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和趙普出了酒樓往回走，一想到耶律明要吃兩百個蛋，公孫就想笑，趙普樂呵呵在一旁走，見公孫忍著笑的樣子尤其可，就湊過去道，“唉，書呆。”

“嗯？”公孫看他。

趙普又靠近了一些，道，“來，親口？”

公孫臉刷白，死命瞪他，剛想開口罵人，不提防小四子托著他的腦袋往前一送……

“啾……”公孫無防備地，被趙普親了個正著……

“小四子！”公孫終於反應過來之後，趕躲開，手要打小四子屁，趙普眼疾手快一把救出了小四子，轉就跑。

“站住！”公孫在後頭追。

於是，開封街上的行人，又一次目睹了趙普扛著小四子在前面跑，公孫在後面追的奇景，小四子邊拍手邊笑的聲音，惹得路人無不羨慕地贊歎……真是恩的一家三口啊，全然無視公孫已經氣白了的臉，和無比兇悍的神。

回到了開封府裡頭，公孫氣籲籲靠在牆邊氣，趙普摟著小四子在他眼前蹲著氣他。公孫抬手要打趙普，趙普接著公孫綿綿的拳頭心大好，公孫抬腳踹，又怕誤傷到了小四子，氣得就想狠狠啃趙普那流氓兩下。

趙普見公孫兇的樣子，心裡莫名歡喜，將小四子放到了地上，手一把拉起公孫。

“啊！”公孫大驚，“你幹嘛？！”

趙普拉著公孫就往房裡跑，小四子拽著趙普的角小跑著跟進去。

開封府眾人都不搖頭……小四子長大了，知道幫著趙普捉弄他爹了。

公孫氣哼哼地坐在桌邊，看著小四子笑嘻嘻跟在趙普後，跟個小跟屁蟲似的，一口一個九九著，說不出的親昵，有些吃味，死流氓，搶他兒子。

小四子蹭到了公孫邊，仰臉道，“爹爹。”公孫瞇起眼睛，一把抱起來，在屁上拍了一把，小四子了屁，最近爹爹經常打他屁。

公孫橫他一眼，問，“誰親？”

小四子瞄了趙普一眼，道，“爹爹。”

“然後呢？”公孫問。

“嗯……九九。”小四子很不爭氣地挑了趙普，公孫歎氣，手掐小四子的腮幫子。

正鬧著呢，就聽到有人敲門。

趙普跑去開門，一看，就見門口站著包拯……包拯臉並不好，似乎有些心事。

“包相？”趙普開門讓包拯進來，問，“出什麼事了？”

包拯輕輕歎了口氣，問，“王爺可有空麼？”

趙普和公孫對視了一眼，點頭，“自然，包相，有何事？”

包拯愁眉鎖，點了點頭，道，“有些事，我已經命人去請展護衛和白俠了……是關於白俠抄錄來的那段墓志銘的案子。“

趙普一愣，問，“包相，有線索了？”

公孫也抱著小四子站了起來。

“嗯。”包拯點了點頭，“我和八王爺商量了一下，還是告訴你們比較好。”

這時候，馬漢來回稟，“大人，展大人和白俠都在您書房等候了。”

趙普道，“包相，我們也去您書房吧？”

包拯點頭，帶著兩人回到了書房。

眾人落座，包拯拿出了那首白玉堂抄來的詩，道，“這首詩，關系到前朝一樁舊案。”

“前朝舊案？”趙普和公孫對視了一眼——果然麼。

唐伯舍做一琴軒銘記

吾族系忠良

尚書拜中堂

未酬鴻鵠志

死亦願未償

速水但相思

來而焉不往

相見兩重天

救世且當前

兒唐啟拜撰

包拯將那首詩放到了桌子上，讓眾人看，問，“唐伯舍你們大概都沒聽說過，但是，唐文銘，可曾聽說過？”

“唐文銘？”趙普一愣，“被滿門抄斬的那個唐文銘？！”

展昭和白玉堂也對視了一眼。

小四子往公孫懷裡鑽了鑽，有些不解地問，“滿門抄斬？”

