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千種萬種緒，唯有全不在意最傷人。

「那……算了。」櫟如故原本想說點什麼的，最終卻什麼都沒有說，因為並沒有立場去安南宮彥青，或許他也並不需要。

何況，他們兩個本來就算不上多好的關係。

「要是你也不知道，那我隻能回去自己琢磨了。」櫟如故道，「說不定我是萬年一遇的武學奇才，能不費吹灰之力就學會天下武學也說不定。」

雖然這話自己也不信。

說出來，也隻是安安自己，順便逗一逗南宮彥青。

櫟如故與南宮彥青之間的集僅限於六壬星圖，話問完了，雖然沒得到想要的結果，就想要告辭。

出門的時候，南宮彥青卻跟了上來。

「幹嘛？」

「這是本宮的院子，本宮去哪裡還需要與你報備麼？」彷彿先前那個一臉落寞的人本不是他南宮彥青。

「是是是，您說得對。」櫟如故撇敷衍，往自己屋子裡走。

「倘若殿下是不放心我的安全，故意送我回來的話，現在可以離開了。」櫟如故皮笑不笑道。

這南宮彥青也不知是怎麼了，說他心不好吧，還有心思與鬥，說他心好吧……回頭看了一眼，那人不發一言的樣子莫名生出了一種搖搖墜的錯覺。

沒錯，一個人，竟然讓人覺得有搖搖墜的錯覺。

他麵分明什麼神都沒有，櫟如故卻覺得他分明是難過的。忽然連說話聲都小心翼翼了些，「那個，殿下，您不要不說話啊，怪嚇人的。要不，去我屋裡坐坐？」

「嗯。」殿下點了點頭，似乎等的就是櫟如故這句話。

無奈之下，櫟如故將南宮彥青迎進了屋。雖然也不知道南宮彥青究竟想要幹什麼，隻想著伺候好了這位大爺，趕送他離開。

南宮彥青不客氣地在一張圓桌邊坐下，仍是不發一言。

櫟如故更加迷糊了，他這坐在這什麼也不說，究竟想幹嘛？

試探著問道「殿下口嗎？要不要我為您端壺茶來？」

不著頭腦的同時，已是有些不悅了。

但也不能真的趕人家走。

見茶壺裡沒有水了，便打算去燒水，與此同時瞥見了茶壺裡的幾片青葉子。

櫟如故麵一邊，拿著茶壺的手了，忽然道「殿下，不好意思啊，我這兒沒有茶水了，先前喝完了就忘了燒。您要是口，還是回去喝吧……」

的確是沒水了，倘若換一個人在這裡，或許並不會懷疑櫟如故的話，但南宮彥青卻麵微變。

他素來心細，櫟如故麵上的一一毫表都逃不過他的眼。尤其是他原本就對多留了一份心，就更加不會錯過眸中一閃而過的慌。

南宮彥青的目對上了那一隻空了的茶壺。

「阿言這隻茶壺不錯，本宮能帶回去看看麼？」

這下，櫟如故如何還能不明白，這傢夥絕對是發現什麼了。

不有些心驚。

在端起這個茶壺之前，就連自己也沒想過將越級修鍊的事與那棵樹的樹葉聯絡起來，而南宮彥青隻是一眼，竟然就讓他發現了異常。

但是殿下，您這個藉口實在是太明顯了好嗎。

先不說這個茶壺本來就是他的，南宮彥青把它擺在了客房，顯然他從前並未對這個茶壺有過過多關注，怎麼偏偏今日對它起了好奇之心？

這也就算了，關鍵是殿下您屋子裡人那個茶壺，和這個是一模一樣的好嗎……

簡直想假裝配合你都不行。

但是能穿南宮彥青嗎？並不能。

於是櫟如故尷尬道「那個殿下，您要是想把玩，我這就把它洗凈了給您送去。」

「算了。」南宮彥青揮了揮手道。

櫟如故鬆了一口氣。

幸好南宮彥青沒有太執著。畢竟他的理由雖然蹩腳，但是……

倘若他真的咬住了不放，那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規避。

氣氛一度陷了低迷。

