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老太太的眉微不可見地一蹙，隻隨意瞥了鳴玉一眼，就收回了目，「你是不是應該解釋一下？」

謝天、謝地，老太太還願意聽自己解釋，說明心還是傾在自己這一邊的。雖然鳴玉出來的時機和模樣都十分湊巧，但也正是因為這份湊巧，讓他的出現顯得有一些刻意。

「如如，你為什麼臉那麼差？是我哪裡做得不夠好，惹你不高興了麼？你說出來罷，我都會改的。」鳴玉火上澆油。

老太太的臉更黑了。

偏生他還不知道收斂「如如，你是不是不希我出來？對不起嘛，我、我隻是……聽你說去去就回，很快就回來，可我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你，所以才自作主張找你來了。」

櫟如故咬牙切齒「對不起？嘛？」

做這副小媳婦的樣子給誰看啊！

早知道他在這兒等著，當時就是看他流，死在院子裡，也不應該同心泛濫！早知道他敢這樣就範，哪怕他那時候還有一口氣，也應該找把刀來砍死他！

櫟如故麵愈發難看，臉上測測的笑容都快維持不住了。

鳴玉「嚇」得跌倒在地「如如，你別生氣……我知道錯了！作為如如的男寵，本來就不應該奢求哪一天上得了檯麵，是我太自作多……不過沒有關係，隻要如如不嫌棄我，還願意要我，我就永遠不會離開如如。

哪怕是有一天如如想趕我走了……那、那我就去死，永遠也不會再出現在如如麵前！」

櫟如故要被他氣笑了。

要不是知道自己和他本沒有什麼，都要相信鳴玉的說辭了好嗎！這麼會演，見過演技最好的明星都比不上他十分之一的厲害好嗎！

「好啊，那我現在就趕你走，你快點去死啊。」櫟如故微微笑道。

這話一出，老太太和櫟興閆的麵都變了變。

鳴玉進門之前，屋子裡的人已經打算要散了，櫟如故此刻站在屋子中央，櫟興閆則退至了門口。

眼下，鳴玉就站在離他不超過一丈遠的地方。

如果說鳴玉繪聲繪的表演的確讓老太太和櫟興閆半信半疑，此刻櫟如故的態度卻讓他們的思想往「疑」那一側傾斜許多。

倘若櫟如故真的和眼前的男子有關係，倘若真的和他……又怎麼會開口就要他去死呢？

這麼說來，他就是在誣賴他的如如了。他是在欺負。

想著，櫟興閆不再猶豫，飛快地出手，直直朝著鳴玉襲去。鳴玉了傷，不是櫟興閆的對手，但他早有準備，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瓷瓶，毫不猶豫地倒出裡麵的一顆硃紅藥丸吞了下去。

櫟興閆作一頓，旋即用盡了全力，攻勢更猛。

兩人打得難捨難分，小小的一個大廳本不夠他們兩個人發揮的，過了幾招之後就跑去了外邊打。

事態發展到這個地步，櫟如故是全然沒有想到的。無比驚訝地看著空中的兩個人打來打去，看了一會兒，又收回目，來到了老太太側。

「祖母，我的確是認識他，但是……其實也說不上是認識，應該隻能說見過麵。」櫟如故老實代道。

其實不僅僅隻是見過麵，南宮彥青還把他抓起來過，隻可惜讓他跑了。

不過這些，就沒有必要和曹氏說了。

櫟如故揀著能說的說，解釋了和鳴玉相識的經過。當然，把秋韻閣說了其他地方。

因為涉及到「買人」，說什麼客棧酒店是不可能的，櫟如故將秋韻閣換了戲樓，已經是能做出的最大改變。

聽櫟如故一條一條說得有板有眼的，老太太便信了大半，但的麵仍然稱不上好。

無論如何，人是櫟如故招來的，鳴玉這樣往櫟如故，也不怕他佔到什麼便宜，就怕他這幅樣子被別人看到了，傳出去壞了櫟如故的名聲。

不僅僅是櫟如故，到時候家裡的幾個未嫁姑娘通通要跟著櫟如故遭殃。

櫟如故如何不知老太太的心思，但也是沒有辦法，誰知道這人都傷這樣了，還有力氣出來作妖啊。

兩句話的功夫，那邊已經大戰了八百回合，卻依然沒有分出個勝負。

「小子，我看在你武功還不錯的份上，可以饒你一命！你負重傷，用了那丹藥才能勉強與我一站，可大家都是明白人，等藥效過去了，我要死你還不是比死一隻螞蟻還容易？」櫟興閆冷笑道。

