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原來，並不是傅景知想得太過好，而是從一開始就沒有料到，傅景知對著自己說需要的幫忙，本從頭至尾都是假的。

傅景知頷首「自然。」

「我知道被抓住的那幾位都是錚錚鐵骨，可傅某知道他們的脾，他們卻未必知道我的脾。」傅景知道，「誰知在我手底下經歷過多鐵骨錚錚之人？便是千八百般武藝通通用上，仍有連眉頭都不願皺一下的人。」

這話是說的大實話。

傅景知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縣令，卻能如此出名，甚至多皇親貴胄都與他稱兄道弟的，他自然不可能什麼本事都沒有。

傅景知最厲害的，除卻他那一張，便是折磨人的手段。偏生折磨人還能對癥下藥，越是不願開口的，他見了越是高興。

櫟如故覺著他是有些魔怔了。

但即便如此，他的本事也是實打實的，隻要是他經手的案子，哪一個不是難啃的骨頭？他可通通都啃下來了！

就算是那幾個胡虜人對此知之不多，其餘的人對傅景知的名字可謂是如雷貫耳。

甚至他們有的人一開始聽到抓住自己的人是傅景知，就已經嚇破了膽子。是因為他們作為最底層的人，原就不知道什麼重要訊息，才能推到了現在，被傅景知一起拖出來綁在了刑架上。

他們心裡也很委屈的好嗎……

明明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明明說出口的都是大實話，卻沒有一個人相信。這些天他們遇上的人一個接著一個，每換一個就要把他們折騰一遍，天知道，他們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此刻聽到傅景知的話，一時間竟然悲從中來，委屈得不行。

