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愫/文

江寧睡不著了, 自己刷牙洗臉，用大梳子把頭梳順，但不會紮頭發, 拿著頭繩和梳子進媽媽房間。

媽媽又睡著了。

江寧翻出個蝴蝶結頭箍, 把頭發順到後麵去, 啃著麵包，坐在桌前寫作業。

周末的早早晨靜悄悄的，江寧沒一會兒就把作業都寫完了, 還練了幾張字，最後看起課外書。

齊老師推薦的英文繪本，翻開每一頁, 一半是字一半是畫, 全是彩的，每本都很貴, 比彆的圖書都更貴！

每次看的時候，江寧都很小心, 就怕把書翻出折痕。

們已經學過怎麼查英文字典了, 江寧像讀中文書那樣，把每句話裡, 不認識的詞寫在小本子上。

然後再查字典, 從眾多意思裡, 挑出最合適的那個。

江寧看完一個故事，合上書, 小兔子鐘上的兔耳朵指針, 才剛指著九點。

……

吃完午飯, 江寧打開電視機, 禮拜天可以多看半小時電視, 昨天沒看電視，拍電視去了，今天媽媽就允許多看四十分鐘。

江寧爬到沙發上，看《青春的火焰》，小鹿純子好不容易才自創出了晴空霹靂。

下午兩點，江燁終於醒了，家裡一點聲音也沒有，他一把推開門，看見老婆摟著兒在睡午覺。

坐到床邊，拉兒的小辮子：“小籠包。”

寧寧打著哈欠翻個手，手放在媽媽的肚皮上，還想睡。

妹妹踢了一下，江寧醒了，瞪圓眼睛：“爸爸，妹妹踢我了！”

“妹妹覺得你是懶豬，讓你快點起來出去玩。”

“爸爸才是懶豬呢。”江寧哼哼一聲，哼哼完爬起來換服，還是想去吃小籠包的，逛城隍廟，小橋流水綠波廊。

林文珺坐起來，不是很想去，但江寧很高興，已經期待一上午了。

上次說要一起帶兒去旋轉餐廳，江燁就沒去。昨天拍戲，是工作不是娛樂。今天林文珺才跟江燁一起，帶兒去城隍廟玩。

算是媛媛出生之前，寧寧最後一點獨生的時。

江燁直接帶著老婆兒去看黃金，一進店就直奔金櫃臺，金項鏈金戒指金手鏈，上麵打著金花，他指著說：“你看看這個呢。”

“這個哪兒好看了？”份量倒是實足的。

林文珺簡直不明白江燁心裡在想什麼，怎麼就突然想到買戒指了？

櫃臺裡的款式，怎麼看怎麼老土。

寶石戒指雖然漂亮，但有很多是人工合的，漂亮，大幾百或者一千多就能買到一隻，但那個不保值，跟後來的天然紅寶石藍寶石本不是一種東西。

林文珺慢悠悠逛櫃臺，營業員笑容滿麵向推銷：“想看看什麼？戒指還是項鏈啊？”

江寧就跟在媽媽邊，這裡看看，那裡看看，扭頭問爸爸：“為什麼不給媽媽買鑽石啊？鑽石恒久遠，一顆永留傳。”

電視廣告天天放，好記又順口，江寧聽過一次就牢牢記住了，聽這個廣告詞兒，就覺得鑽石是比黃金更好的東西。

“那就買個鑽石的。”江燁拍板，“有沒有鑽石的對戒？”

“有的呀。”營業員眼睛利，一看江燁提著包，手裡還拿著個大哥大，就知道肯定是老板，把店裡好幾種鑽石戒指拿出來給他挑。

“這個多大？”林文珺挑起一隻，拿在手裡試了試，骨架子小，懷孕也沒能讓胖多，手出來細白纖長。

“這隻五十分的。”

“有沒有一克拉的？”一克拉的鑽石才保值，都要買了，乾脆就買大點的。

胖營業員笑開了花：“有的有的，我到裡麵去給你拿。”現在還有人買大顆鑽，一克拉的已經算是罕見了。

江燁瞥瞥林文珺，等營業員走進去了，他才說：“不得了，你還知道一克拉了？”

