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徐老太君認可了阿漁這個新兒媳婦, 所以容華長公主等人再懷疑阿漁的份，此時都隻能將懷疑憋在肚子中。

“好了，你媳婦雙子, 老五快先扶回去休息, 都是一家人了，以後有的是時間悉。”

認完親, 徐老太君馬上地道。

徐潛並不客氣，親自替阿漁披上鬥篷，與幾位兄嫂點點頭，便扶著阿漁往外走。

小兩口出去了, 徐老太君命芳嬤嬤帶幾個重孫輩兒出去看雪。

待孩子們走後, 徐老太君扶扶鼻梁上架著的西洋鏡，目逐個掃過旁的眾人, 最後盯著容華長公主、南康郡主婆媳倆道“我知道你們都在想什麼, 但我告訴你們，人死不能復生, 們二人隻是長得像而已, 誰敢在背後嚼舌壞了咱們府裡的安寧, 休要怪我家法伺候。”

眾人都低頭道是。

徐老太君擺擺手, 人散了。

大人們一出來, 院子裡的孩子們各找各的爹孃。

說來也怪, 國公府的氣太盛, 徐恪六個堂兄弟生的全是兒子。

徐恪親最晚, 徐慎至徐五膝下都兩三個孩子了，隻有他與南康郡主, 才生了一個兒子，排行十二。小十二兩周歲了, 穿著一紅的錦襖，他不許母抱他，自己搖搖晃晃地朝徐恪、南康郡主走來。

小十二長得更像徐恪，換平時，徐恪早已笑著將兒子抱到了懷中。

但是現在，徐恪滿腦都是那位年輕的五嬸的樣子。

第一麵，徐恪以為那是阿漁，發覺五嬸與阿漁的不同後，徐恪立即否定了自己的猜測，可是一個人在親人後站了許久，徐恪忽然又起了疑心。兩人容貌相似確實有可能，可為何他這位五嬸的年紀也與阿漁相似？

如果是初嫁五叔，以的容貌，為何會耽誤到二十左右才嫁？

如果不是初次嫁人，五叔份尊貴，又怎會願意娶一個二嫁的子？

最讓徐恪無法理解的是，五叔為何會娶一個容貌與阿漁相似的人？

五叔最重規矩，明明年紀與他們幾個侄子相當，卻一直在他們麵前擺長輩的譜，那麼刻板嚴肅的五叔，如果沒有特殊的理由，斷不會娶一個與自己的侄媳婦相似的人。

除非五嬸就是阿漁，五叔也早就與阿漁有了分！

“爹爹，爹爹！”

焦急的稚聲音打斷了徐恪的思緒，他低頭，看見小十二撲在他上，急著讓爹爹抱他。

徐恪本能地將人抱了起來。

然後，他看到了旁邊的南康郡主，正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看著他。

徐恪突然渾冰冷。

如果五嬸真是阿漁，就在剛剛，親眼看到他與謀害的南康郡主並肩而站，兩人還生了孩子。

徐恪頓覺心底一片霾。

他不南康郡主，一個害死他真正心人的毒蠍子，徐恪怎麼會上？是母親在他的茶水裡下了藥，徐恪神誌不清才會誤將南康郡主當阿漁，第二天醒來，發現躺在他邊的是南康郡主，徐恪恨不得掐死！

更荒謬的是，後來母親又用同樣的方式暗算了他一次，徐恪憤怒質問母親到底要胡鬧到什麼時候，母親同樣憤怒地告訴他，什麼時候南康郡主生了兒子，才會不再乾涉他的自由。

於是，徐恪給了南康郡主一個孩子。

後來，南康郡主生小十二的時候難產，徐恪站在外麵，親耳聽見裡麵產婆抖地說郡主要不行了，親耳聽到母親哭著求菩薩保佑，他也親眼看到丫鬟們端出來一盆盆水。當南康郡主終於轉危為安，當南康郡主哭著說不求他的原諒隻求他善待無辜的兒子時，徐恪心了。

無論如何，小十二是他的親骨。

徐恪決定當個好父親。

他依然不南康郡主，但為了不讓兒子他們的影響，徐恪會裝與南康郡主夫妻和睦的樣子。

徐恪以為自己這輩子就這樣了，可是，他的阿漁好像回來了。

徐恪失魂落魄，都沒有力氣繼續偽裝了。

大雪飛揚，徐潛扶著阿漁來到了春華堂。

阿漁曾經在國公府住了三年多，卻從來沒有踏足過徐潛的春華堂。

看著院門上的牌匾，阿漁覺得很陌生。

的參將府，更像與徐潛的家。

現在能夠麵對國公府裡的眾人了，可阿漁心底並不想回到這裡，每日不得與那些人打道。

“走吧，先住一段時日，過完年咱們就搬出去。”

