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李旭等人留在雪地上的足跡追不捨的奚族斥候突然發現腳下足跡大,仔細分辯後,判斷出至曾經有五百餘匹戰馬在雪原上出現,不敢怠慢,立刻返回撤,把對方早有準備的消息報告給了本族大軍。
領軍的奚族埃斤俟利弗聽了彙報,知道襲的消息已經走。連忙調整策略,命令麾下騎兵放慢速度,緩緩而行。一邊繼續向蘇啜部的駐地迫近,一邊修養馬力,隨時準備與前來迎擊的諸霫聯軍決一死戰。
任何遊牧民族的部落營地都沒有城牆,所以任何部族不會死守營寨。眼下奚族大軍人數多達五千之衆,而諸霫聯軍剛剛開始整訓,兵馬尚不足三千。衆寡如此懸殊,即便襲不,索頭奚人也沒有戰敗的道理。因此,俟利弗準備通過一場正面決戰徹底摧毀諸霫部落的抵抗之心,把月牙湖附近的草原一舉奪下來。這一帶氣候雖然寒冷,水草程度卻一點也不亞於索頭水畔。相信經過幾年的修整,部落會慢慢從被突厥人驅逐的損失中恢復過元氣來。
至於最早逃回的六個斥候們所彙報的關於對方刀馬湛,藝嫺的話,俟利弗認爲那都是膽小者的推之詞。打了敗仗的人都會給自己找一個聽的藉口,彷彿把敵人說得越勇敢,他們自己的責任就越小。所以俟力弗只聽了一半,就揮揮手命人把逃兵拖了下去。眼下部族正缺糧,這種廢養來沒用,不如扔到雪地裡凍死了事。
諸霫聯軍的反應卻出乎了俟力弗的預料,明知道奚族遠道而來,他們卻沒有出寨迎擊。而是把駐紮在營寨外圍各部青壯全都撤回了寨,並在寨牆外一百五十步左右點起了近百個柴堆,彷彿在以篝火歡迎襲者的到來。
在俟力弗的默許下,十餘名騎兵衝到火堆下挑釁,立刻被營寨飛來的強弩穿了。又又長的強弩去勢不衰,中了騎兵後,還挑著他的飛出了十餘步。傷的騎兵在弩桿上掙扎,呼號,就是沒有力氣把自己拔下來。他的夥伴心中不忍,遠遠的用弓箭補了幾箭,才徹底結束了他的痛苦。
俟力弗見識了對方的強弩之威後,自覺承不起強攻營寨的損失,只好以“夜裡發攻擊,敵暗我明”的理由把隊伍帶到了五里之外紮營修整。天寒地凍,雪野中哪裡打得下木樁?直折騰了一個多時辰,士兵們才鑽了勉強對付起來的帳篷。還沒等他們被夜風凍得發麻的暖和幾分,遠突然間號角大作,一條長長的火龍徑直撲營帳。
奚族士兵大驚,趕提起兵迎戰。打著火把的敵軍衝到了距行營二百餘步的位置,突然又停住了腳步。吶喊著地放了一陣子箭,轉撤了回去。俟力弗又氣又笑,氣得是諸霫聯軍如此戰鬥力,居然還想來反抄自己的營寨。笑得是對方既然戰鬥力低下,明日之戰,肯定勝得輕而易舉。
如此一想,他心大樂。命令麾下將士抓時間休息,明日太升起後,立刻平諸霫部落。士兵們歡呼著帳,下的皮墊子還沒等捂熱乎。外邊馬蹄聲大做,夜幕中,不知有多騎兵前來劫營。
奚族士兵爬出帳篷,彎弓相待。來襲的騎兵遠遠地兜了半個圈子,了一陣子冷箭,再度遠遁。俟力弗大怒,命令麾下將士不要睡,準備好戰馬、弓箭,待敵軍再度來擾時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將士們在寒風中眼苦捱了半個時辰,諸霫聯軍卻再不肯來。
如是折騰了小半夜,直到天邊出了紅的朝霞,奚族將士才沉沉睡去。正在睡夢中想著自己的故鄉那條奔騰不息的大河和的草場時,營帳外又傳來了低沉的馬蹄聲。
