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傅府。

程淩燕今年十六歲了，按理說這樣的家小姐，迎親的人早該踏破了傅府的門，可偏偏想娶的人家之又。主要還是那日程淩燕太冇規矩，居然當眾得罪陸寶兒。那時陸寶兒人微言輕，可不過須臾兩載，就升到了翰林院侍讀學士的位置，不免讓人瞠目結舌。

今後呢？若是娶了程淩燕為宗婦，今後便要代表自家出門會客，和陸寶兒結了這樣的仇，還有誰敢和親近？遑論隻有一個外祖母清平縣主可搬出來嚼舌了。

京都的各家夫人最是勢利眼，慣趨炎附勢，這般一算計，便不是什麼好談攏的買賣了。

倒是有階低的夫人想為嫡子求娶程淩燕，可惜聽人一講程淩燕的子，又怕這樣鬨騰的新婦眼高於頂瞧不上婆婆，日鬨個家宅不寧，左思右想又淡了心思了。

蘇老夫人是有幫程淩燕謀算的，可惜推薦的幾戶家清白的嫡子，程淩燕不是嫌太窮就是嫌階低，蘇老夫人又不能強人所難，便也不勉強了。本想說，偏疼程淩燕幾分，在還未離開程家，給陸寶兒挪位置的時候為定下一門好親事。這樣即便後麵出了什麼事，有蘇老夫人拿著，對方也不敢對程淩燕怎麼樣，反倒會乖順地敬著，也算是好歸宿了。

可惜程淩燕即使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外孫兒，以為就傅老爺知道此事，還瞞著蘇老夫人，隻要冇找到親外孫，這場戲就得一直做下去，於是有恃無恐地鬨騰，左右冇人管。

想好了，不知道自個兒什麼時候會被掃地出門，所以要謀一門好親事，至要比那個看不上眼的陸寶兒強。既然陸寶兒夫君現在是從五品，那麼就要找品階更高的，左右不能輸給陸寶兒。

這兩年，蘇老夫人喊陸寶兒來府上做客更是勤快了，就連蘇老夫人的兒媳三房太太孫雀都和打過照麵，有幾分。

今日陸寶兒又來傅府做客，遊廊上撞見一同要給蘇老夫人請安的孫雀，笑道：“三太太，您也來見老夫人嗎？”

孫雀見了陸寶兒，燦然笑開：“真是巧了，撞到一塊兒了。我這裡蒸了些茯苓糕，正打算給母親送去嚐嚐鮮。你來得好，一塊兒坐下嚐嚐吧。”

陸寶兒有了兩年曆練，人世故要比之前稔得多。此時了袖子，抿一笑：“這是三太太獻給老夫人的一片孝心，我是不敢吃的。”

孫雀被逗得笑出聲：“就你這啊，難怪母親喜歡你。”

兩人有說有笑走到花廳來，蘇老夫人老早就在花廳裡等了。瞥見外頭孫雀同陸寶兒得好，笑著同趙嬤嬤道：“孫雀倒是個好的。”

趙嬤嬤順著蘇老夫人的話頭，道：“雖說是將軍府的小姐，自小舞刀弄槍。然而心卻是極好，奴婢瞧著，三太太和謝夫人有些眼緣。”

“這般纔好，今後要是接了寶兒回府上，總要有個能說己話的舅娘。”

聞言，趙嬤嬤心思一，問：“您是打算將這事兒告訴謝夫人？”

蘇老夫人歎了一口氣道：“早晚也要說的，如今我瞧著謝大人青雲直上，若是再晚兩年，等人家門庭顯貴，我再接寶兒府，難免失了些滋味，好似我見清寒卑微纔不肯認。”

“老安人宅心仁厚，是一等一的好人，怎能這樣說呢？奴婢心想，您對謝夫人這麼些年的關照，是個念舊的，必然看在眼裡，不會想岔了意思的。”趙嬤嬤想到了程淩燕，忍不住接上一句，“人的子都是天生來的，不信啊，您瞧瞧十香院的那個。也是您自小護到大的，如今還不是算計著您，還當您什麼都不知道嗎？”

想到程淩燕，蘇老夫人又是歎了一口氣。怎麼不知道程淩燕心裡打著什麼算盤呢？程淩燕那日同吳翠簪的事，蘇老夫人手腳通天，自然是知道的。原想著有個吳翠簪引路，之後也能順水推舟將程淩燕還給吳家。哪知小小年紀，心思居然如此歹毒！程淩燕連親生的母親都敢殺，還有什麼是不敢做的？

蘇老夫人原先以為，若是程淩燕覺得吳翠簪在胡說八道這才起了殺心，也是可以理解的。然而轉念一想便發現，假如是程淩燕不信吳翠簪，又有什麼理由殺人滅口呢？

分明是程淩燕信了吳翠簪的事，怕被趕出傅府，所以起了殺心。

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為了榮華富貴，連生母都要殺害。這樣的孩子，怎麼不人寒心呢？

所以蘇老夫人忍了兩年，心裡實在是難，是以打算和陸寶兒講一講這事，讓有個準備。

孫雀和陸寶兒一道兒來的花廳，聊了幾句家常，孫雀還有三房的賬目要算，便先告退了，留下陸寶兒一人。

蘇老夫人讓人擺上最吃的幾樣甜糕，屏退了下人，同和藹可親道：“寶兒今日看著神氣兒不大好的樣子，可是有哪裡不舒服？”

蘇老夫人和陸寶兒了以後，便擅自做主，親昵地喚名字。陸寶兒很喜歡蘇老夫人，平日裡將看做祖母一般親近。此時聞言，嚇得夠嗆，生怕自己和謝君陵所做的事被人瞧出來，做賊心虛地一脖子，小聲道：“冇事，哪裡都好！倒是老安人今日怎麼不戴上暖額？待會兒吹了風，又鬨頭疼。”

有陸寶兒溫聲語叮囑，蘇老夫人心中煨極了，高興地“噯”了一聲，拍了拍陸寶兒的手，斟酌著道：“今日喊你來，是有一事想告訴你。”

“老安人隻管說吧，我聽著呢。”

“若是我說，你其實是我親外孫兒，你待如何呢？”

陸寶兒被唬了一跳，可是從蘇老夫人的臉上，又瞧不出撒謊或玩笑的神。儘管如此，陸寶兒還是說：“老夫人，您彆開玩笑了，您的親外孫，我記得隻有淩燕小姐？”

蘇老夫人歎了一口氣，道：“此事千真萬確，莫說你的樣貌同你母親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再者我家老爺已經派人你父親陸瑾的事，你確實是被抱養回陸家的，是我失散多年的親外孫。至於淩燕，當年是老爺為了寬我的心，這才領回家的孩子。”

陸寶兒被這句話嚇了一跳，默不作聲。

屋外，見冇有婆子阻攔，門路來到花廳門前的程淩燕恰巧聽完了這句話。嚇得魂不附，悄悄溜回了十香院。

蘇老夫人居然認了親？那麼……陸寶兒纔是的親外孫兒？怎麼辦呢？怎麼辦？

程淩燕慌之間也想不出彆的辦法，隻知道，陸寶兒啊，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