然而傅景知的話還未結束，他道「他們道是我有什麼特殊的法子，能有什麼？能比旁人多得了什麼？之所以沒人撐得住，還是因為我有這一瓶。」

「能人意識，讓人不知今夕是何夕。你站在他麵前，無論問他什麼，但凡是他知道的，通通都會告訴你。」

對於傅景知的話，櫟如故已經約猜到一些了，所以其實並不是特別驚訝。

用餘看著那些人神變化的同時，櫟如故開始和傅景知飆演技「竟然還有這種葯？假的吧？要是真有，豈不是有這一種葯就能行遍天下了？你還研究其他的葯做什麼，還這樣急。」

「我祖上時代從醫，我雖然沒有選這個職業，但畢竟從小耳濡目染，也是喜歡的。我是急切了些，但什麼事一旦沾上『喜歡』二字，便由不得自己了。」傅景知道。

的確，倘若有什麼真心喜歡的事或，倘若人心控製不了人，即便做得再出格，也十分合理不是嗎？

隻不過合理不等同於正確。

傅景知今日的目的並非真的是要試藥，因而這件事可以不計較。但倘若那是他的本意，櫟如故表示……和這種人真的沒辦法好好玩耍呢。

該說的話都說完了，那些個胡虜人該聽的也都聽到了，兩人便不再做戲，打算收場了。

櫟如故道「你說得也有些道理。既然對你沒有什麼影響，那麼我也不必覺得愧疚。要是沒什麼事，我就先過去了。」

指了指行知書院的大部隊。

傅景知頷首，而後慢吞吞朝著被捆在刑架上的人走去了，手中拿著那個白的瓷瓶。

那幾個人原本還對此事將信將疑，聽到旁幾個人的議論，登時心中打鼓。他們不怕死，也不怕疼，但如果自己一直堅持著的全失去了作用，又有什麼理由強撐下去呢？

這一瞬，不說別的，是氣焰就消了大半。

隨著傅景知一步步向他們靠近，他手中的那個瓷瓶也離他們愈來愈近。除卻懼怕，這些人心中更濃烈的，竟是絕。

那種無法反抗，一點一點蔓延出來的絕。

傅景知似乎全不在意他們會不會招，腳下步子穩健，朝著站在最邊上的人去了。

「別……別……」那人眼珠子滴溜溜地轉，「我招！你想知道些什麼，我通通告訴你！」

傅景知卻沒有停止的打算，直視著那人的雙眼，笑得人畜無害「你本就是要招的。」

對於他說的話，卻是一點兒也不在意。甚至因為他開了口，傅景知腳下的步子又快了幾分，不一會兒就到了那人麵前，高高舉起了那個瓶子，作勢要將那葯強行給他塞進去。

這人哪裡是來審案的，眾人瞧著，像傅景知這樣的，倒更像是為了滿足一己私慾的。偏生越是遇到這樣的人，他們越是難以，這種人實在不好對付。

掌中落了一粒黑藥丸，眼看著傅景知就要將那葯塞進那個人的口中，那些人不坐不住了。

他們見此形，紛紛開口「等等！你就是給他用了葯也問不出什麼的，我們也是。」

「我們隻是最底層的人，本不可能知道上頭的計劃，就算是用了這個葯，你也不要想從我們上問出半句有用的！」

「就知道撿的柿子，隻是可惜這要是柿子太啊，你去用力它本得不到半點好。換來的，恐怕也隻是一攤爛泥了。」

其實對於傅景知來說，若隻是一顆爛柿子，那麼無論它變了什麼模樣，他都沒有心疼的毫理由。但對於這些人來說，卻完全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他們多半是他們自己口中的「最底層的人」，原本就對此事知之不詳，既然結局已定，自然是想把自己摘出來的。怕，

「也是，平白浪費了我的葯。」傅景知道。

眾人鬆了一口氣，又反戈道「不僅僅是我、他，還有他，我們幾個都是一樣的，喏，那兩個人是我們的頭兒，平時有什麼事都是他們來傳達的。如果你們想要知道的事我們中有人知道，那肯定是他們兩個了。」

那些人在大堂中紛紛指認了起來，傅景知按著人直指的視線過去。

確定人選，誆騙與威利並行，對方招供，一氣嗬。

櫟如故看得有些呆了，尋思著以後要是派人做些什麼不該做的事，一定要選幾個聰明的。

這邊傅景知在審案，太守大人也未閑著。他似乎從來不擔心傅景知會不會功，一早就笑容滿麵地過來與眾人搭話了。

「懌王。」太守簡單和南宮舒青招呼了一聲，目便轉到了其他人上，態度可謂是天壤之別。

對此，櫟如故也能夠理解。畢竟南宮舒青空有一個懌王的名頭，卻無毫實權。甚至先帝還在的時候，明裡暗裡的意思是連他的俸祿都不用給。

原就是有覺得他能翻的，見他這許多年都沒有靜，多半也涼了心。

即便沒有封地，好歹也有個懌王的名頭，竟然跑去了打理一個書院。儘管如今行知書院的名聲在全天下都是有得看的，可那又不濟事。

就連一個小小的太守，也敢不將南宮舒青放在眼裡。

畢竟……沒有實權，南宮舒青的地位其實還不如他呢。

不過除去南宮舒青，此的達顯貴不在數，自然有太守大人值得攀附的人。他又生了一張巧，幾句話就把眾人哄得心花怒放。

至明麵上看來是如此。

談了幾句，便邀請眾人去他府上休息「麻煩諸位夜半趕來，天就快大亮了，諸位昨夜卻沒能睡個好覺。要是大家不嫌棄，就去我府上洗漱一番，補足了覺再走。」

其實按他的意思，待眾人醒過來，想必離午時也不遠了。到時候他再提出留眾人用飯拉攏，也顯得順理章。

卻沒想……

「喬大人。」南宮彥青微微笑著，拒絕了他的好意，「一人兩人便罷了，咱們書院這次來了這麼多人，要是住去你府上，想來不妥。本宮以為，我們還是回去的好。」

滿心想著答應下來的眾人一怔。南宮彥青開了口，他們縱容意見相左，卻也不敢和他對著來，於是一時間愣在了那裡，麵麵相覷之後，選擇了閉了自己的。

旁人隻覺南宮彥青原本就格古怪，倒沒覺察出什麼，反倒是那笑容滿麵的喬太守，麵一僵。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南宮彥青前些日子還好好的，怎麼到了今日就忽然改了脾，試探道「太子殿下這是哪裡話，倘若諸位能到我府上，那必定是蓬蓽生輝，又怎麼會是叨擾。」

