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源於昨晚——不,源於前天!
話說這日,霞照惡霸謝天良縱奴行兇、欺良善,可巧被看見,抱打不平;然後引出一場空前絕後的拍賣;再然後結了農家郭清啞,又差錯巧合下救了命;最後為嚴家帶來了這麼一次絕妙的商機!
誰有這麼好的運氣?
這就做“命運兩濟”!
像謝月,雖然天縱奇才,卻時運不濟。
清啞聽見的聲音,轉臉對微微一笑,點點頭。
嚴未央大喜,知道事了。
韓希夷和方初對視,震驚又憂慮。
郭家一不拍賣,二不苛求,給出這樣優厚的條件,誰不搶著答應?
答應了,就意味著要發重誓。
一家兩家還好,若是都這樣,那謝家……
想想那結果,兩人都覺得駭然。
謝月卻朝方初看過來,微微點頭。
這是讓他去爭取。
眼前勢下,由不得他不爭取。
方家也絕不會允許他為了謝月放棄這絕好的機會。
最重要的是,他便是不爭取,毫於事無補。
方初頭一回在需要幫助的時候,無法站到前面,無法為阻擋來自郭清啞的回擊,這比郭清啞那晚大口啐他還要令他難,因為一切離了他的掌控。
他深吸一口氣,下定了決心。
韓希夷心中也早有了決定。
他悠閑地搖著折扇,笑問郭大全:“郭大哥,咱們都想要,你倒是選誰好呢?你那條件容易的很,都不算條件——那麼好的棉布,還愁賣?誰不想一把兜了呢。”
他暗自慶幸昨晚去了郭家,眼下才能用這口氣跟郭家兄弟說話。
至於郭清啞,他還是惹為妙,省得又遭冷落。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看向郭大全。
方初和韓希夷等人卻盯著郭清啞。
郭大全正要說話,後夏織造開口了。
“剛才本同幾位公公商定了:此織錦列為貢品。既為貢品,等閑人不得染指,需由十大錦商織造。”說到這。他目轉向郭守業,“謝家位列十大錦商之首,你們真要撇開他?剛才的事本都聽見了。依本看,冤家宜解不宜結。不如本做個中人,替你們雙方排解如何?”
謝家人大喜過。
謝明義激萬分。
他看向郭守業等人。心裡冷笑:郭家不過一介農戶罷了,怎比得上謝家深葉茂,與場盤錯節。你便不樂意,今日也是胳膊扭不過大,不然還能駁回織造的面子?
心裡這樣想,面上卻做恭敬狀,一副全憑夏織造做主的模樣。
然他眼中一閃而逝的得意,卻沒能瞞過一直盯著他的郭守業。
郭守業面皮扯了扯,垂眸不語。
這種事,當然給大兒子置。
還有。清啞說怎辦就怎辦。
清啞要說不行,哼,就是把郭家全殺了,他也不能答應!
謝月眼中也迸出一抹亮彩和希冀。
方初豁然開朗,看著清啞的目倏然堅定。
他疾步走出廊亭,來到階前,朝清啞懇切道:“這件事在下深有過失。在下這幾日輾轉難安、愧疚不已。現當著天下錦商和錦署衙門各位大人,給姑娘和郭老伯、郭大哥賠禮,姑娘能給在下一個改過的機會。如若能,不論什麼要求。只要我方家能辦到的,絕不推辭!不但如此,在下還代謝家也作此承諾!”
說完,長揖不起。
謝月眼眶一熱。眼前霧氣蒙蒙。
也走出廊亭,和方初並肩站在一。
這就等於認可了方初的話:謝家也向郭清啞賠罪,承諾賠償。
他們是同樣的人,知道在什麼樣的勢下做最有利抉擇。
謝明義被方初的舉弄呆了,見謝月也要過去,看形也要給郭家賠禮。頓時氣急——謝家如何丟得起這個臉面?因手想拉住。一把沒拉住,人早走了。
韓希夷見狀,微微搖頭,不知是笑還是歎。
跟著他也走過去,對郭大有道:“在下也算一份。若郭家肯揭過此一節,但有差遣,韓家也絕不推辭!”
說完,同樣長揖到底。
跟著,又有那晚在醉仙樓和他們同吃酒的兩位年,分別是劉家和曾家的東,走過來說了同樣的話。
謝月,如皓月當空,名聲由此可見一斑。
衛昭沒有,卻看著他們目譏諷。
嚴未央也沒,還氣得直撅。
所有人都盯著前方,看清啞如何決定。
謝月想自己要表示誠意和歉意,剛想開口,清啞卻開口了。
很平靜的語氣,也很簡潔,“我寧可毀了它!”
這些人都向郭家賠罪、許諾,夏織造更是居中調解,看似給郭家臉面,實則商勾結,公然欺小民,是可忍孰不可忍!休想屈服!
方初渾一震,滿臉通紅——
這無異於在他臉上扇了一掌。
功力堪比那晚的大口啐面。
韓希夷同樣難堪。
然他卻沒有氣餒和退。
他正對郭大有——他覺得清啞難說話,還是跟他哥哥說比較容易——道:“郭二哥,小弟知道郭家咽不下這口氣。但凡這事能轉圜,我等絕不袖手旁觀。既然事已至此,何不各退一步呢?何苦弄得兩敗俱傷!若能化幹戈為玉帛,對郭家也有好。郭家好了,郭姑娘未必就不能再尋一門好親事。須知天下好男兒多的是!”
眼前就有一個呢,比江明輝強十倍!
他自信這番話合理且誠懇,而且他也真是為郭家擔憂,不想他們得罪謝家,所以才出這個頭,替雙方轉圜,因此希郭大有能會他一番好意。——郭家今天的決定非同小可,後果難料!
郭大有淡聲問道:“要是你妹妹被人搶了夫婿,你不但不怪,還會上門送禮賀喜,還要忍氣吞聲地結他?這事你做得出,我可做不出來!”
韓希夷啞然,看著他歎了口氣——
郭家知道謝家基到底有多厚嗎?
方初對著別人的時候,便沒理也不輸氣勢。
他看向郭大有,冷酷又犀利地指出:“郭二哥難道不知道,這世上從來都是弱強食嗎?所以郭家才要趁此機會壯大起來,才不枉這次教訓。”
這話不僅說給郭大有聽,也是說給清啞聽。
他相信,清啞能領會他的苦心和擔憂。
話音才落,清啞霍然看向他。
他也看過去,目很坦然,因為他陳述的是實。
這就是世道!
這就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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