啊父親大人，你這話好像反派風格啊，一般說出這種話的人，下一秒就死了有沒有。

「嗬，不會等到那個時候。」鳴玉也不甘示弱，「你死定了。」

櫟如故「……」

好吧，當剛剛沒說。

兩個「反派」打架，還有什麼好說的。

但是兩個反派可能是打累了，並沒有繼續下去，而是繼續槍舌戰。

櫟興閆「年輕人就是大話連天，也不知道收斂收斂。爺剛剛是讓著你，你倒好，竟然還當真了！」

這話櫟興閆說得沒錯，他的確是存了幾分實力的，是想著打探打探眼前這人的來路。

幾個回合下來，自然發現了鳴玉所用的功法——石闕錄。

這石闕錄據說已經失傳了很久了，沒想到會在這小子上看到。不過他練的時間尚短，想要和他抗衡……還是差了一些。

櫟興閆想著這些的時候又未免有些頭疼。

石闕錄其實不是多厲害的功法，至在它之上，還有六壬星圖。無論是攻擊還是防，六壬星圖都比石闕錄要勝出一籌，但六壬星圖不是誰都能練的，真正將六壬星圖練到極致的人，還沒有出現。

相比較而言，石闕錄在這方麵就更有優勢了，因為它不挑人。正是因為如此，早些年的時候，石闕錄乃是淩駕於六壬星圖之上的天下第一功法，多人夢寐以求都想要修鍊它。

但後來，石闕錄不知怎麼的慢慢淡出了眾人的視線，聽說是因為它危害太大，被人為銷毀了。

而石闕錄的危害……其實並不是針對別人的，而是針對敵我雙方的。

這是一個傷敵一萬自損一千的法子。

並且這一千，也足夠要了練功者本的命。

當然這是基於練功者發揮出了它最後一層威力的時候。

若不是到了窮途末路，沒有人會使用那樣的殺招。但這也意味著，他不能真的對眼前的男子下殺手。因為一旦急了他，那後果將不可收拾。

於是，打仗多年已經打得十分厭煩的櫟興閆更加傾向於口舌之戰了「小子，跪下來我一聲爺爺，爺爺就放過你！」

鳴玉沒什麼反應，但是櫟如故尷尬得不能自已。兩人之間的戰局，看得清晰。鳴玉打不過父親，但是父親也因為石闕錄的緣故被製著，這本是一場永遠分不出勝負的戰局。

於是向著二人高聲喊道「父親，你們先下來說話吧。」

與其這樣耗費力，倒不如幾個人一起坐下來，談一談對方到底想要什麼。

然而這個時候，鳴玉忽然轉過了頭，似乎是驚訝於櫟如故那一聲「父親」，手上攻擊的作就慢了一拍。

櫟興閆並沒有料到會有這樣的意外，一掌朝著鳴玉揮出，雖然後者及時反映了過來，還是被震出了數米之遠。

鳴玉對此卻並不在意，吐出了一口鮮道「得了，休戰！」

他說完，又道「爺爺不行，但是……爹！」

櫟如故反應過來他什麼意思的時候，已經氣炸了。

神特麼爹！佔便宜不帶這樣的。

氣得拔出了隨攜帶的短劍，沖著鳴玉就沖了過去「爹也不問問你爸爸答不答應！這麼想死，爸爸滿足你啊！」

然而下一刻，櫟如故卻愣住了。鳴玉毫沒有要躲的意思，他甚至沖著笑了笑，「如如要我死的話，那我就為如如去死好了。」

櫟如故一怔，可劍已出鞘，想收回都來不及了。最後關頭偏離了些許方向，那短劍刺了鳴玉膛，著心臟的位置險險過。

不僅僅是櫟如故，所有人都愣住了。

老太太見到如此腥的場麵，一口氣沒過來，喬嬤嬤捋著的口將帶走了，臨走的時候對著櫟興閆使了個眼，意思是這裡的事給他來辦了。