南宮彥青笑了一聲，卻不搭理他，隻對眾人道「咱們走。」

太子殿下一開口，除非是皇帝來了，哪個又敢不答應？就算是他國能與南宮彥青抗衡之人，對方也完全沒有必要在這種小事上惹得南宮彥青不快。

於是雖然不知道太子殿下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眾人還是滿口答應的話。看著南宮彥青邁開了，就紛紛跟上。

喬太守的麵微紅。

他實在想不明白南宮彥青究竟是怎麼了。

驛館離這裡雖然不算遠，但也不是眨眼就到的短暫距離，眼下天已經亮得差不多了，隻是天還未大亮

恰逢此時，南宮華走了過來，給了他一個臺階下「太守大人思慮細緻，我等領了這份了。不過嘛……去不去可不是本王說了算的。」

說著，南宮華瞥了南宮彥青一眼，視線又轉移回喬太守的臉上。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不過喬太守全心沉浸在南宮彥青改變態度的悲傷故事裡，自然是沒注意到這點。

雖然是南宮彥青一個人的意思，但眾人不到萬不得已之下，是不會逆著他的意思來的。於是南宮彥青的話一出，眾人也紛紛打起哈哈。

「是啊是啊，我們回去睡覺就好了。」

「就不打擾太守大人了。」

「我也覺得回去就可以了。」

這一下，喬太守也沒有留人的理由了，哭喪著臉送眾人離開。

至於南宮華那幾句話，沒能得來喬太守的毫回應，不過他原本就是近了喬太守低聲說的，因而其他人也沒有聽到。

南宮華的麵卻仍是不佳，但除了他自己，並無人注意到。

一行人不管心中甘不甘願，都準備準備打算回去。還沒走出百米，就察覺到不對。

夜靜謐得可怕，連一針掉下來的聲音都能聽得清清楚楚。似乎連空氣都是凝結了的，連毫的風都覺不到。

可明明就在剛剛，草地上的風雖然不大，吹來卻是舒爽的。

南宮舒青顯然也察覺到了，卻隻是眸閃了閃，不聲地繼續向前走。

發現不對的並不止他一人，但見南宮舒青沒有作，便也都沒有開口，卻一個個警惕起來，關注著四周的靜。

櫟如故沒多力，但敏銳的直覺讓也察覺到了異常，微微蹙了眉。也不敢回頭看，隻能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現似的，直視前方。

下一刻，南宮彥青忽然快步走到了的邊，如往常一般嬉皮笑臉地問「阿言走得這樣快，怎麼不等等本宮？」

櫟如故習慣想將他推開，但見他對著自己使了個眼，與平日裡閑來無事沒話找話的模樣大不相同，嘆了口氣，傷人的話終究沒有說出口。

幾人又前行了一陣。

突然，眾人隻覺眼前閃過一道白，那些至今還沒有發現異常的人便四環視了一眼，似乎是要找那白的來源。

可等不及他們找尋，人已經朝著眾人飛過來。手中拿著的，赫然是一把利劍，想來剛剛的那一抹白，便是月照在了劍上出來的。

但眾人早有準備，在那白乍起的時候，更是握住了自己的武。

四麵八方都是人，朝著他們飛來，學生們一愣，下一秒就反應過來，紛紛應對上來人。一個不行，便兩人乃至三人圍攻。

對方的人數很多，他們一個個材魁梧，卻靈活得很，有好幾個人是直接沖著櫟如故過來了。

「臥槽，這得多大仇？」櫟如故趕忙出武應對之時，忍不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