公孫拍拍他，道，“當年據說唐文銘為尚書一職，卻叛國投遞，勾結遼國，以至於汪明翰老將軍對遼一役戰敗，我大宋四十萬軍馬折損過半，讓出了五座城池，幾十萬災民流離失所，連汪老將軍的長子也戰死。所以唐文銘這個名字，簡直就是遭萬人唾棄的千古罪人，本來三司衙門是意判他滿門抄斬，唐文銘淩遲死的，不過據說先皇仁慈，判了他個斬首。”

包拯點頭，“正是如此。”

“唐伯舍就是唐文銘？”眾人都有些不解。

“這唐文銘乃是個才子，特別善琴藝，彈得一手好琴，也會做琴，他家世世代代都是開琴軒的，他有一個外號，伯舍，據傳是他贊賞伯牙為了知音舍名琴的氣度。而最諷刺的是……唐文銘最好的朋友，就是將軍汪明翰。”包拯道，“唐伯舍子嗣眾多，唯一一個幸免於難的兒子，就是唐啟。”

“既然是滿門抄斬，為何唐啟沒有被以極刑呢？”展昭有些不解。

“唐啟是否就是唐玉山？”公孫突然問。

包拯點頭的，道，“沒錯，這個名字先生應該比較悉。”

“這唐玉山是何人？”趙普不解。

“唐啟唐玉山是前朝一位神醫，年紀輕輕便於江湖之中行醫，醫治了很多人。”公孫道，“那一年瘟疫肆，多虧了他發現了救命的藥草，因此先皇賜予他免死金牌……才能免過一截。”

“若是按照詩文之中的意思……當年豈不是唐文銘的死，另有？”白玉堂問。

包拯點點頭，道，“奇怪的是，那首詩竟然是唐文銘求救……這實在匪夷所思，唐文銘滿門抄斬，這事誰都知道的……若是算起來，這也有三十年了吧。”

公孫想了想，道，“若是能找到唐啟問一下就好了……關鍵是，他那首詩是何得來。”

“八王爺已經派人去找唐啟了。”包拯道，“可是時隔多年，唐啟又雲遊江湖行醫，音空信渺，所以想將他找到很難。”

公孫點了點頭，“的確啊。”

“這案子和汪明翰又有關系。”趙普用一手指輕輕敲著下，笑問，“包相，覺得只是巧合？”

包拯臉嚴峻，道，“如果說……當時的案子真的有，王爺可知道這意味這什麼？”

趙普笑了笑，“那先皇可是做了孽了，天大的罪過讓一個無辜之人擔當了，被滿門抄斬的，是幾百口的忠良……呵，真正有問題的人，卻逍遙法外。”

“嫌疑最大的，就是汪明翰老將軍麼？”展昭問。

包拯歎了口氣，道，“老將軍軍功卓著，我真是不希他終老，卻落下個如此的罪名，這讓我們這些同朝為之人，何以堪啊。”

公孫聽完後，突然問，“唐啟會不會在開封府？”

眾人一愣，都轉臉看他。

公孫突然站了起來，對包拯道，“大人，我出去一趟。”說完，轉走了。

“呃？”包拯有些不解，趙普趕跟了出去，問，“書呆，怎麼了？”

公孫邊走邊道，“我突然想起來，之前好像看到過。”

“什麼？”展昭和白玉堂也跟了出去，不解地問。

“開封府的城北有個尋期琴軒軒。”公孫道，“如果說伯舍是伯牙舍琴為知音，那麼尋期就是拾琴只為尋子期，我曾經看到過一眼……只是覺得有些奇怪。那琴行附近有開封府幾家比較大的藥鋪，而且遙對著將軍府，這一切都太過巧合……”

公孫話還沒說完，趙普就打了聲口哨……

黑梟躍出馬棚直接穿過開封府的回廊，沖出了大門，停在了趙普的邊，趙普摟著公孫翻上馬，趕往城北。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展昭問，“你怎麼看？”

白玉堂想了想，道，“十之**吧。”

“你是說那尋期軒是唐啟開的，還是這案子和汪將軍有關系？”展昭問。

白玉堂看了看他，微微一笑，轉走了，展昭問，“唉，你不跟去麼？”

白玉堂笑了笑，道，“我比較想去另一個地方。”

