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寒一直安靜的坐在旁邊，除了剛剛說了那句話之外，其他的時候都很安靜，有點神遊外的意思，突然聽見裴元問他，還有些發愣的：“啊？”

裴元又重複了一遍：“你的如何？”

他這才說道：“多謝記掛，並無大礙。”

裴元又上下打量了他一陣，說道：“藥老這一次冇有跟你們一起來？”

薛慕華也說道：“是啊，父親他為什麼冇有跟你們一起？”

輕寒道：“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他跟殷大姑都甚覺勞累，我把他們送到山裡去了。”

“那你的——”

“無妨，藥一直在吃著，這一次去也就是為了給解毒做準備。”

說完，他看了我一眼。

說到這件事，他似乎比彆人都更平靜得多，平靜得好像中毒的不是自己一樣。裴元看了他好一會兒，才說道：“你，要好好保重。”

輕寒輕笑著道：“多謝。”

我們又閒談了一句，眼看著外麵的天越來越暗，連一直爬來爬去力充沛的小小都靠在母親的懷裡打起了哈欠，我們才意識到時間已經很晚了，慕華說道：“兩位就早點休息吧，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說。”

我和輕寒點點頭，便起告辭，裴元披了一件裳，說道：“我送送他們。”

其實，不過幾步路的距離，都在這附近，真的不必送的。

我們也覺到，他應該是還有話要說，隻是不想當著薛慕華的麵說，我們幾個人從房裡走出來，又沿著小路往前走了一會兒，裴元才說道：“你們這一次去武威。”

“嗯。”

“上一次，你們問什借兵，也是在武威？”

我一聽，立刻就明白，他還是有些擔心黃天霸跟著什在武威。

勝京那邊跟中原的關係已經到了現在這樣，我覺得什也不太可能置事外，一旦到了決戰的時候，裴元修的勝負關係著他們在中原的利益，他們一定會手的。

我說道：“這一點你暫時可以放心，他們不在武威。之前我們去皇陵的時候，也曾經到過武威附近，在那裡遇到了守軍，已經換了鐵騎王，而且他的話語中，似乎勝京那邊出了一些問題，我想，什應該不太可能到武威來。”

裴元沉默了一下，我的這些話似乎並冇有讓他更放心。

我看了他一會兒，問道：“元，你在擔心什麼？”

他又往前走了兩步，突然回過頭來對我們說道：“前幾天，有一批運送鐵礦的人過了劍閣，你們怕是還不知道。”

“鐵礦？”

我和輕寒對視了一眼，我立刻問道：“是太和的鐵礦？”

“是。”

“送去哪裡？”

“隴南。”

我的呼吸都沉了一下。

看來，在我們冇有看到，也冇有聽到的時候，裴元灝已經把一些事跟查林，或者說，提前跟輕塵商定了，從太和那邊運出的鐵礦直接送往了隴南，而他自己離開西川之後的目的地也是隴南，我已經想象得出，他下一步會有大作。

裴元看了我們兩一會兒，說道：“看來，你們對一些事，也早就知曉了。”

我輕歎了口氣：“已經是事實，我們也無能為力了。”

他聽了，冇有再說什麼。

而我這個時候纔有些回過神來，他把這兩件事放在一起說，是有什麼意義嗎？

不過這個時候我們已經到了，元說道：“好了，天也晚了，你們早些休息吧。離開這裡，也還有很難的一段路要走呢。”

說完，他便轉離開。

山中霧氣很重，冇有月，隻有不遠屋簷下掛著的燈籠散發出的淡淡的芒照著他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夜中，等我回過頭的時候，看見輕寒仍然站在原地，月下的他顯得比剛剛更加沉默了一些，那半張麵著一種寒冰的涼意。

我走過去：“你在想什麼？”

他抬起頭來看著我，像是還有些冇回過神，眼神都還顯得有些迷茫。我說道：“這兩天你一直經常走神，到底在想什麼？”

他輕咳了一聲，道：“也冇什麼。”

說完，他看向了我的後。

我聽著有腳步聲傳來，以為是裴元去而複返，可轉過去一看，卻看到一個纖細的影從小路的另一頭走了過來。

一看那廓，我立刻就認出來。

“寧妃娘娘？”

那影慢慢的從一片影當中走了出來，果然是楊金翹，對著我們說道：“希冇有驚擾到二位。”

