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翳，秋日過後落葉鋪滿地，瞧著很是荒涼。

傅家的好風景都在湖那邊，誰還有這閑雅緻，跑這兒來看蕭瑟之景。

「就在這裡！」傅東寶繞過假山，「到了到了！」

靳月疾步走出假山群，眼前豁然開朗，這一片空地上，薔薇爬滿牆頭，一朵朵嫣紅的花朵，艷得幾乎能滴出來，照耀下，紅薔薇如同薔薇，迎風招展。

「夫人？」霜枝也愣住，「奴婢也不知道，這兒怎麼會……」

怎麼會有如此多的薔薇花？

「你來過嗎？」靳月問。

霜枝搖頭，「不曾。」

「五弟媳婦！」傅東寶跑到牆角下站著，摘了一朵薔薇回來遞給，「好看好看！」

靳月心驚跳的接過，若是以前，自然心無旁騖，覺得這風景委實極好，可經歷過刺客一事，拿著手中的薔薇花，腦子裡便浮現出那個刺客的死狀，指尖的花好像活了一般，快速生出藤蔓，的勒住了的心窩。

「啊！」靳月手一鬆，薔薇花「吧嗒」落地。

一隻黑貓忽然從牆頭躥下，若非靳月速度快，當即子一撇，隻怕貓已經鋪在了上。

「哪來的貓？」霜枝慌忙撿起地上的枯枝，「去！去！一邊去！一邊去！」

通漆黑的貓，眼珠子黑漆漆的，它前掌撲地，用力的抻著子，發出淒厲「喵」聲，驚得霜枝的麵都變了，握著枯枝的手不自覺的抖了抖。

傅東寶「哇」的哭了，「娘，好嚇人！嚇死人了！救命啊，有貓啊……」

哭聲傳出去甚遠，最後是傅東寶的小廝——守，急急忙忙的趕來趕貓。

黑貓猛地竄上牆頭，又沿著牆頭的琉璃瓦走了一遭，居高臨下的睨著底下的人，這才躥到了牆那頭去，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裡。

霜枝如釋重負的鬆口氣，慌忙轉去檢視，「夫人傷著沒有？」

「倒是沒傷著。」靳月站在原地，瞧著跌落在腳下的紅薔薇，心裡生出莫名的怪異，說不清楚是因為什麼。

「公子不哭，公子沒事了，貓跑了！」守聲寬，「沒事了！」

「是不是大哥回來了？」傅東寶抹著眼淚，哽咽著問。

靳月愣了愣，「大哥是誰？」

傅家的大公子嗎？

「五夫人，公子胡說的，您莫往心裡去！」守很是張。

靳月再想開口問點什麼，霜枝卻悄悄的拽了拽的袖，示意不要多問。如此，靳月隻能訕訕的閉了，瞧著守領著傅東寶離開。

拎起擺，緩步走到牆下，靳月眉心微蹙，「這裡的薔薇開得真好。」

耳畔似乎又傳來了貓聲，霜枝攔住了靳月，嗓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夫人，咱們還是先回去吧，若是出來久了，公子找不到您，怕是要生氣的。」

傅九卿那脾氣，確實是……

靳月點點頭，三步一回頭，瞧著開滿整麵牆壁，蔓延至牆頭的紅薔薇，也不知是誰種在這裡的？

「夫人，今日之事，莫要多問。」霜枝上前，低聲開口。

靳月原是想問為什麼，腦子裡忽然冒出了守的驚慌的容臉，下意識的明白，傅家大公子之事，乃是傅家的傷心事。

傅家大公子傅東臨，乃是傅家的嫡長子，是傅夫人孫氏親生，可惜胎中不足，出生之後子孱弱，終是沒能養下來。

為此，孫氏日夜傷心難過，傷及自，以至於數年不孕，最後被柳氏鑽了空子。

柳氏門之後，連生兩子，在傅家的份地位與平妻無異，隻是傅正柏始終沒開口，柳氏隻能繼續為妾，但心中難免不甘。 至於傅九卿的母親氏，府中之人諱莫如深，連親那日也沒人提及。

靳月不知其中緣故，更不知氏是生是死，府時日尚短，也不敢多去問。

轉個彎，迴廊盡，傅雲傑負手行來，視線就這麼直勾勾的落在靳月臉上，此前這丫頭滿麵脂，瞧著便是鄉下來的野丫頭，難看得很。

現在……

褪卻脂，如同洗盡鉛華，素姿怡人。

靳月的五不算很緻，但是讓人看著很舒服，非小家碧玉，亦非稜角分明的潑辣之態。未施黛，點墨般的眉修長而乾淨，乍一眼瞧著，竟帶著幾分異於尋常子的英氣。長長的羽睫下，一雙眼睛撲閃撲閃的，下就跟綴了華似的，甚是純粹。

未見妖嬈，卻猶似勾人。

尤其是那盈盈細腰，瞧著很是緻，緞帶輕繞，在腰間係著麗的蝴蝶結，垂下的綹子隨風飄揚，翩然而，讓人容易……

傅雲傑到底是二公子，按照輩分，得跟著傅九卿一聲二哥。

「二哥！」靳月俯首，平輩之間，躬淺禮便是。 然則，傅雲傑卻在跟前頓住腳步，角微微揚起，帶著一抹意味深長的冷笑，沒想到那個病秧子，竟然娶了這麼個漂亮的媳婦。

此前藏得這麼好，糊牆似的糊著的臉，真是小氣得很。

「弟媳這是去哪？」傅雲傑笑問。

靳月應聲，「隨逛逛！」

「也是，明兒就要啟程離開衡州，舉家遷到京都去了，你都還沒來得及好好逛逛，委實可惜！」傅雲傑上前一步。

霜枝倒是眼疾手快，當即沖著傅雲傑行禮，「二公子，我家公子等著夫人回去呢，不能陪你閑話了！」

靳月點頭，抬步就走。

「欸？」傅雲傑手一攔，擋住了靳月的去路，「說兩句話而已，弟媳這般小氣作甚？五弟這人子不好，平素不怎麼在府走，你可不能學他那般，應該多出來走走！」

說這話的時候，他彎下腰，微微湊近了。

靳月眉心陡沉，人與人果然是不一樣的，傅九卿靠近的時候，心裡有些慌，但從來不會生出厭惡之，因為清楚，傅九卿終究是名正言順的丈夫。

但現在……靳月滿心滿肺都是憎惡，尤其是迎上傅雲傑那張，刻意湊近的笑臉。

霜枝急了，「二公子……」

「滾開！」傅雲傑反手便是一記耳。

「啪」的一聲脆響，霜枝沒防備，一個踉蹌撞在了欄桿上，額頭磕在柱角，登時頭暈眼花，麵慘白如紙。

「霜枝？」靳月疾呼，剎那間眸猩紅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