但櫟興閆也怔住了，卻不是因為旁的，而是因為自己的兒。

剛纔看著是毫無章法胡刺過去的一劍，可那樣快的速度、那樣的力道……怎麼也不像是隨隨便便就刺出來的一劍。

可是他不在的這些年，他的如如究竟經歷了些什麼？

櫟如故怔了小片刻，旋即反應了過來，看著止不住往外流的鮮，皺眉道「你這人是不是腦子有病？」

莫名湊上來說要跟著自己就算了，當著祖母和父親的麵編造謊言想拉下水就算了，現在這又是怎麼回事？

博取同心嗎？

可無論櫟如故再怎麼生氣，鳴玉此刻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不僅僅是他心口冒著鮮，他口中也溢位沫，他的膛微微起伏，是那種毫無規律的，忽快忽慢，彷彿下一秒他就會死去。

如果說他是為了博取同心，那他真的做到了。

因為櫟如故實在不明白，有什麼事能讓一個人寧願賭上命也一定要去做。

嘆了口氣，笨拙地用手捂住他不斷流的傷口，道「劍偏了一寸，你死不了，我這就去大夫。」

府裡是有專門的府醫的，隻不過這個時候他應該睡得死沉。但眼下鳴玉了這樣的傷，也隻能委屈府醫大半夜的爬起來了。

櫟如故轉想走的時候，鳴玉拉住了的手腕。

斷斷續續的一句話從他口中艱難地說出來「想……要獲得……什麼的話，本……本來就……就應該有犧牲，不是嗎？」

櫟如故麵微變，打斷他道「行了我知道了，別說話了，說一個字湧一次，再這麼說下去，怕是下一秒就沒命了。」

鳴玉吃力地搖了搖頭「你……你的心防……太重了，想要……獲得……獲得你的信任……我也……隻有出此下策了。」

櫟如故改變了主意，打算捂住他的。

否則，這人真的是一點也不聽話啊。

「我……的確是有求於你。」鳴玉一邊說著，一邊從腰間解下了一塊玉佩。

他的手上都是，那玉佩也沾了，卻不管不顧將它塞到了櫟如故的手裡「這……這是……」

櫟興閆看不下去了「別這是那是了。有什麼話不能等止住了再說？你要是真的很想死，爺現在就可以全你。」

櫟興閆的話語著涼氣，儘管知道櫟如故扶著他隻是怕他死亡，但櫟興閆仍然覺得鳴玉愈發不順眼了。

他一手養大的白菜，不能讓別人拱了。

不對，單就是嗅一嗅也不行。

或許是櫟興閆的語氣太認真，鳴玉收斂了一些，終於噤了聲。沒過幾息，他直接昏了過去。

櫟如故哀嘆。

這真的是，這什麼事兒啊？年度奇葩大事全讓給上了。

把人安置好，又找了府醫過來診治，聽到鳴玉的並無大礙，隻要好好休養，很快就會痊癒之後，櫟如故便完全放了心。

折騰了大半夜，櫟如故打了個哈欠。要不是上沾了還得清洗，甚至想回去倒頭就睡。

然而出門的時候，被櫟興閆攔了下來「如如，過來。」

為什麼這個那個都喜歡過去？

縱然櫟如故心中不願，但還是慢吞吞地朝櫟興閆走了過去，行了個禮道「父親可是有什麼吩咐？」

櫟興閆半晌沒有開口。

他越是不說話，櫟如故心中就越是發。難不……不是原主這件事，櫟興閆看出了什麼端倪？

「沒有什麼想和為父解釋的嗎？」櫟興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