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慧一時間進退兩難。

腦子裡過去的很多細節糾纏在一起。溜到李有得寢室時聽到的小五和小六的對話，二人說過那一箱子玉勢是王公公送的。李有得之前問過是不是王有纔派來的，也就是說王有才就是他的宿敵，也就是之前送來那一箱子玉勢的那位王公公。如今，這個微胖屆彌勒佛公公說起「一箱子寶貝」「用得可習慣」這種話，不就是說明他正是那位王公公麼？還有不久之前那沒有功的對李有得的陷害案子，幕後之人，隻怕也是這位吧，不然哪那麼巧就出現在這兒了呢？

陳慧對於李有得的敵人本沒有什麼敵意，反正他們沒一個是好東西，狗咬狗又與何礙？但這會兒人都欺負到麵前來了，這話又說得跟有關，也不好退避三舍。

就是王公公這話實在有些不好接啊。玉勢的事，本不該知道的，王公公又沒點明是什麼，用「寶貝」來替代，懂的自然懂，但照理來說，應當是不懂的。但若以一副懵懂的樣子，又怎麼能懟回去呢？而且這時代不同現代，這些死太監可以開黃腔，當眾那麼說就不太合適了。

陳慧邊思考著人便到了李有得邊，故意站得離李有得很近……若是在現代，同樣的況下就直接上手挽人了……語氣親地聲道：「公公，這位便是您之前常常提起的王公公麼？」

李有得的麵正因王有才的話而一沉，聞言冷哼了一聲，算是預設了。

陳慧掩輕笑，看著王有才道：「原來王公公長這樣，慧娘還以為他長得……」沒有說完，隻是輕笑一聲掩飾過去，又輕輕瞥了李有得一眼嗔笑道，「公公，您先前可沒說過人如其貌這話在王公公這兒並不妥當呀。」

這話，便是說王公公人長得厚道，結果心肝兒賊黑，正所謂知人知麵不知心。

李有得和王有才二人的文化水平都不高，但陳慧這話十分淺顯易懂，二人立即便明白了過來，隨後自然是截然不同的反應。王有才麵一變，冷冽的視線往陳慧上一掃。李有得則覺得陳慧給自己賺了點麵子回來，語氣自然親切了不，配合地笑瞇瞇道：「慧娘說的是，先前是我考慮不周，沒同你說清楚。」

陳慧見李有得輕易便能配合自己，放了心，又看向王有才，見他一張便要說什麼，又忙開口攔截道：「對了，王公公您方纔跟我家公公說什麼呢？慧娘似乎聽王公公提到了慧娘。」

之前那話，王有纔是對李有得說的，陳慧便當自己沒聽清楚。

王有才一愣，似乎是為了挽回一局，曖昧地笑道：「我說，我送李公公的那一箱寶貝，陳姑娘可用得慣？」

「一箱……寶貝？」陳慧似是一怔，隨即恍然笑道，「原來那是王公公送的呀。」

接著嗔地看了眼李有得，地說：「王公公既然如此平易近人，慧娘便直說了吧。」著王公公正道，「太，太小，不好吃呀。」

隨著陳慧那幾個字一個個蹦出來，王有才和李有得的臉都變得震驚又難看。

陳慧的背景，二人都清楚，即便是商戶之，也不可能說出這種浪的話啊！就算是院裡的子，即便在床上葷素不忌，什麼詞浪語都說得出來，可在大庭廣眾之下，也應該顧忌些的吧？

偏陳慧還似乎毫無所覺，神無辜得如同稚兒，毫不覺自己說出了多麼驚世駭俗的話，甚至還轉頭看著李有得輕笑道：「怪不得公公不肯告訴慧娘是王公公送您的，原來是怕慧娘曉得了王公公喜歡的是那樣的呀。公公，您可真是的，早知道那是王公公的喜好，慧娘便不會奪人所了呀。」又轉頭看向王有才歉然道，「王公公，既然您喜歡吃小小的，那麼……」

「住口！誰說我喜歡吃……呸呸呸！」王有才從來沒有被人在大庭廣眾下如此侮辱……這個在陳慧看來是調戲，但在王有纔看來自然就是侮辱了……他氣惱地瞪著李有得，叱罵道，「你、你教出的人真是傷風敗俗！」

