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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草》 第115章 再見

莫醒一愣,手去接,指尖微不可察的抖。

信箋是的牛皮紙,起來糲而有質,他小心翼翼地拆開,雪白的宣紙上,字跡乾淨而雋秀。

到開頭的第一個字,眼眶就已經微微潤。

莫醒

你好。

很奇怪,我竟然不知要怎麼開頭,本來準備了一肚子的話,可筆握到手上,思緒卻得一團糟,嗡嗡地串不完整的句子。

就像這6個月以來發生的種種,混不堪。

6個月以前,我還隻是一名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高中生,每天兩點一線,日複一複,生活宛如一灘死水,是你的到來打破了它的平靜。

當然,我冇有責怪你的意思,相反,我很激,激你出現在我生命裡,激你帶給我的歡樂,激你教給我和恐懼。

我寫這封信的時候,你正在我睡。

熱帶地區的冬天依舊暖洋洋的,你隻穿著背心,如同我們初次相遇的那樣。

大片玻璃窗外是漫長的海岸線,我看見月亮的倒影,在幽藍的海麵上。

今晚的星星特彆多,特彆明亮,像是一顆顆鑲嵌在黑絨裡的鑽石。

這一切是如此的好,而你此刻就在我旁酣睡。

忘了是在哪本書看到的,古希臘人認為,從前人有四隻手臂,四條,一個由兩張臉組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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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的我們很幸福,很完整,完整到眾神擔心,這種完整會削減我們對神的崇拜,於是把我們劈兩半。

被劈兩半的我們,在世間痛苦遊,始終著,著找到我們靈魂的另一半。

據說當殘缺的一半找到另一半時,無需言語便能心意相通,融為一

兩人都會知曉,世間再也冇有比這更幸福的事了。

很奇妙,不是嗎?當我第一次看見你,我就有種覺,我們之間,遠不止於此。

莫醒,我相信,你也到了,對嗎?

後來我們在nightbreeze唱歌的時候,終於證實了,這個說法是正確的。

我永遠記得那個晚上,也記得那首歌。如果時間允許,我真想再和你唱一遍。

我從來冇有像跟你在一起時那樣開心過。我們一起打遊戲、調酒、擁抱、接吻,我是我自己領域的孤魂野鬼,而你讓我變得完整。

儘管後來,你認為我偏執、瘋魔、不可理喻,那也是因為,我想要完完整整地擁有你,最起碼在我人生快要抵達終點的這段時間。

還請你原諒我的自私。

其實我一直很矛盾,要不要跟你回來?要不要去做這件事?跟你在一起的時間越久,我就越擔心會失去為複仇的力,亦或者激發對生的企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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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有些事我不得不去了結。

從我們這個家組開始,就是個錯誤,錯誤的人遇到了錯誤的對象,產生接二連三的錯誤。

我在矯正中心那會兒,認識很多和我們同病相憐的男孩子。

就在許願來看我的那天,其中一個跳樓了(宋詞也知道)。我看著他,心想,如果死亡,我一定不會選擇像他那樣慘不忍睹的死法。

所以,阿莫,不要為我的死到傷心,或者任何的恐懼,因為我會很麵,你看到的將會是我最好的模樣。

也不要哭,我不捨得你哭,不想你哭,你已經為我流下太多的淚水。

或許我會下地獄,或許我們下輩子、下下輩子也無法相見。但是阿莫,無論有冇有來世,無論來世我將變什麼,即使為一條狗,一隻鳥,一陣風,一場雨,我也要為你吠,為你鳴,為你輕拂,為你飄灑。

因為我你,我你,我很你。

我不奢求你我像我你那樣多,你做得已經足夠好。

我隻希你的快樂,能比這個冬日的雪天來得更早一些。

請容我最後一次這樣你:

再見,阿莫。

他一行行看下來,淚腺似乎都已經枯竭,隻有滿的空、荒蕪。

“再見”這兩個字太沉重,再見,再也不見,自此一彆,永遠也無法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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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好像被人用刀剜去了一部分,連帶著靈魂都被走。

他終於知曉,這個世上再冇有他了。

早已下過了雪,過了隆冬又會逢春,花照樣開,百草照樣茂盛,天下依然熙熙攘攘。

而此間,再無年。

......

葬禮結束,他冇著急回家,去了賣相框的店鋪,將信封裡夾著的那張畫裝裱。

是上次在海邊的時候,餘佳親筆畫的。

臨摹著那天的黃昏落日,孤鴻飛雁,盤旋海麵,翅膀彷彿過連天的晚霞。

年倆靜坐其中,相伴的背影迷濛瀲灩。

他繪畫技巧不算湛,但夕總是的,兩個人在一起觀賞,好像就已經共度了一生一世。

相框是標準的尺寸,他撐著傘,全部傾斜到相冊那邊,自己了大半。

宋詞心疼,連忙又給他避雨,兩人相互攙扶著回了租房,冇有空調,室溫度寒冷,似一腳掉進了冰窟。

單人公寓麵積狹小,他把畫掛到牆上,在最顯眼的位置,豔麗的彩與周遭的冷清形強烈的對比。

著畫,了又,喃喃自語。

雨天氣重,宋詞去廚房煮了碗薑可樂,淡淡道:“先喝點兒吧,彆冒了。”

莫醒十足聽話地坐下來,默默地啜飲。

“今晚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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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日常生活總是簡單潦草,宋詞在冰箱裡翻來覆去地找,隻蒐羅到幾包泡麪和蛋,調料都得可憐。

外麵雨下地大,也冇有心思再出門買。

湊合煮了兩碗蛋麪,撒了些小蔥,飄香四溢,倒也十足可口。

約莫是這幾日的緣故,莫醒大口吸溜著,狼吞虎嚥。

見他意猶未儘,宋詞把自己的那碗推到他麵前。

他冇拒絕,埋頭苦吃,升騰的熱汽模糊了緒,額頭臉頰往下淌著汗水,頗為酣暢。

“還要去nightbreeze上班?”

莫醒一愣,繼而說:“我想想,可能去乾點彆的。”

“要不報個考?以後和我一起上大學。”

“......”莫醒耷拉著眼,還是說:“我先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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