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有得帶著人來到梅院的時候,陳慧正剛把之前省下來的饅頭吃完。在洗裳的那兩日,陳慧就以自己多幹了活為藉口,每餐都多要一個饅頭,並且趁著小五小六不注意藏起來。等到了第三日,便藏了四個饅頭,於是從這一日開始,就開始「絕食」。雖然本吃不飽,但每日有些吃的,倒不至於太絕。
陳慧答應出去洗裳,是為了能找到溜去廚房的機會,可小五小六這麼迫盯人,連上個茅房都覺得如芒在背,哪兒有機會溜?因此在提前做好了準備,又發覺確實沒有機會後,就決定「絕食」了。
當然,因為省下的饅頭不但要自己吃,還要分給小笤,今天最後一個饅頭也吃完了,決定了,萬一院那邊還沒有什麼靜,就……妥協了,總不能真把自己死呀。
因此,當陳慧聽到小笤跑來興地說老爺來了時,就知道,賭贏了,連忙讓小笤回自己屋子去躺床上裝死,自己把被子一撈,連腦袋也蓋住了。
沒一會兒,腳步聲進了屋子,李有得視線一掃,見被子裡鼓起個人形,又一不,怒斥道:「小六,把陳慧娘給我拖出來!」
沒等小六作,陳慧悶悶的聲音從被子裡傳出來:「公公,慧娘沒穿裳呢。」
小六步子一僵,不了,為難地看看李有得。
李有得也沒想到這一出,瞪著眼睛一會兒說:「你把頭給我出來!」
陳慧道:「不行呀公公,慧娘還沒梳洗呢,如此麵見公公實在不妥,不如公公晚些時候再來,等慧娘梳妝打扮好再見公公。」
李有得聽陳慧這有氣無力的聲音冷笑道:「隻怕我一走,你便死在這屋子裡了!」
陳慧接得很快:「公公說得果真有道理,那不如拿點東西給慧娘墊墊肚子,慧娘也好有力氣收拾自己。」
李有得冷笑:「陳慧娘,你又想做什麼?我告訴你,你別想尋死。」
腦袋蒙在被子裡看不到李有得的臉讓陳慧的勇氣直線上升,故作委屈道:「明明是公公不肯給慧娘飯吃,怎麼就變慧娘想尋死了?慧娘冤枉呀。」
「嗬,不好好乾活,養你何用!」李有得道。
被子裡的人沉默了會兒說:「……看著好看?」
邊一聲沒忍住的嗤笑,李有得轉頭一瞪,小五急忙捂住一臉的後悔,他這才哼了一聲,轉回視線繼續盯著那被子下的廓。說起來,他還真是很久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人了啊!
他再不跟陳慧廢話,冷颼颼地說:「陳慧娘,明日你要麼好好給我去洗,要麼……」
他猜測被子裡的陳慧正豎著耳朵聽著他的話,彷彿能覺到那抓心撓肺般的緒,他心大好,繼續道:「今日我便好好教訓你邊伺候的!」
陳慧一愣,外頭李有得卻對邊的小六道:「去,把那伺候的丫頭帶過來。」
小六剛要應是,就見前麵一花,陳慧突然掀開被子坐了起來。小六等人一驚,嚇得紛紛背過去,本不敢往床上看。
李有得眼睛都快瞪圓了,等發覺陳慧著完好,他便明白他先前是被騙了,什麼「沒穿裳」,都是在胡說八道。
陳慧畢竟在被子裡悶過,頭髮早了,出額頭下那結痂落後的淺淺疤痕。發覺這疤痕好起來的速度很快,不謝自己這並不是什麼疤痕質,不然就慘了。
對上李有得瞬間暗下來的雙眸,陳慧微微了子,垂下視線,如同鬥敗的公似的說:「慧娘明日便繼續幹活去,公公放心……」
一副恭恭順順的模樣,實際上心底早把這死太監罵了個狗臨頭,太卑鄙了,居然拿小笤來威脅,能怎麼辦?隻能妥協了唄!
但是絕對不會放棄的,就不信了,還真就找不到一分一毫的機會!
