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裴縛愈發氣定神閑。

或許是對自己的能力太過自信，他的目落在那兩個還在胡揮舞武，卻不小心傷到自己的人上，再沒有看南宮彥青一眼。

下一瞬，一張薄如紙片的樹葉對著他疾而去，快到他頸邊之際，裴縛才發現突如其來的攻擊。終究還是晚了一些——那樹葉還是傷到了他，儘管他最後避開了要害部分。

裴縛緩緩轉過頭，麵不愉。

沒想到南宮彥青居然還能有這樣的作，是他大意了。不過……他也隻能做得出這樣的小作了。這一點，他還是很自信的。

「本宮勸你不要再做什麼手腳，否則本宮使在你上的七分力，也許下一瞬就會變十。」裴縛，「想必你還不知道，十力……不但會讓你彈不得，更會迫你的肺腑，太子要不要試一試？」

他說的這是實話，但裴縛委實沒有打算這麼乾。

七分力是真的，但片刻之，他也不能收回那另外的三分，再用到南宮彥青上了。

「太子，本宮你武藝高超。可本宮還是要提醒你一句，隻要你傷不到本宮的要害，本宮都可以變本加厲地對付他們。要麼，你就仔細看著好了。」

裴縛冷笑一聲，南宮彥青卻驟覺上力小了一分。他卻不敢大意，畢竟裴縛已經明明白白地說了。此人怕是還有別的什麼謀。

過了兩息，南宮彥青終於明白了他的目的——隻見另一邊，櫟如故和夏濡聲不知道看到了什麼，二人已經廝打了起來。

一時半會兒之間，二人都有息的餘地，但不消片刻，櫟如故上就了傷。似乎也發現了裴縛的詭計，對著夏濡聲說了些什麼。

大抵意思應當是在告訴他，所見之景並非是真實的。但奇怪的是，夏濡聲卻對此毫無所覺。

兩個一同陷幻境的人，也無法聽到對方的話語麼？

事實並非如此。

夏濡聲聽到了，隻不過……

片刻之前。

「你發現什麼不對勁沒有？我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如果我沒有猜錯，這些野本不是真的！肯定那裴縛搞出來的錯覺！」櫟如故推搡著側的夏濡聲，「還有，小心腳下！我懷疑那些東西纔是真的，裴縛肯定是用了什麼手段把它們的行蹤匿掉了！」

方纔的那些毒蛇毒蟲不知道去了哪裡，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各種巨。但是就在剛剛，櫟如故卻忽然覺腳腕上一疼。

這是沒有道理的事，畢竟野雖然和他們對峙，此刻卻還站在他們的對麵，還未來得及向二人衝來。

地麵上也好好的，看不出任何破綻，疼痛卻能到的。

明明什麼也沒有，卻怎麼會忽然了傷呢？

除非……真正的威脅還在腳下，隻是被裴縛去了而已。櫟如故原本就奇怪，就算裴縛能驅使那些大型的野，可方纔周圍還是空的，這麼多的野，總不可能是憑空冒出來的吧？

方纔想不通，可倘若裴縛能夠將那些蛇蟲匿形的話，那麼是不是意味著，他其實也能變一些別的來嚇唬他們？

會不會虎狼什麼的都是假的？

儘管那些虎狼的模樣清晰無比地展現在的麵前，櫟如故還是懷疑這些東西的真實。

連忙將所思所想告訴夏濡聲，卻見對方目獃滯。他並沒有看著自己，在話音落下的時候，卻忽然對著手了。

櫟如故連連躲避，但功夫本來就不如夏濡聲，又限製於是自己人對下手，頓時出手更加侷限了。

沒過一會兒，甚至了一些不大不小的傷。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想必夏濡聲已經被矇蔽了視線，所以才對自己

而如果知道夏濡聲之所以對手是因為幻境之中的幻境，他所看到的景象是站在他側的「櫟如故」對著他說了一番與剛剛說過的一模一樣的話，而真正的櫟如故所站的位置纔是猛的話……