“又來擾,有完沒完!”俟力弗迷迷糊糊地想道。部落之間的戰爭憑得是彼此的實力,像他這樣遠道奔襲已經是兵行奇著。而半夜反覆擾,不讓對方睡覺的行爲,則純屬是奇著之外的損著了。
他翻了個子不想起來,眼下是渾筋骨正的時候,爬起來實在費力氣。況且諸霫聯軍只是擾,本不會與自己認真戰。想著,想著,俟力弗的神智就有些迷糊,突然,一冷風吹進了他的脖子。
“誰!”俟力弗怒喝。奚人雖然規矩隨便,不報而闖埃斤(首領)的帳篷,也是百鞭之罪。
“報大埃斤,霫人攻行營了!”一個滿臉是的小箭(十人長)拄著彎刀哭喊。子搖搖晃晃,隨時可能倒下去。
“胡說!”俟力弗大聲反駁,頭腦瞬間清醒。耳畔傳來的馬蹄聲低沉輕緩,即便是敵軍來襲,距離也應該在五百步之外,百步以馬蹄落地本不可能是這種聲音。
一長羽代替了小箭的分辯,冷冰冰的寒鋒過牛皮帳,斜斜地到了俟力弗面前。
“敵襲!”俟力弗翻跳了起來,提著彎刀衝出了帳篷。
昨夜臨時搭起的行營到都是喊殺聲,鎧甲邊緣鑲嵌著棕紅黃羊皮的霫族武士在晨下顯得英姿颯爽。他們提著彎刀,策戰馬,趕羊一樣將人數三倍與自己的奚族士兵趕得四竄。
“穩住,穩住!反迎戰!”俟力弗接連砍翻了幾個四下奔的本族兵,試圖穩住局勢。但這個想法顯然過於一廂願,剛剛從沉睡中被驚醒的士兵們痠得連彎刀都舉不起來,勉強迎住對方戰馬,只是湊上去送死而已,本起不到任何遲滯對方的作用。
俟力弗看見一個頭戴鐵冠,手持木製長矛的年將領在前方不遠縱橫。那年邊還陪著一個手舞彎刀,渾上下破綻百出,卻招招拼命的娃娃兵。兩個人年齡雖然小,攻擊力卻大得驚人,馬頭所指,本族士兵立刻如被開水潑了的雪一樣崩潰。
護衛在年周圍的諸霫蠻人立刻跟上,不斷將持矛年製造的混增大。有奚族弓箭手從側翼襲兩個年,放出的羽箭卻紛紛被諸霫護衛用皮盾格擋在半途中。那些諸霫武士極其勇悍,竟然寧可拼著自己傷,也不肯讓兩個年被羽箭去半寒。
前來衝營的諸霫聯軍只有一千五百多人,造的殺傷卻慘不忍睹。很多奚族士兵還在睡夢中,就稀裡糊塗地被砍死在帳篷之。更多的奚族士兵在奔跑中被彎刀砍翻,鮮如噴泉般從被割裂的傷口噴起老高,冒著熱氣濺落在潔白的雪地上。
連續幾日的雪中行軍,又被敵方戲弄了大半夜,人困馬乏。在清晨人最疲勞時刻,奚族士兵如待宰的羔羊般沒有任何抵抗能力。徐大眼手執一桿臨時改裝出來的長矛,往來衝殺,如無人之境。木桿矛雖然沒他侵浸多年的馬槊用起來順手,在他手中也霫人用的彎刀殺傷力大。擋在他面前的奚族將領本支撐不下一合,往往是雙方剛一照面,彎刀就被徐大眼用矛尖挑開,接著徐大眼手中的長矛就像毒蛇一樣,刺進了他們的嚨。
幾個奚族將領試圖從李旭所在位置突破,對徐大眼進行圍攻。有著多年戰鬥經驗的他們能看出來,諸霫的攻擊隊列以徐大眼等人爲箭頭,而李旭就是這支利箭上的唯一破綻。只有把這支箭頭打折了,自己方的埃斤纔能有機會收攏殘兵。否則,五千弟兄必然骨無存。
大部分人沒等衝到李旭近前,就被阿思藍用羽箭放倒在半路上。個別與李旭手者,要麼被其一命換一命的打法得手忙腳,要麼被徐大眼冷子掃過來的一矛砸下馬背。無論面臨哪一種況,李旭邊的霫族武士不會給敵手第二次機會,衝上來用彎刀將他們紛紛砍翻。
“不要戰,找其中軍”徐大眼邊衝,邊向衆人吩咐。