徐潛在耳邊道。

除了母親，徐潛對國公府沒有多深的留，兄長們與他關係生疏，侄子們都是晚輩，且個個都已經家，徐潛夾在中間，他一直都覺得自己與國公府裡的親人們格格不。

阿漁的心當然比外人的看法重要，回京之前，徐潛已經讓吳隨提前回來置辦了宅子，隻待年後兩人便搬。

阿漁擔心徐老太君會捨不得，老太君偏心幺子，京城誰人不曉？

徐潛笑道“母親沒有你想的那麼多愁善，你我過得好，比咱們守在邊更重要，而且，以後每個月我都會帶你過來給老人家請安。”

他什麼都安排好了，阿漁照辦就是。

翌日早上，徐潛進宮去了。

建元帝一直都把徐潛當半個兒子看。

早朝過後，建元帝將徐潛到了邊，笑著問道“聽說你在娶了一房妻？”

徐潛頷首。

建元帝好奇道“是誰家閨秀？”

徐潛沒有回答，看了眼守在旁邊的和公公。

建元帝頗詫異，朝和公公使了個眼。

和公公彎腰退了出去。

他一走，徐潛突然跪到建元帝麵前，垂眸道“臣做了一件世俗難容之事，臣敢欺瞞世人，卻不敢欺瞞皇上。”

建元帝微微皺眉，等著徐潛解釋。

徐潛便從他是如何從葬崗挑了兩首偽裝墜崖的阿漁主仆開始說起，一直說到他娶阿漁為妻。

不是徐潛想與建元帝推心置腹，而是這件事本瞞不住建元帝。阿漁的份是假的，一旦外麵傳出風言風語，建元帝肯定會跟著懷疑他的妻子就是阿漁。其實阿漁是生是死對建元帝而言並無區別，但他娶了曹廷安的兒又蓄意瞞建元帝，建元帝發現後，可能會生出不必要的誤會。

所以徐潛一回京，先主告訴了建元帝這個。

建元帝神難辨地坐在龍椅上。

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到“曹”這個字了。

整個朝堂像是都知道是他安排了曹廷安父子叛國的那場戲，知道他容不下曹家，便在曹皇後死後，默契地不在他麵前提曹家的任何人。

曹家阿漁，建元帝記得的。

那是曹皇後最寵的小侄，曹皇後曾經在他懷中惋惜，說阿漁子怯懦，否則招搖些，定能艷冠京城。

曹皇後已經死了五年了，距離在他懷中說這話更是過去了十來年，奇怪的是，建元帝竟然記得清清楚楚，他甚至記得那日曹皇後穿的哪件服，戴的哪些首飾。

建元帝更記得曹皇後死去的那個夜晚。

建元帝隻想要曹廷安父子的命，沒想要的命。他將打冷宮，是不想聽為曹家眾人求，不想麵對哀求的淚眼。那時建元帝覺得，隻要讓在冷宮吃一年苦，就會忘記他的壞，待他重新給寵時，會懷著失而復得的驚喜，從而不再記恨他。

可是，纔在冷宮住了一個月，當他還沉浸在曹廷安終於死了的得意中時，冷宮突然傳來訊息，說死了。

如同一道炸雷響在他頭頂，建元帝隻穿中奔向了冷宮。

冷宮的寢殿冷冷清清，靜靜地躺在陳舊簡陋的木床上，瘦了很多，容依然艷，枕著一頭烏黑的長發，如果不是角溢位了黑的，彷彿隻是睡了。

建元帝無法接。

比他小了快二十歲，還那麼年輕，怎麼會走在他前麵？

建元帝無法接，他趕走所有宮人，抱起睡夢中的，求醒來。

太子是他最的兒子，曹皇後卻是元後死後他最寵的人，元後在他心中的地位無人能搖，活著的人裡，也沒有能取代曹皇後的！

可死了，在他還沒有恢復對的寵時，被人害死了！

建元帝暗查此事，查到了陳貴妃頭上，他將陳貴妃打冷宮，要生不如死。

最後，建元帝纔有力氣審問一直陪在曹皇後邊的宮。

他想知道曹皇後死前可說了什麼。

宮哭著道“娘娘夜裡突然發作的，奴婢趕過去時娘娘已經無法說話了，隻抓著我的手，不停地重復一個字。”

建元帝又疼又悔“什麼字！”

宮哽咽道“娘娘不停地喚著四，奴婢猜娘娘是放不下四殿下……”

建元帝閉上了眼睛。

走了，帶著對他的怨恨走了，死前沒有留給他一個字，想的是為他生的兒子。

徐潛隻提到了阿漁，便勾起了建元帝對曹皇後的所有回憶。

建元帝沉浸在回憶中，徐潛抬頭看了一眼，發覺建元帝神不對，他低下頭，默默地跪著等。

很久之後，建元帝才從回憶中走了出來。

再看徐潛，建元帝幽幽道“你倒是癡。”

不過，如果在天有靈，看到苦命的小侄終於有了依靠，一定會欣地笑出來吧？

建元帝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對徐潛道“這是你的家事，與朕無關。”

無關，便等於不會追究。

徐潛叩謝隆恩，告退。

大殿裡隻剩建元帝一人，建元帝忽然覺得有點冷。

我為表叔畫新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