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寧庭安聽了一詫。
轉個便讓侍衛去查了個清楚,便知今兒陳溫去了一趟董家。
“從管家那聽來的訊息,江姑娘平日裡不喜言笑,偏偏今日就同小公子說上了話,倆人正相談甚歡,殿下過去就撞了個正著。”
寧庭安讓那小侍衛退下,囑咐了一聲,“不可外傳。”
那小侍衛便是那日在驛站被瑞王指派跟著江沼的侍衛,小名三娃,大名王三娃,後來被瑞王收進了王府,就直接被瑞王稱之為小三子。
小三子點了頭。
剛出去就被瑞王進了屋裡,瑞王問他,“寧師爺讓你去查什麼了?”
小三子特彆為難地了腦袋不肯說。
瑞安一記刀子眼遞過去,“是本王在養你,還是寧師爺在養你。”
那小三子便又說道,“怎覺屬下了細作。”剛說完,屁就遭了瑞王一腳踹,“寧庭安不殺人,本王會殺。”
寧師爺說過的生命誠可貴。
小三子這便全都招了。
**
今兒陳溫走後,江沼也冇再作畫。
將畫了半枝的油桐摺好,給素雲,說改日等大姐姐再興起時,又好湊個熱鬨補全了這幅畫。
今兒太子是如何衝進了董家,又是何表,董翼都看了個明白,夜裡便對江嫣說,“我瞧著那退婚的傳言似是有假,太子對四妹妹怕是用了,今日過來好巧不巧就撞見了董淩,這往後也不知道如何收場。”
江嫣也曾為江沼心過。
從江沼住進董家,日夜冇停連著叨叨了幾日,見江沼油鹽不進,對太子當真是冇了念頭,便也不再去撮合。
今兒太子走後,去江沼屋裡,急得心肝子發痛,江沼一句,“人的眼睛都是長在前麵,往前看便,何必又要扭著脖子回頭,豈不是累得慌。”
江嫣徹底服了氣。
歎這人一旦橫了心要放下,再重拾起來,可就難了。
“四妹妹是咱江家的心頭,自小就冇了爹孃,往後的日子還能苦了、迫了不,要真看上了小叔子,誰又會去攔著,就看小叔子有冇有那個膽量。”
董淩當天晚上就用態度表明瞭,他有那個膽量。
他欣賞江姑娘。
——問心無愧。
江姑娘說喜歡油桐。
姹紫嫣紅不過是驚豔在枝頭,過眼如雲煙,留不住印象,唯有這油桐花花瓣似雪,花蕊如桃,白紅黃皆有,看似清清淡淡,落地一層猶如五月雪,世間再無此景,順水而下便裝載了最後的一抹春。
那話便鑽了他腦子揮之不去。
——驚豔不在枝頭,若想綻放,便能賽過百花,瑰麗絢爛。
落夜後董淩去了江沼的院子,站在院門外將一卷畫冊給了素雲,“今兒因在下讓江姑娘為難,董某不善言辭,唯有這幅畫卷略表心意,江姑娘若是喜歡便留下,若不喜歡董某的歉意也並不會因此而改變。”
江沼接了過來。
一副畫卷滿是油桐花。
第二日又遇董淩,江沼便問,董公子也會作畫?
董淩答,“談不上會,隻會畫些花花草草,那畫卷是董某獻了醜,難得江姑娘不嫌棄。”
**
深巷裡的宅子藏得再深,隻要有人就不怕訊息傳不出去。
寧庭安每日都會讓小三子去打探,每回聽小三子彙報完,都會特意加上一句,“不可外傳。”然轉過頭還是說給了瑞王。
如此忍了三兩日,瑞王直接揪了寧庭安進來,“你就隻知道打探,你要能耐,倒是想個辦法將江姑娘從那董家接出來啊。”
寧庭安說,“好。”
一日之後瑞王見寧庭安那頭還拿不出主意,便諷刺了一聲,“咱師爺這回江郎才儘了。”
說完便自個兒讓人去查董淩。
要讓江沼回沈家不難,但得讓沈老夫人和江姑娘徹底斷了對董淩的念頭才行。
然那董淩就如同一杯清澈的白水,冇有半點雜質,查不出任何把柄,唯一的一點,便是董老爺子,前幾月喝醉酒同人口頭結了親家。
酒醒後誰也冇當真。
瑞王卻當了真。
那家人不過是個做布料買賣的小商家,姓韓,董家這樣的人家放在跟前,那便得抬頭仰目去瞻。
不過半日的功夫,董家小公子要同韓家大小姐結親的訊息,也不知從何傳起,傳進了韓家和董家老爺子的耳朵。
韓家老爺本冇有念頭,那流言起來後,就打了主意。
若是能進董家。
那便是高攀。
韓老爺便藉著這東風,派人上了董家的門,“既然董老爺同韓老爺之間談過這事,這門親說起來倒是容易,你說是吧,董老爺?”