李有得哼了一聲,轉離去。
連他自己都沒察覺,此刻他心中有一幾不可查的期待,期待著陳慧娘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走出梅院的時候,李有得發覺前方有一盞燈籠,朦朧芒中,蔣姑娘那纖弱的影飄飄若仙。
他一怔,示意手下人待著別,自己往倚竹軒方向走了幾步,待走到蔣姑娘跟前時,他麵上已經帶了笑:「蔣姑娘,夜裡涼,怎麼出來了?」
蔣姑娘原本背對著他,聞言回過來,淺淺一笑:「聽到些靜,也睡不著,便出來走走。」的目不經意間掃了梅院方向一眼,遲疑了下才說,「那位……陳姑娘,又讓公公不順心了麼?」
李有得忙道:「無事,不過是小打小鬧,我也看不上眼。」
蔣姑娘那雙秀麗的眸子飛快地抬起看了他一眼,又垂下,點點頭道:「那便好。」頓了頓,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到底沒說出口,隻輕輕頷首道,「碧涵先回了,公公自便。」
李有得也不在意,看了蔣碧涵邊人一眼,那大丫鬟立即跟在邊,陪著回了。
李有得又站了會兒,這才掉頭往院走,心裡再不復方纔的暢快。
第二日,陳慧吃過早飯,跟在小六旁,不怎麼高興地走去西長屋。
當然,這時候已經又有了個注意……讓小笤行。在陳慧被罰去洗服之後,本來就是為了關住的梅院自然沒必要再鎖起來了,可惜小笤膽子實在小,即便梅院門開著也不敢,陳慧先前就沒給安排任務,如今實在沒其他辦法,隻得讓小笤去廚房轉悠轉悠。
陳慧最近有所察覺,旁人看這麼折騰,以為所圖甚大,沒人會以為就是為了一頓吃才會弄出那麼多事。所以,讓小笤去廚房點吃這種事,是在其他人的盲點中的,功率應該不小。隻是小笤太膽小,無法徹底安下心來。
日頭慢慢挪到了正上方,陳慧一早上就洗了兩件裳,洗一會就喊累,停下歇息,磨磨蹭蹭。小六也不管,反正在洗就行了。
眼看到了午飯時間,陳慧的心也慢慢提了起來,按照給小笤安排的流程,小笤應該在飯點前主去廚房,說自己拿午飯,本就是廚房出來的,對那兒,要順手牽個羊應當不難。的要求並不高,隻要讓先嘗個叉燒大小的豬就夠了啊……
覺自己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陳慧隻能趕剋製住自己的想象,默默地等待小笤經過這裡。
然而,廚房那邊都派人過來給送午飯了,還是沒見到小笤過來,不想小笤是不是太膽小了沒敢過來……
廚房給小笤送去午飯的人不久就回來了,麵上神古怪,甚至看到陳慧還顯出幾分言又止的模樣來。
陳慧把手裡的午飯一放,問他:「發生什麼事了,小笤怎麼了?」
那人看了小六一眼,隻說:「陳姑娘,您還是自個兒去看看吧。」
陳慧驀地站起來,對小六道:「我去看看就回來。」
也沒等小六應聲,便匆匆走回梅院去。
自陳慧穿越以來,對最好的人就是小笤,絕不允許任何人欺負小笤!
陳慧到梅院的時候,裡頭悄無聲息,另一邊的倚竹軒卻有靜傳來,腳步一轉,立即往那邊跑去。
小六皺了皺眉,想勸陳慧別來,但到底沒能開口,隻得跟著走了進去。
陳慧一眼便看到跪在院子裡瑟瑟發抖的小笤,的前,站著兩個丫鬟,其中一人便是那晚陳慧哭著喊著要跟蔣姑娘朋友時過來說「何統」的那個丫鬟,大概也就不到二十歲,模樣看著普通,但或許是待在蔣姑娘邊久了,神也冷冷的,有一種東施效顰般的清高。
見陳慧來了,那大丫鬟也沒見多驚慌,隻是微微福了福,淡淡道:「陳姑娘,你的丫鬟打破了蔣姑娘最喜歡的一支翡翠祥雲簪,奴婢便代陳姑娘罰,讓收斂收斂這冒失的子!」
雖然一直吃得很素,但在梅院之中,小笤活,又有陳慧這樣的好子主子,過得自然舒坦,已經比剛來梅院時圓潤了些,陳慧可捨不得小笤被懲罰,為了這,都不怕麵對李有得,自然更不懼與蔣姑娘對著乾。若簪子真是小笤壞的,肯定會還,就算一時還不清,就分期還,但要越過罰小笤,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