櫟如故可能就要悔死了。

這不是普通的幻境，當然沒有這樣簡單。

裴縛能夠據兩人的對話、作等不確定因素稍稍地改變一些細節，而櫟如故雖然發現了這一點，但是……

兩個人的幻境，可比一個人的要有趣得多了。

在夏濡聲眼中，勸他的夥伴在他側，他其實也覺到了哪裡不對勁，但因為毫無據，所以並沒有開口。

不過他沒有想到，原來櫟如故也發現了這一點，頓時就鬆了一口氣。

還讓他小心腳下。

夏濡聲忽然明白了，大型的野都是幻境，裴縛也許是打著讓他們被這些大型野牽製，又看不到地上的蛇蟲鼠蟻，那麼隻要被什麼毒蟲咬了一口，他二人就玩完了。

於是作愈發小心。

但與此同時，他也開始思考，倘若那些大型的野都是幻覺，那麼它們能不能傷害到自己呢？

剛好有一隻「大老虎」朝著自己撲來，夏濡聲連忙迎了上去。那虎嘯聲就在耳邊響起，聲音大到讓人覺得心臟都要被震碎似的，然而他再三對著那「大老虎」出手，對方卻沒有傷到他分毫。

夏濡聲忽然明白了，那些野應當是無法真的傷害到自己。有了這個認知，他對著側的「櫟如故」開口了。

不過下一刻，那「大老虎」忽然像是被賦予了什麼能力似的，剛剛好半天都沒能傷到他分毫，他都以為幻境裡的生是不能真的對人產生傷害的，沒想到下一刻就被那「大老虎」踢中了。

這樣下去可不行。

櫟如故也覺得不行。夏濡聲不知道是怎麼了，對著自己一招接著一招。他下手快而狠，櫟如故一開始顧忌著是同伴不敢還手，但沒過多久，就不得不還手了。

隻不過，還是有些侷限的。

「我這麼說……你聽明白了嗎？」裴縛微微笑著，將那二人之間之所以會變這樣的原因如實告訴了南宮彥青，「我看很快就要撐不住了呢。」

南宮彥青狠狠瞪了裴縛一眼，再顧不了其他的。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無論是讓人無法彈還是將人騙幻境，裴縛都是要靠他的力去維繫的。

這才說得通為什麼他對櫟如故那邊加重下手，自己反而覺得輕鬆了許多。

眼看著櫟如故上掛彩，南宮彥青愈發焦急了。大不了，就強行衝破好了，縱然會傷到自己，但這是眼下唯一的辦法了。

他開始運起力。

裴縛卻忽然輕笑了一聲。

南宮彥青不知道為什麼，覺得那笑就是在對自己笑的，而且這笑聲中，似乎夾雜著諷刺。

怎麼，難道他以為自己連這點手段都沒有嗎？

他不由得像裴縛瞥去。

南宮彥青忽然愣住了。

裴縛正盯著自己，眼神中有諷刺、有無奈。他是在笑，可是下一瞬，就噴出了一大口鮮。而他似乎渾然不覺，隻是看向櫟如故那邊的放向，似乎是憾些什麼。

他來不及思考裴縛到底是在做些什麼，就見剛剛還是個好好的人，下一刻卻忽然笑著……四散了出去。

像是一個破敗的布娃娃，忽然炸了一樣。裴縛就是忽然炸了開，一的四飛散，雨混雜著零零碎碎的細，好多都飄散到了三人上。

「怎麼回事……」

兩人終於醒悟過來了，看著糾纏在一起的武，連忙各自退開。櫟如故雖然了傷，但都是些皮外傷，其實也不嚴重。而夏濡聲，他武藝高超，在櫟如故被咬之後因為及時提醒，也並沒有被蛇蟲傷到，所以什麼事兒都沒有。