李有得也有點懵，他教了什麼啊，陳慧娘這些……這些話，又有哪一句是他教的？他還覺得他是不是出來得急，帶錯了人呢！

不過，能看到王有才吃癟，他又覺得暢快得很，隻眼角含著嘲笑盯著他看。

卻見陳慧微微睜大雙眼，神驚訝：「王公公，您在說什麼啊……慧娘不過就是說了句實話，您怎麼就說慧娘傷風敗俗？是您自己說那些是『寶貝』的，若不是喜歡，又怎麼會它們『寶貝』呢？」

委屈地拉了拉李有得的袖，側頭問他：「公公，王公公是不是對慧娘有什麼偏見？若果真如此，公公你把那箱子寶貝還他吧！」

王公公尖聲拒絕：「還我做什麼！我又沒用！」

陳慧氣哼哼地看著王公公道：「王公公您別誤會了，您送來的那一箱子，慧娘早吃完了，慧娘是想請公公還您一箱新的！不欠您的！」

吃完……了？

王有才已經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了，這個陳慧娘怎麼回事，玉勢還能吃完？那牙口可真夠好的啊！

「公公，您應不應慧娘，也給個準話啊。」陳慧看著像是真生氣了，耍起小子來，又扯了扯李有得的袖，「您要是不應，慧娘就自己去買！這時節還有荔枝的吧？即便花千金慧娘也不惜，不能讓公公小瞧了去！」

荔枝？

聽清楚陳慧的話後，王有才的麵比之前更難看了。

李有得亦是一愣，隨後笑得極為開懷：「慧娘說得對，那一箱荔……枝……確實還是還給王公公吧，免得他一直惦記著，見了我便提。」他特意把荔枝二字加重了語調，又說得百轉千回，擺明瞭嘲笑王有才居然了陳慧孃的套。

話頭是王有才這賤人挑起來的，吃癟丟臉麵的人也是王有才，他若不好好嘲笑一翻，怎麼對得起王有才丟的這張老臉呢？

其實珍寶齋裡沒多人，但李有得很清楚，對他們這類人來說，麵子是絕不能丟的。

王有才氣得麵泛紅，狠狠地瞪著李有得道：「李有得，你好樣的，給我等著！」

他一拂袖，最後冷地瞥了陳慧一眼，領著人走了。

李有得麵上帶著得意的笑容著王有才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問陳慧：「慧娘，你曉得你方纔做了什麼嗎？」

陳慧笑道：「知道呀。慧娘幫公公把王公公氣走了。」

李有得回頭看，笑得意味深長：「慧娘啊，你這是讓王有才把你視為必須除去的眼中釘了。」

陳慧一愣，隨即大義凜然道：「先前慧娘幫了公公對付我爹，王公公便已經盯上慧娘了，正所謂債多不愁，也不怕多這一樁。更何況，有公公在，慧娘不怕。」

李有得嗬嗬笑道：「我也不一定保得住你。」

陳慧道：「我相信公公！公公一定能鬥過王公公的！」

李有得又道：「那我為何非要保你？」

陳慧微怔，正道：「慧娘是公公這邊的，公公一直對手下人很好，慧娘知道，公公不會不管慧孃的！」

「我的手下們一個個都有用得很，你……」李有得嫌棄地看看陳慧，「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要你何用？」

「我能幫您氣王公公！」陳慧道。

李有得嘖嘖搖了搖頭，像是不滿意的答案，見出惶惶然的神，他才道：「看在慧娘手上功夫還不錯的份上，我自會保你平安。」

「多謝公公，公公果然最好了！」陳慧一臉地說。

等李有得滿意地轉走向掌櫃，陳慧整個人的氣神像是被空了似的蔫了。

實在有點心塞，哄人真累，想打死他一了百了。

李有得剛走了兩步，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回頭盯著陳慧道：「你知道王有才送來了什麼？」

陳慧一個激靈，立即回道：「不知道！」

李有得慢慢踱步走了回來，回想起之前陳慧的話，諷笑了一聲：「慧娘，你若不知，方纔又怎麼可能說出那些合乎理的話？」

李有得帶了些驚訝似的笑道：「慧娘果真令我大開眼界，連那玩意兒都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