南宮彥青不說話，他隻是坐在那一張圓桌邊上，也並不找櫟如故的茬，但依然讓覺得坐立難安。

總覺得應該說些什麼打破這一份寂靜「殿下，你看，天也不早了，是不是該回去歇息了？」

殿下沒有回去休息的打算。

「殿下，就算您不回去休息，我也要休息了。」櫟如故又道。

「嗯。」南宮彥青點了點頭，「你休息罷。」

問題是你在這裡杵著，老子連口氣都不敢大聲，還怎麼休息啊！

話出口卻變了語氣「殿下，我的意思是，您是不是應該回去了？」

殿下又不理人了。

看來殿下並不想回去。

櫟如故終於也怒了，「南宮彥青，你究竟想做什麼？」

南宮彥青笑了笑，「本宮什麼也不想，你不必在意本宮。」

「好吧，那我出去。」櫟如故妥協道。

「罷了，你休息吧。」來不及等櫟如故出門檻，南宮彥青忽然又變了主意，站起了。

起，邁步，離開，作一氣嗬。

莫名其妙。

不過人都走了，櫟如故也就沒再管他。

的視線重新落在了那一個茶壺上，又或者說，是落在了茶壺裡寥寥幾片葉子上。

那是覆月缽裡那棵樹的芽。

櫟如故起初摘下它，也就是臨時起意，並未想過它會真有什麼用。應該說隻是覺得聞起來香的，便摘了下來。

後來發覺用它泡水還真的好喝，便將它當作普通茶葉來用了。隻不過飲水確實不多，所以一直將它拋在了腦後。

隻到了這時，纔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想法——會不會與它們有關？

頓時也捨不得將最後剩下的幾片跑得大的葉子丟棄了，端在手裡盯著看了好半晌。若不是第二日還有事，想來看到第二日也沒準。

隻能下回再挑時間去問問曳鏡。

不過櫟如故也沒抱太大希，畢竟曳鏡上一次就說過了，關於那一棵樹，他也是知之甚。想從他那裡得到真相，恐怕也不是件易事。

心卻放寬了些，不再憂心忡忡地覺得那是一件壞事。

櫟如故有些犯愁的是，十日一的大課堂很快就過去了，明日又是南宮舒青的課。雖然並不算討厭他，但對於一個整天給自己找麻煩的人，相信誰也喜歡不起來。

唯一讓有些期待的是……楊棟天。

不是什麼聖人，楊棟天一而再再而三想著對付，要是還能忍他，那都佩服自己。

隻希……

南宮舒青這回不要和自己作對纔好。他也是答應了的，不是嗎？

「阿嚏——」

遠在行知書院另一邊的楊棟天打了個噴嚏。

「喲嗬，你小子，是不是被那個姑娘惦記上了？昨天回來上就帶了一脂香味，今日還無端打了噴嚏。怎麼樣，說說？哪裡的姑娘？我尋思著清暉院就有好幾個不錯，漂亮懂事，段也是頂好。」

開口的是周亮。自從有了「共同的敵人」，兩人的關係就更進了一層，時不時就串個門，帶兩壺好酒商量商量下一步該向誰下手。

聞言，楊棟天出一個自以為邪魅的笑，一口黃牙暴無，「嘿嘿，你不知道，咱們組新來那個姑娘，從京城來的那個，今天抱著我說喜歡我，求我睡。」

這一番話完全就是放屁了，櫟南依雖然的確有求於他，卻不至於說出這樣骨的話。甚至楊棟天早就看出了一點苗頭，櫟南依隻是想利用他一把，但他或許是礙於並不存在的麵，說了這樣一番話。

反正周亮和他並沒有分在一個組，今日發生了些什麼，他也通通不知道。何況，他也想不出有第二個人會如此「思念」他了。

一時間，對櫟南依利用他這一事都沒那麼在意了。

兩人滿口渾話，撿了幾個漂亮的姑娘說，話題又轉回到了楊棟天上。

「你小子倒是走運。對了，那丫頭你要是玩膩了，可別忘了兄弟我，到時候兄弟請你喝酒！要說你現在的名氣可是大，京城來的姑娘，正正經經的人家，將軍府出來的，竟然看上你了。」