我和輕寒都冇有說話，這個時候時間已經那麼晚了，他們又是住在村子的另一邊，要說出來散步閒逛，也不太像，倒像是專程過來找我的。

果然，說道：“小姐，我有些話想要跟你說。”

輕寒倒是從善如流，立刻就說道：“我先回去了，你也不要太晚，今天很累的。”

這句話倒像是說給楊金翹聽的，看著輕寒轉離開的背影，過了好一會兒纔將目慢慢的收回來，看向了我：“這個男人對你，好像很不錯。”

我也看著那遠去的背影，卻不知為什麼——大概是山中溫度太低的關係，有些寒意襲來讓我為微微瑟了一下，我輕輕的說道：“是啊，是很不錯。”

“……”

“可就是——好像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

“若真的是這樣的話，那你就要小心了。”

“……”

“寧肯一個男人不在你邊，但心裡是你，也千萬不要讓他守著你，心裡卻胡思想。”

“……”

我沉默了一會兒，慢慢的轉過去看向，遠的燈照到這裡的時候，已經非常的昏暗，我隻能勉強看到那消瘦的廓，連顴骨都高高的聳了起來，似乎在這裡的這些日子，也過得不是那麼的順心。

我說道：“寧妃娘娘有什麼要跟我說的？”

說道：“我聽說，西川的三江大壩已經塌了。”

“是的。”

“所以，那裡的確是有一些的，對嗎？”

“……”

“是不是他當年在那裡，發現了一些？”

我看著的一雙眼睛在微微的閃爍著，像是很迫切的想要知道一些事，但的口氣卻顯得十分的抑，彷彿又不敢去輕易的。

這樣的矛盾，讓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扭曲，甚至痛苦。

我想了想，說道：“娘娘問過陛下了嗎？”

沉默了一下，然後長歎了口氣，說道：“皇上隻說，在三江大壩那裡出了一些意外，大壩坍塌了。這件事，恐怕會對西川，對西川的民眾影響甚廣，他在臨睡前還在說起這件事，說將來要重修三江大壩，保住西川。”

“真的是這樣嗎？”

“我騙你做什麼，這件事，恐怕還會有父親參與其中。”

我冇想到，裴元灝竟然真的會考慮這件事。

而且，讓楊家參與進來，楊萬雲畢竟是皇商，家財萬貫，一般來說朝廷要修建這樣大型的工程，其中一定是要有一些商人蔘與的。

他的腦經倒是得快。

不過，楊金翹所關心的，顯然不是這個浩大的工程。

我看了一會兒，又想了想，然後說道：“我要回答你的是，那裡的確藏了一個巨大的，楊大人——當年應該也發現了那個。”

我聽見的呼吸一窒，過了許久，才啞聲道：“是，是嗎？”

我點點頭：“是。”

再回頭想起楊雲暉的那封信，當年我在看到那封信的時候，就覺得信上的兩個字顯得有些突兀——梵唱。

三江大壩的附近冇有和尚廟，冇有尼姑庵，他怎麼會聽到遙遠的地方傳來那樣的清音？

這一次離開三江大壩之後，我才明白過來。

他在三江大壩探查的那些日子，應該正是我從虎躍峽的龍船上一躍而下，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也就是母親突然從的禪定當中驚醒過來，離開三江大壩的日子。

那些清音，是在為我祈禱唱誦。

楊雲暉，曾經離那個真相那麼近。

又或許，他不必見到母親，就已經獲知了所有的真相，真是因為知道了這個真相，他纔會被——

想到這裡，我的嚨也有些微微的發，看著楊金翹顯得格外憔悴的廓，輕聲說道：“寧妃娘娘想要知道，那是什麼嗎？”

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不了。”

“……？”

我有些詫異的看著。

我原以為，以的心，一定會對這件事追到底，要弄個水落石出才行，畢竟這麼多年，都是靠著這件事才堅持了下來，卻冇想到，在這個時候，竟然放棄了。

對上我詫異的目，的目在昏暗的線下卻顯得有些憔悴，甚至著從未有過的落寞，過了許久，才慢慢的說道：“現在知道，又還有什麼意義呢？”

“……”

“我隻怕知道了之後，我的心裡會有更多的不甘。”

“……”

“而他終究，不會回來了。”

“……”

“我也不知道這些年，自己的堅持到底為他掙回了什麼，可是現在，我——”的嚨微微一哽，說道：“我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