眉鬢,文氣長,形如劍,殺氣旺,兇險暗藏。廣明大師拿起旁的念珠,一邊轉一邊端祥,真是越看越奇,一個人的麵相怎麼可能有這麼多矛盾相剋相衝之齊聚在臉上。

廣明大師手中的念珠越轉越快,突然猛地一頓,「啪」的一聲,珠線斷了,二十一顆佛珠散落一地。廣明大師和江安義都是一驚,江安義連忙起,將佛珠拾起,放在幾上。

看著散一團的念珠,廣明大師道:「這串佛珠是老衲的先師所贈,陪伴老衲已有一甲子,今日散開,是與施主有緣。」

廣明大師起找來兩珠繩,將三顆念珠串在一,遞給江安義,道:「三顆念珠代表『佛』、『法』、『僧』三寶,你隨戴好,定能佛祖護佑。切記奉善棄惡,方能金剛伏魔得正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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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廣明大師將剩下的十八顆念珠串起,閉上雙目,輕聲誦經,不再理睬江安義。江安義將三顆念珠與信牌一起戴好,向廣明大師深深一躬,轉離去。

良久,誦經聲止歇,廣明大師睜開雙眼,流出驚恐之。江安義此子藏魔,一旦魔發作,必要擾天下,洪信怎麼會選中這樣一個人作佛門護法,莫非此子是羅漢轉世,洪信如能度化此人,功德無量,弘法自然功

廣明大師的心思江安義無從知道,他見過欣菲後再無心願。欣菲被師門約束無法自由行,自己不可能在京都等候,好在自己前往仁州清仗田畝天下皆知,如果欣菲方便自會前來尋他。

第二天,江安義到餘府辭別餘師,餘知節囑咐了幾句,托他帶了家信,設宴餞行。張誌誠兄妹不想返鄉,索就搬到餘府住下,張誌誠每日向餘知節請教,等待與齊文遠一起前往婁州。

歸心如箭,江安義帶著石頭一馬雙騎返還德州,途中路過林縣,送石頭回家與家人團聚,江安義答應石頭來安府的時候一定派人接他。

六月二十日,江安義回到了在平山鎮。原本的沙石路已經被平坦的青石街麵取代,這裡分明是鎮西頭,離自家宅院還有一段距離。街麵上人來人往,南腔北調的口音讓江安義有到了縣城的錯覺,江安義跳下馬,向前張,是不是自己走錯了地方。

前麵不遠一座高大的青石牌坊,左右拱門建在二尺高的石座上,中門寬有一太,高達丈三,梢間橫坊上摟刻通明,挑簷飛翹,門額上書「三元及第」四個大字,字大如鬥,蒼勁有力,不知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看到牌坊江安義心裡有了數,這應該是府給置辦的,中瞭解元有二十兩坊銀,中了狀元更不得了,發放坊銀二百兩。馮刺史得知江安義中了狀元,又從府中出了百兩銀子,陳仕德更是逢迎,得到喜報後,當即親帶著厚禮,隨同報喜的報子一同前往平山鎮江宅報喜,並拜見江黃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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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樹這個牌坊,陳縣令徵用了民伕,修狀元牌坊,誰不賣力,石匠拿出全部手藝盡心儘力,將牌坊造得典雅厚重,雕飾。建後天南海北的人都聚焦在此牌坊沾一沾狀元的文氣,更有帶著小孩來的,讓小孩向牌坊磕頭,得文曲星護佑。

過牌坊不遠就是江宅,江安義發現大門也重新修建過了,八字門樓上「進士第」三個楷書金字在下熠熠生輝。大門敞開著,門前兩條板凳,坐著四名壯漢,正唾沫橫飛地聊得開心。

自家怎麼多了這麼些閑人,江安義一個都不認識,牽著馬就往門裡走。門前壯漢看見到有人過來,最外邊的圓臉起過來攔住,歪著頭問道:「幹什麼的,閃開些,別擋了大門。」

後有人笑罵著:「不知哪裡冒出這麼些酸秀才,天想著沾沾大爺的文氣,也不想想大爺是天下的文曲星下凡,這些酸秀才比得了嗎?」

江安義奇了怪了,到了自家還進不了門,正要發火,後的大道上傳來馬蹄急馳之聲。坐著的漢子連忙起,剛才問話的那個圓臉對著江安義喝道:「還不閃到旁邊去,驚了二爺的馬你吃罪得起嗎?」

大道雖寬,馬馳卻急,街道上一陣慌。四匹快馬急馳而來,在門前勒韁繩,馬長嘶鳴人立而起,險些踏著了上前來牽馬的壯漢,為首的正是江安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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