“要買就買價值最大的東西，不到一克拉的鑽石不保值，要不然我怎麼買學區房呢。”要問江燁，他現在住的地方好不好，他一點病也挑不出來。

“貴的東西永遠更貴，一隻金蘋果比一籃子蘋果值錢。”林文珺也瞥瞥他，“要是覺得貴，那就算了。”

“我又沒說不買。”現在講話還一套一套的了，這也是大學裡麵學的？

營業員托出一隻絨盤子，林文珺戴在手上看了看，“這個淨度是多啊？有沒有國際證書？”

“那肯定的囉，我們是國營的，又不是私人店鋪。”胖營業員笑瞇瞇說，“太太看一看，喜歡哪隻啊？”

林文珺挑了最普通的那種，單獨一顆鑽，嵌在戒麵上，因為石頭夠大夠亮，十分矚目，著手指頭給江寧看：“好看嗎？”

江寧兩隻眼睛盯著鑽石，比電視裡說的還要閃亮，點點頭。

“現在媽媽戴，等你長大給你戴。”

江寧抿著笑了。

江燁還不肯放棄黃金，還是買了一對黃金婚戒，要買金手鏈的時候，林文珺直搖頭：“不要不要，難看死了。”

營業員就笑：“怎麼會難看，我們這個花款式都是最時髦的，百合花這個多好看，百年好合。”

林文珺還是搖頭，江燁就以為是在心疼錢，本沒聽的，對營業員揚揚下：“一起算。”

“你老公真是心疼老婆，你好福氣呀。”胖營業員一邊開單一邊說好聽話，“要是胖了瘦了手寸都可以來改的，出個工費就行了。”

“你的買好了，看看給我們寧寧買點什麼？”江燁帶兒去看玉，給買了一塊雕著兔子的白玉牌。

再吃小籠包，江寧覺得這一天也可以寫下來。

“媽媽，我要把今天也寫在作文裡。”江寧自己挾起一隻小籠包，咬掉一點點皮，往裡麵吹氣，把湯吹涼了再吃。

“寫吃小籠包，不要寫買東西。”說完林文珺看看丈夫，“你一共就陪兩天，能寫兩篇作文。”

昨天拍戲的事，江寧也記下來了，也要寫到作文裡，題目就《我拍電視劇》。

江燁哈哈一笑，給江寧挾了隻小籠包：“以後爸爸有空，爸爸帶你出來玩，跟爸爸出來玩比跟媽媽出來玩要好吧？”

江寧小手握著長筷子，原來是的，但現在不是，媽媽帶出來玩，也一樣去好地方，書店飯店買漂亮服。

“都好玩。”江寧總結，“一起玩最好玩！”

第二天林文珺送兒去讀書，江燁在廁所裡刮胡子，看見們準備出門，特意頭看了看：“你戒指怎麼不戴？”

“我是去讀書的，戴那個乾什麼？”也不知道他這是哪來的新鮮勁兒，江寧的學校也很明確的規定過，不許學生配戴首飾。

到時候出手來，那麼大一顆，出去吃飯也就算了，去上課不像樣。

“給你好東西也是白給。”江燁半邊下還有白沫，“哦，你是不是故意不戴的？還不想讓人知道啊？”

林文珺掃一眼玄關邊的兩張課程表，一張是的，一張是寧寧的，音樂和育都用彩筆劃出來，今天江寧有育課。

催江寧快點換鞋子：“今天有育課的，要穿跑鞋。”

然後才抬頭看江燁，指指肚子：“人家還要怎麼才能不知道，你是不是有病？十三點！”

說完拉著兒出門，“呯”一聲把門重重關上，差點被他氣笑了，搞了半天原來是因為這個！

江寧坐在電梯裡抬頭看媽媽，想說話又不敢，還從來沒見過媽媽罵爸爸呢。

林文珺生了會兒氣才注意到兒的眼神，和悅：“爸爸媽媽不是吵架，我們沒生氣。”

騙人，江寧雖然點頭，但覺得爸爸媽媽就是在吵架。

一進學校就問葉蓓蓓：“你爸爸媽媽吵架嗎？他們都怎麼吵架的？”