「什麼竟然看上我。」楊棟天笑著，雖然是在反駁周亮，卻看得出他心不錯。

「是是是，兄弟你還是有福氣。」周亮隨口奉承了兩句，心中不屑，上卻道「聽說你這次還撿了個大便宜，讓懌王收作徒弟了？」

楊棟天麵一僵。

白日裡的畫麵又在眼前浮現。

南宮舒青他們議論的時候纔是將自己打暈了。他轉醒的時候，他們都已經談完了。他隻看到南宮舒青頗為遲疑的麵龐，「棟天，皇上賜的東西，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我雖然也很想保住你，但是阿言不願意啊……

想了想，我也實在是擔心，倘若你再出這樣的事怎麼辦呢？所以，從今往後，不如你就跟在我邊吧，有我親自教導，你一定能夠改邪歸正，好好學習，前途無量。」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南宮舒青就把此事定下了「我已經與其他人都商量好了，這是最好的辦法了。相信楊員外也一定會理解我的決定，畢竟要在我這裡學習，和單單進行知書院學習比起來，價錢上差了許多呢，他這一回可是賺大了。」

但他本不想學習啊。

他家裡有權有勢，為什麼非要走這一條道路？父親也真是的，為了此事花了那麼多錢，他本隻想做自己的事。

但在行知書院，南宮舒青的份又不一般，楊棟天終究還是沒有與他反抗的膽量，隻好含糊應下了此事。

這還不是最氣人的。

最氣人的是，在他答應了之後，南宮舒青竟然出了一副「我也很無奈」「我也很嫌棄」「我也很不想」的表，神複雜地讓他回來了。

想想都氣。

然而，看到周亮佩服的目，楊棟天頓時又覺得十分有麵子，連聲音都洪亮了幾分，道「是啊，明天我就過去了。」

周亮又是一陣奉承，哄得楊棟天心花怒放，竟然有些飄飄然了。

平日裡因為周亮的份，一直是自己低了他一頭，沒想到有朝一日，還有地位顛倒的時候，他忽然也不那麼頭疼南宮舒青的安排了。

乃至於他第二天來見南宮舒青的時候，依然保持著昨夜飄飄然的心態，大搖大擺地往第一排位子上一坐，看樣子是要打算做個「好學生」了。

然而……

南宮彥青麵凜然地看著他「連本宮的位置都敢坐，是你活膩了還是你全家活膩了？」

楊棟天灰溜溜地換了一個位置，就見月江白緩緩走了進來，看到他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十分不經意地掏出了一大把銀票，「滾開。」

厚厚一碟銀票，看得楊棟天眼睛都直了。

他下意識站了起來，阿諛奉承「您坐，您坐。」

順帶著手要去奪月江白手裡的銀票，換來對方一個白眼，「做什麼？天化日的，想要搶錢？」

本沒有把銀票給他的打算。

楊棟天氣得發抖，尤其是一不小心看到那幾張銀票的麵額都是一的時候。

沒錢還裝什麼富豪啊？偏偏他還信了。

楊棟天越想越氣，但人家已經坐在了位子上，他也不能把人拖起來，隻好退而求其次，又往後挪了一個位置。

轉頭就見南宮華從腰間拔出了一把扇子。

那扇子是赤紅的，看質地應該是絹布做的扇麵。然而楊棟天好歹也自認是個有見識的人，看到那一把扇子，當即就想到了榮王殿下。

別說他拔出了扇子，扇骨中約著寒，就是他不把這把扇子拿出來，他也不敢和榮王板，坐都還沒坐下去，就低頭彎腰挪了窩。

看了看，屋子裡除了最後一排，就隻剩下最後一個位置了。

他朝著那位子走去，舒了一口氣，這回並無人打擾。

至於待會勾言過來了，他無權無勢的，將他趕走就是了。楊棟天如是想道。

楊棟天等來的並不是勾言，而是楚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