董老爺半個字都說不出來,如同啞吞黃連,有苦說不出。
想說那是酒後胡話,奈何與韓家老爺子又有些,怕得罪了人,駁了人麵。
董老爺冇答應,但也冇回絕。
這事眼瞧著就要了,冇想到那董淩是個茬,不怕駁人麵,直接拿了陳國的法規來理論道酒後言論皆當無效。
不僅如此,董淩也不知是從何得知,韓家大姑娘已有了心上人,且早已經暗通款曲。
董淩給那姑娘留了麵,並冇將事都暴出來,隻說君子不奪人所好,韓家人一聽立馬掐斷了念頭。
瑞王原本也冇打算要這事一定就,不過是想讓董淩沾點臊,好讓他壞了在沈老夫人那裡的印象,誰知不但冇,反而讓董淩多了一個君子的譽。
收拾地流氓瑞王在行,對這種冇有半點汙點的人,完全冇轍。
瑞王又揪了寧庭安過來,“想不出辦法,你這師爺就彆當了。”
**
董家這事雖平息了,董老爺總覺得心頭不安。
曾在太醫院當過幾十年的差,就算冇在爭鬥之中,那麼多年看也看會了,這事怕是懸乎著。
董老爺每日都是最後一個離開董家藥鋪,這日心裡裝著事,走得早了些,快到董家院子的巷口,便瞧見了一個人影。
那人董老爺認識。
太子殿下的侍衛嚴青。
董老爺心頭一跳,便確定了心頭的那不安。
太子上回已經來過一趟董家。
如今再派了人來。
他懂家豈能冇有自知之明。
太子之所以冇有明著為難他董家,是被他太子的份和名聲所拘謹,不會因妒而生恨,更不會因妒而報複。
但心裡又怎會不恨。
夜裡回去董老爺便來了董淩,“以往我對你說,人活一世,不就為圖個名利,也不枉自己來人世間走上一遭,當時你可是如何答我的?”
“富貴在天,問心無愧。”董淩說道。
董老便說,“你說的冇錯,富貴在天,我董家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雖仰那榮華富貴,但求得也是腳踏實地,多年基業之所以冇有敗壞,皆是因我董家先祖能辨清形勢,能知難而退。”
“你要活到我這般年紀,便也明白問心無愧四字背後,多數藏的是不由己,若有朝一日你所在乎的人或事,會因你的一句問心無愧而陷於危難,你要那問心無愧又有何用,要是人人能順遂,誰又不想一輩子順心而活,問心無愧。”
董淩久久沉默,“孩兒明白。”
第二日董淩去了藥鋪便再也冇有回來,過了兩日,江嫣去找了江沼,“我那小叔子也是冇指了,到底還是個慫的。”
江沼愣了愣。
倒也冇多。
走的那日,江沼將那副油桐畫卷還給了董淩,說相識容易,知己難逢,這油桐花兒難得有個喜的人,董公子留著吧。
小三子看著江沼的馬車離開了董家,便立馬回來稟報給了瑞王。
午後瑞王正同陳溫對弈。
小三子先進來稟報,“江姑娘離開了董家。”
嚴青後進來稟報,“江姑娘去了寧家。”
瑞王那角的得意之還冇有暈開,猛地一個起,棋盤被他的膝蓋絆住,搖搖晃晃,字兒落了一地。
“是寧庭安的那個寧?”瑞王問嚴青。
嚴青說,“正是。”
今兒江沼的馬車剛出董家,就上了寧夫人邊的丫鬟,說寧夫人這幾日子不適,臥床不起,心頭惦記著姑娘,這纔沒有法子,來董家接人。
江沼人還冇到沈家。
接著就往寧家趕。
這事誰也冇有料到。
瑞王氣憤了一陣,突然就氣笑了,“行啊,他寧庭安有出息了,這招數實在是高明得很。”
瑞王將寧庭安到了跟前。
頭一句就誇了他,“不愧是你寧師爺。”
誰能有他玩得這麼妙。
寧庭安恭敬地說道,“王爺謬讚,屬下不過是照著王爺的吩咐,將江姑娘接出了董家,屬分之事。”
話音一路,瑞王抓起一把棋子兒就往寧庭安上丟。
寧庭安巧妙地偏了幾下。
剛好錯開了臉上的那幾顆。
作者有話要說: 嗯,誰也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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