葉蓓蓓點頭：“吵架，吵得可厲害了。”媽媽還會扔東西，問江寧，“你媽媽扔東西了嗎？”

“沒有，我媽媽罵我爸爸十三點，有病。”江寧很認真的跟好朋友討論，討論爸爸媽媽是不是真吵架。

“沒扔東西就不算吵架。”葉蓓蓓安完江寧，拉著說悄悄話，“你這禮拜是不是拍電視劇去了？拍電視好不好玩啊？”

“一點都不好玩，一點都沒意思。”江寧放下心中大事，跟葉蓓蓓湊在一起，扡長音告訴，拍戲是頂無聊的事。

林文珺進教室就先找高峰：“過幾天就能送來，你先看看樣子，滿意再下訂單。”

高峰在機關辦公室工作，十一月有個學習活，主任讓底下的人想辦法辦得漂亮些，一半是學習，一半算療養。

高峰馬上想到林文珺送給他的那個禮盒，把這個建議提了上去，他當然沒講已經有樣品了，仿佛這種會議禮盒的想法是他自己想出來的。

領導聽了想看看東西，高峰打包票：“行，我來找廠家，看看怎麼把東西做得實用又便宜。”

然後他才找的林文珺：“我們是同學嘛，這種事兒，我肯定先想到你。”

“但是我要先講清楚哦，你的公司手續齊全吧？□□什麼的都要正規開給我，這些我們單位都要審核的。”

那就得有公章落款了，林文珺笑著點頭：“那當然的，這些東西已經在走流程了，要是能下訂單，□□手續肯定是齊全的。”

一段話說完，掌心都在冒汗，竟然也學會打太極了。

國企要走財務要帳，想做這單生意，還是得趕把公司辦起來。

林文珺咬著牙，半節課都沒放鬆，一放學就回家去，打開大櫃，把江燁的旅行袋拿出來。

五萬，十萬，十五萬。

現在政策還不像以後那麼寬鬆，注冊公司要實繳注冊金，每種注冊金額還不一樣，禮品公司算是服務公司，注冊金得繳十萬。

林文珺吸口氣，把錢又鎖回櫃子裡。

給江燁打了個電話，江燁接起電話聽見是，還有些意外，林文珺問他：“你今天回來吃晚飯嗎？”

電話那頭傳來打麻將的聲音，江燁打牌打麻將都是好手，他總能輸得正好。

一隻手搭著麻將牌，一隻手握著大哥大：“不知道，晚上再說。”

也許打完麻將，這些人還想換個地方繼續玩。

“我今天要回去的，我老丈人生日。”其中一個打出張牌，“東風。”

林文珺聽見了：“那我做幾個你喜歡吃的菜，你早點回來。”

糖醋魚，炒蝦仁，還蒸了隻子。接江寧放學的時候，還去買了點酒。

“媽媽，我們要請客啊？”江寧一回家就聞到滿屋子香味，跑進廚房，了一個蝦仁塞進裡。

“洗手！”

江寧吐吐舌頭：“請誰啊？家嗎？”就是王太太的兒子。

“不是，媽媽請爸爸吃飯。”

江寧聽不懂，為什麼要請爸爸吃飯呢？還這麼正式，連玻璃酒杯都拿出了，但隻關心一件事：“那我能喝可樂嗎？”

媽媽不怎麼讓喝可樂。

“今天可以喝。”

“耶~”江寧跑進房間寫作業，寫完一本就看看門，終於！到寫完了數學作業的時候，爸爸回來了。

林文珺把一盤盤菜端出來，還給江燁倒了杯酒。

“喲，過年啊？”

林文珺讓江寧抱著可樂瓶子先呆在自己房間。

江燁洗完手出來，坐下來就要筷子，一筷子夾在魚肚皮上，挑出來就要自己吃，林文珺忍了忍。

西瓜中間那塊，魚肚皮，他從來沒想過孩子，江寧沒吃到過，江辰也一樣。

“你等會兒，我有事要跟你談。”

江燁沒放下筷子：“什麼事？”娘家人又來借錢了？

“我想跟你借點錢。”林文珺說，“十五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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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端水大師·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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