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敏之他們來了兩日，兩日都被趕出堤岸呆著，對此很有怨言。書趣樓()於是紛紛說第三日不去了。

結果第三日下晌在黃雋那裡還沒上完課，他們仨就提溜著幾包吃的喝的過了來。

「反正呆哪兒不是呆，索哥幾個帶上口糧去河堤上消遣去！」

誰說紈絝子弟一無是？瞧人家帶活了街頭多商貿……

更絕的是邢爍還帶來了醃漬好的羊以及烤架！

真想把戚子湛給他們聘過來，指不準每日裡在這兒支個烤攤，還能賺一筆回去……

出乎燕棠意料的是戚繚繚練習的時候居然稱得上認真，並沒有如他之前所提防的那樣全無正經。

如此他也就暫且斂去了本來的防備，專心地教，這兩日已是可以自己順利上下馬，並且拉著韁繩慢慢地沿著河堤溜達了。

看在這份上，如此日日冷眼瞧著堤岸上隻差沒把戲檯子搬過來的那一夥，也忍了。

這日晌午才剛巡完一路回來，黎容忽然就匆匆跑來衙署找到他。

「有天機樓的訊息……」

……戚繚繚正在黃雋那裡上課，忽然就接到燕棠著人傳話，說他臨時有事，今兒騎馬就取消了。

湊的時間忽然就空了一段下來。

黃雋看頭疼著時間怎麼打發，就試著提議：「程二爺他們想約姑娘去看戲，等了有些日子了。」

戚繚繚笑他：「你去嗎？」

他忙低頭：「不……」

「一起唄！」戚繚繚伏桌看過來。

黃雋把臉埋到了以下：「在下還得趕回去照顧老祖母。」

「你祖母怎麼了？」

「……本來就腳不好，前兒下臺階的時候腳崴了一下。」

「嚴重嗎？」

「不，不嚴重。」

戚繚繚想想他近日下了課便慌忙往家趕的樣子，哪可能不嚴重？

便把翠翹進來：「讓車夫去把常給咱們家看跌打的那位老軍醫接到黃家，看看老太太的腳。」

黃雋慌忙阻攔：「使不得！在下不敢……」

「你慌什麼？」戚繚繚笑，「又不是我親自去看。」

……

程敏之他們並沒有時間去看戲，因為他舅舅回京省親了，他得跟他爹孃去探。

四人組裡缺了個人，往往各種活就自不立。

戚繚繚覺得這是註定孤生的一日。

然而才走到廡廊下，戚子湛迎麵就興高采烈地跑過來：「小姑姑我請你吃飯吧！」

戚繚繚攏著手欣地著他：「我們家小六超越哥哥們率先找到意中人了？」

「不是！」戚子湛鬱悶地瞥。

接而又來了勁：「是我打聽出來了，太湖樓的廚子是跟天機樓的廚子的師，我請你去那裡吃晚飯，順便也去師！」

……乾清宮。

「圖昨夜裡到過天機樓，與其其格過麵。

「而今日一大早，其其格在首飾鋪子裡『偶遇』了兵部員外郎湯祺的夫人。

「其其格聲稱賠罪，給湯祺的妻子所購的一對玉鐲子付了賬。」

乾清宮裡燕棠跟皇帝說。

皇帝正在搖扇子，沉道：「他們按兵不了那麼久，現如今終於開始向朝出手了？」

「應該不如此。」燕棠說，「既然他們在相互配合，臣以為那麼他們定然還會些心思在這次出使上。

「烏剌那邊才進京就暴了一個安達，如果不想前功盡棄，令此番計劃泡湯，那麼他們隻能集中力讓大殷栽個跟頭。」

皇帝嗶地收了扇子：「管他們什麼計劃！既是有把柄了，那就先把這其其格給端了再說！」

……

京師的天機樓是個很有名的存在，不但有規模很大的店堂，而且還有條件施設上佳的客房。

聽說掌櫃的是個漢人與韃靼人的後代，年輕時曾經闖江湖，家之後便就帶著妻兒在京師盤了地頭開了這家鋪子。

所以出的人各條道上的都有，漢民或者是韃靼商人，很多有份的江湖人甚至把它當了互通訊息的聯絡點。

有韃靼人的地方，戚繚繚當然有興趣，更何況正值那麼無聊的當口！

……半個時辰後便與戚子湛戚子渝在好不容易找到的剛結完賬的一張桌子旁坐下來。

「一壺水桃，一份梅子醬，然後荔枝燒，筍燜五花……」

戚子湛點了一大堆。

「吃不完咱們就帶回去，我慢慢研究！」

等小二走了之後他亮出他帶來的幾個帶蓋的小瓦缸。

看了眼四，又聞了聞空氣中飄來的菜肴香，他又說道：「可惜四哥五哥沒口福，偏趕在這時候去了門，不然來湊個熱鬧該多好！

「到時候大伯一回來，咱們又沒機會這麼樂嗬了！」

戚繚繚舉目著四，順口說：「沒事兒，改日我再請你們來吃！」

這天機樓前世裡也來過一次，是跟蕭珩來的。

他時跟著清緣寺方丈在黃山腳下長大，回京了想念正宗徽幫菜，每每思之而未得。

恰好天機樓裡為了應對五湖四海的食客，請來的廚子裡恰好就有人擅長徽菜——確實還不錯的。

眼下店堂裡人人，多數著講究卻顯隨意，桌桌客人高談闊論，並不如別酒樓那樣拘束。

這其中還夾雜著許多外邦人的談。

他們神放鬆，同桌的也不乏漢民，這樣的融洽景象在燕京倒是不見。

接過戚子渝倒的茶潤，然後問戚子湛：「你就打算這樣暗的師？怎麼不直接找人拜師？」

「我倒是想啊！可這是人家餬口的本事，人家能隨便收我麼？！」說到這個戚子湛就嘆氣。

「我已經打聽過了，這個廚子姓江，住在南城馬蹄衚衕。

「人家雖是個廚子，卻住著三進的宅子，家裡還請著下人，可見憑著這手藝沒賺錢。

「你說我去跟他拜師，得出多錢？就是我出得起，人家還不一定要呢！」

戚繚繚倒還真不知道這世道行。

不過不缺錢，倘若隻要出得起價錢這廚子就肯收他，那倒也不妨去試試。

反正上次從杜家榮家還白得來十萬兩銀子呢。

什麼時候花完了，再想辦法去「劫富濟個貧」也就是了！

但戚子湛不肯：「我娘說了，那錢是給你當嫁妝的。小姑姑得靠著這錢嫁人，我怎麼能用這錢？」

為長輩的戚繚繚剛剛生出來的那點慈之心剎時又被澆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