隻是看到自己對櫟如故出了手，蹙著眉不知道在想什麼，臉十分不好看。

南宮彥青也能了。

「裴縛呢？」櫟如故奇怪道。幻境破了，那裴縛去了哪裡？

「死了。」南宮彥青沉重道。

並非是因為裴縛的死亡而沉重，而是……他分明看到裴縛的炸開之前，他麵上那詭異的笑容一直沒有下去，現在想想，都讓人覺得後背發涼。

「哦。」櫟如故應了一聲，「奇怪，死了就死了，怎麼連也不見了。」

可下一瞬，就覺到了什麼不對。

這空氣中的腥氣也太濃重了吧？讓人覺彷彿他們不是站在山林間，而本是置於海似的。

低頭看了一眼，先前那些不知道是因為什麼聚集在了一起的蛇蟲鼠蟻，似乎也大夢初醒一般四散著離開了，哪一個都對他們三人並無興趣。

但是，還有什麼不對。

櫟如故終於發現了「我去，那蛇上粘連的東西是什麼？紅紅白白的，看著就噁心。等等，為什麼我上也有？！」

抬起袖子，對著袖子上一塊紅白之仔細瞧了瞧，下一瞬，就撐著一棵大樹彎著腰乾嘔。

好半天才直起腰來，言又止道「南宮彥青，你殺人就殺人，怎麼搞出這麼噁心的手段……我的天，我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

「怎麼，不是你乾的嗎？」看著南宮彥青也一副奇怪神，櫟如故忽然道。

似乎南宮彥青也不是能做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的人啊。

「本宮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南宮彥青道，「是他自己……」

他攤了攤手，不想再去回憶方纔的場麵。

「行了行了這個不重要，你知道這座山裡哪裡有溪流的嗎？或者別的，隻要有水的地方都行，這一黏糊糊的還一腥味，我要撐不下去了！」櫟如故道。

此刻，無論還有什麼疑點，無論南宮彥青心中還有多不安，櫟如故的話算是三人眼下最直觀的。

清洗汙，是他們眼下最迫切的事。

好在京城附近的山原本就不多，每一座都有許多人曾駐足。關於這座山，南宮彥青還真瞭解甚多。至於溪流在何，他自然也是知曉的。

「跟本宮來。」不僅如此，他還知道一溫泉。

眼下雖然天氣回暖，但到底是溫泉要比溪流舒服的。

幾人迫不及待，直奔溫泉而去。

那溫泉也是長長的，河流狀。夏濡聲和南宮彥青離著櫟如故數丈之遠，等櫟如故了水，二人才找了一個稍遠一些，但隻要櫟如故開口，他們必然能夠聽得到聲音的地方開始清洗上汙。

誰也不會想到今日是這樣的結局，三人都沒有帶換洗。縱然心中還是嫌棄，但穿著那一曾經沾染了人的服，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了。

將上汙洗去，櫟如故解了發。

雖然有溫泉，但並無皂角等，更不要說平時用的香胰子。但發間也連著碎……

整整過了半個時辰，三人才陸陸續續上了岸。

碎卡在發間，那種覺實在是無法描述。又像是生了似的，清洗起來委實不易。花了許久，才覺得上清爽了一些。

櫟如故起之後，那邊南宮彥青二人也終於清洗得差不多了。

三人上了岸。

風吹來，有點涼，但還在可以忍的範圍之。

讓眾人困擾的並不是溫度，而是了的服。

雖然相信南宮彥青和夏濡聲的人品，二人也沒有在麵前下水，躲得遠遠的，但三人達了一致的默契——所有的都好好地穿在上。

浸了水，勾勒出曼妙形。

別說是櫟如故，就是南宮彥青和夏濡聲……這個樣子，是肯定不能大搖大擺地回去的。

「那個……時間還早，先把服烤乾再說吧？」櫟如故道。

南宮彥青和夏濡聲麵麵相覷。

二人出門，並未帶火摺子。

「你帶火摺子了麼？」南宮彥青問道。

櫟如故搖了搖頭，但並不覺得這是什麼問題，旋即一笑「這個你們就不用管了，我自有辦法，你們隻要去附近找些乾柴和枯枝過來便好。」

二人便應了聲，答應得十分爽快，誰也沒有質疑櫟如故話中的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