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月居,蘇玉徽似笑非笑的撇杯子中的茶沫,聲音異常溫和道:「今日你去哪裡了?」
見蘇玉徽神越是平靜,碧煙越是莫名不安,道:「奴婢今日去南市為小姐尋葯了。」
「哦,什麼。」蘇玉徽淺笑了一聲,「不知我要的浣青草,你可買到了。」
不等碧煙回答,蘇玉徽自顧自道:「應當買到了吧,山銀花、金線蓮,這些時日我無論要什麼樣罕見的草藥你都能尋到,分明是不想再藏自己的份;這浣青草,就算明知是隻有南夷深山纔有,可是隻要我要,你必能按照吩咐尋來。」
的聲音輕的聽不出一的慍怒,神平靜,但是碧煙背後卻滲出了一層汗水。
這麼久了,已經知道自家小姐的子,看似越是平靜怒火越大……
碧煙臉蒼白,跪地請罪道:「小姐恕罪,奴婢不是存心瞞的。」
蘇玉徽角挑起了一抹笑意,桃花眼沉沉的看著碧煙道:「說吧,你到底是誰派來的。月宮,還是……冥教?」
聽到「冥教」兩個字,碧煙打了個激靈道:「奴婢並非是冥教的人,是宮主,宮主讓奴婢暗中保護小姐且不許自己份的。」
聽到「宮主」兩個字的時候,蘇玉徽眉頭一跳,那位師傅是出了名的專業坑徒弟,隻是沒想到會在生死攸關的時候他也會坑自己?
蘇玉徽怒極,手中的杯子幾被碎,臉上的表各種變幻,最終一臉放棄的閉眼道:「算了你起來吧,他可有曾讓你帶什麼東西給我。」
碧煙一臉「小姐神機妙算」的表,道:「宮主說,等主子識破奴婢的份,便將錦囊給主子。」
說著,將白錦囊呈給了蘇玉徽,沉著臉,十分暴的將錦囊拆開,裡麵是幾張白紙。
蘇玉徽用月宮的法檢視,果見裡麵字跡漸顯,是一封很長的書信。
「吾徒卿卿如晤……」
龍飛舞的字跡與不著調的口吻,蘇玉徽都能想象出他寫這封信的時候表是如何的欠揍。
這封信很長,三頁紙上有兩頁表達了自己的思念之與不得已瞞真相的愧疚之,且言此乃是「天意如此,為師不可違。」
最後半張紙,才說明重點。
原來他早就算出安羨玉命中此劫,所以一直在想破除的方法;十多年前,他從月宮千裡迢迢到汴梁,救下早夭的蘇玉徽,在上中下了連命蠱。
蘇玉徽與安羨玉的命格相連,本該是早夭的命格,被他中下連命蠱得以存活,但魂魄已無,不過是為安羨玉養的一個傀儡。
城破當日,安羨玉被陷害殉國,死但是魂未消,因為連命蠱的原因,魂魄得以在蘇玉徽上重生。
所以,安羨玉即是蘇玉徽,蘇玉徽即是安羨玉。
月宮乃是南夷人心中的聖地,集南夷各教異之大,宮主更是在傳言中幾近天神般的存在。
雖然這借還魂在常人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但若是出自師傅之手,便不足為奇了。
至於為何一開始不告訴真相——信上的解釋是要多磨礪於,並言讓先以蘇玉徽的份暫時在汴梁城中了卻蘇玉徽的因果,償還所欠的恩。
蘇玉徽的因果,便是與蘇家的恩怨;而蘇玉徽所欠的恩並非是從未盡過父親責任的蘇顯,是蘇瑾瑜與謝婉。
謝婉已死,當償還於蘇瑾瑜。
月宮弟子,奉行的是有恩報恩,有怨報怨,恩怨分明。
所以,對於暫時留在蘇家,蘇玉徽當是沒有任何異議。
蘇玉徽將一封信讀完,也虧得是從小便這個不靠譜的師傅折騰,是以心十分平靜,隻將手中的信一團問碧煙道:「你是月宮哪個堂的?」
信上寫的是碧煙乃是月宮的人,是他早就安在蘇家負責保護。碧煙雖然知曉真實份,卻不知借還魂之事,畢竟此事太過於匪夷所思。
隻當是借著蘇玉徽的份,在汴梁城中另有任務。
月宮中弟子分為四堂,天樞、瑤,玉衡、璿璣,其中天樞乃是整個月宮權勢的中心,本應由月宮大弟子掌管。
但是大師兄徐毅將門之後,與昭國命運息息相關,當年因為師傅欠下徐家恩所以破例收他為徒,但是學之後便回到昭國王城,並沒留在月宮。
是以這一代的天樞堂是由宮主代掌,縱然他為人十分不靠譜,一年十二個月便有十個月以閉關為由,將堂中一應事宜丟給他們三個弟子去打理。
瑤、璿璣,分別是二師兄和三師兄掌管,接任的是最為輕鬆的玉衡堂。
「奴婢是瑤堂主座下的。」碧煙道。
蘇玉徽了鼻子道:「原來是二師兄座下的人。」
在月宮與三師兄胡作非為慣了,師傅縱著他們,唯一讓蘇玉徽敬畏的便隻有二師兄息風了。
其它幾個堂的人蘇玉徽都敢招惹,唯獨這瑤堂,蘇玉徽見了都要繞道走。
「除你之外汴梁城中可還有月宮的人?」蘇玉徽問道。
依照他對於師傅那隻老狐貍的瞭解,寫信叮囑留在汴梁城中,理由定然不僅僅是信上說的那般簡單。
這汴梁城中風雲暗湧,蘇家便是個龍潭虎,明有蘇顯,暗有冥教,安敏與東昏侯也是潛藏的威脅,師傅總不該就隻留了一個碧煙給吧。
所幸,碧煙道:「宮主讓奴婢與肖領主在汴梁城中聽從主子吩咐。」
蘇玉徽眉宇之間總算染了幾分笑意道:「哦,原來小十七也在汴梁城中啊。」
似笑非笑的神,不知怎的碧煙背後起了一陣寒意,醫館中,正在曬葯的肖掌櫃的不由得打了個噴嚏。
待碧煙離開之後,蘇玉徽將那封被一團的信一一平皺褶,指尖過那悉的字跡,角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溫和笑意。
恍若所有對於未來的惶恐不安,都因為這一封信而心安,將那封信與那錦囊珍藏在了梳妝臺中的小匣子裡。
在這世上孑然一,母妃死之後便沒有任何所牽掛之人,也無人牽掛於,本是無家無之人,月宮之於來說便是家與歸宿。
借還魂,以一個陌生的姓名和份在陌生的環境生存,除了對未來的惶恐不安還有一種與這世間斷絕了任何聯絡的絕——如果沒了安羨玉的份,便就斬斷了與月宮、與師傅師兄他們之間的聯絡。
除了以復仇為信念,那一種孤獨和被棄的不安,恍若是萬丈深淵隨時會吞沒於。
夢魘醒來,於陌生的地方,沒有來,沒有歸期,饒是再堅韌的心也不由得瀕臨崩潰。
萬幸,如今的縱然生在異國他鄉,卻有來,可有歸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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