劫營的最佳戰果是殺掉或殺傷敵軍的主將。只要將對方的指揮中心砸個稀爛,再強悍的軍隊都會失去戰鬥力。況且來自索頭河畔的奚人本來就與強悍無緣,如果他們真的有勇氣,絕對不會輕而易舉地被突厥人從自己的家園趕走。
“奚人的主將喜歡穿黑水貂皮,皮越華麗的,級別越高!”阿思藍擡手放出一箭,將遠正組織抵抗的一個奚人將領翻,側過頭來衝著徐大眼提醒。
草原民族部各階層的等級不像中原那樣森嚴,很多貴族和普通牧民之間的裝束沒什麼差別。這個習慣也延續到了軍旅之中,幾乎所有的奚人將士都是一黑皮。乍一眼看上去,非他們本部族的人本分不清楚誰的級別高,誰的級別低。
如此一來,徐大眼戰效果大打折扣。先後引軍衝散了很多奚人倉卒組織起來的抵抗隊伍,他也沒發現奚族首領的營帳所在。
“那裡有桿羊大纛!”在隊伍正中央負責調度全局的蘇啜西爾大聲喊道。這一戰對蘇啜部來說已經是破釜沉舟,勝則生,敗則死。當得知奚人部落發覺了諸霫聯軍對付他們的意圖,興大軍前來問罪的消息後,很多臨近部族的長老立刻後悔他們聽信了蘇啜西爾的“蠱”,讓自己的族人前來送死的行爲。個別意志不堅定的族長甚至發出了“謀劃敗,此戰必敗”的哀嘆,試圖把自己的族人先行撤走。虧了徐大眼用狠話把衆長老兌住,而阿思藍在一旁也用李旭活活咬死了一個對手,嚇跑了六個對手的事實,力證聖狼已經開始顯示力量。
“我們六個人,可以戰他們二十一個。如今我們有近三千人,敵人來一萬兵馬又有何懼!”徐大眼著急時,張口就是一串漢語。
他的話被娥茹翻譯了突厥語後,意思就變了,“六個蘇啜部的勇士面對二十一個奚人斥候毫無懼,同是白天鵝的子孫,其他部落的勇士就都是沒膽的野鴨子麼?”
各部落長老被“徐大眼的話”問得無地自容,只好勉強同意了讓蘇啜西爾率軍一戰。若是第一戰勝,他們則將所有指揮權給西爾族長。如果第一戰失利,各部將士則撤回各自營地保護自己的族人,同時蘇啜西爾自行去執失部認罪。請霫人的名義大汗執失拔派信使給突厥部阿史那家族,由他們出面來主持公道。
“不想分牛羊和牧奴的,儘管留在營寨中。想讓敵人見證白天鵝子孫勇敢的,隨我出戰!”蘇啜西爾在徐大眼的授意下,說出了這樣一番話,然後著手整頓隊伍。
願意隨同他出戰的勇士有兩千二百餘人,蘇啜西爾將他們去蕪存,挑選出一千五百人,按照平日的訓練方式,組了十五個百人隊。然後按照徐大眼的計策,讓這一千五百人早早休息,把擾敵軍的工作給了淘汰下來的七百餘力稍弱一些的武士。
徐大眼通過娥茹的翻譯告訴七個負責擾敵軍的百人隊,不要他們出戰,並非看不起他們的戰鬥力,而是爲了此戰的最終勝利,必須有人做出犧牲。擾敵軍是最危險最勞累的任務,一旦敵軍出營反擊,他們就立刻由擾變死戰,達不到讓敵軍疲憊的效果絕不準後撤。
武士們被他說得渾熱沸騰,恨不得個個戰死在敵軍面前。所以兩次擾進攻都攻到了奚人的營寨邊上,給敵人的覺真的如同千軍萬馬來劫營一般。
所有人的努力都沒有白費,拂曉時分,諸霫聯軍看到了勝利的希。
奚人埃斤的羊大纛就在前方不遠,而在大纛下咆哮不止的一個穿黑水貂皮大的,肯定就是他們的族長。蘇啜西爾的喊聲被武士們接力傳到了隊首,徐大眼立刻策馬持矛,風一般向羊大纛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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