展昭一愣，隨後也笑了起來，追了上去，兩人並肩王前走，閃進了路口的一個小巷子……不多久就消失在了將軍府附近的一條弄堂裡頭了。

公孫和趙普到了尋期琴軒的門外，就見琴軒裡頭擺著幾張舊琴，有一個滿頭白發的老頭正在琴。

趙普抱著公孫下馬，小心翼翼地將他放到了地上，小四子早就不怕馬了，還和黑梟得很好，黑梟顯然也喜歡小四子，在小四子邊時，還會安靜下來，這可是極為難得的。

公孫抱著小四子和趙普一起，走進了琴軒。

那老頭看到有人來了，就問，“客人要琴麼？”

公孫緩緩地環視四周，最後視線落到了牆角落的一張破琴上面，走了過去，看那張琴。

“呃……”那老頭道，“這位客人，這琴是我家主人的，不賣的。”

公孫看了看老管家，問，“你家主人呢？”

“哦，在後面。”公孫點了點頭，他已經聞到了一淡淡的藥味。這是在配置丹藥時會發出來的味道，這裡頭有陳皮、金銀花……公孫轉念一想，這幾日開封因為晝夜冷熱差別極大，因此有很多人傷風，這種藥，便是最便宜也最有效的風寒散。公孫想到這裡，忍不住挑起了角……這風寒散，只有老郎中才會用的，現在好多郎中都不用了。

趙普看著公孫的表變化，就知道——有戲了！

公孫問那老頭，“老伯，這家主人是不是姓唐？”

老頭有些吃驚，問，“先生認得我家主人？”

公孫點頭，道，“我找他有事，能不能去通稟一聲？”

“呃……”老頭似乎有些為難，道，“我家老爺不見人的，要買琴的話，跟我說就了。”

公孫想了想，問，“有紙筆麼？”

老頭一愣，就指了指一旁桌案上面用來記錄定做的琴的尺寸的紙筆，示意公孫上那兒去寫。

公孫走到了桌邊，提筆，寫了一首詩，給了老頭，道，“麻煩你給你家老爺，就說我們是開封府來的。”

老頭聽到開封府幾個字，愣了愣，低頭一看那張紙，就見上頭寫的是……

沉沉三十載

冤深似海

得詩速水莊

雪恨唯中堂

老頭看了那首詩良久，抬頭看公孫，公孫道，“你去問問你家老爺吧。”

老頭點著頭，匆匆進了後院，腳步似乎因為惶急而有些踉蹌。趙普經過上一次，已經會看這種藏頭詩了，公孫這首詩裡藏的就是那句——沉冤得雪。

不消片刻，就聽到了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公孫和趙普轉臉，就看到一個五十多歲的儒生跑了出來，手上拿著那首公孫寫的詩。

公孫看了看他，那渾的藥草味道，不用問，是個郎中，就問，“唐啟，唐玉山？”

那人看了公孫半晌，點了點頭，問，“閣下……”

“在下是開封府的主簿公孫策，這位是九王爺趙普。”公孫道。

唐啟顯然很是吃驚，看著趙普和公孫，好久，才終於坐到了桌邊。唐啟年紀已然過了半百，兩鬢斑白，他抬眼問，“包大人要當年的案子？”

公孫點頭。

唐啟猶豫了一下看他，道，“那等於是判先皇的錯，全天下的人都是錯，包相有這膽子？”

公孫微微愣了愣，問，“這跟有沒有膽子，有什麼關系？事實就是事實，和犯錯的是不是皇上，人多不多，本沒關系。“

唐啟看著公孫。

趙普道，“跟我們回開封府吧，先皇去世了，皇上還在呢，若是當年當真是錯判了冤，欠你家的命還不回來，但是起碼可以恢複名譽，真正的兇手也該付出代價了。”

唐啟點頭，“我去……我怕什麼，我蹉跎半生，含冤三十年，只要能為我父我族人昭雪，讓我做什麼都行。”

趙普和公孫對視了一眼，帶著唐啟出了門。

可是剛出門，趙普就抬手一攔公孫和唐啟，隨後……就見赭影和紫影擋在了眾人面前，手中刀劍一揮……當掉了四飛來的幾枚袖箭。

“呵……”趙普冷笑了一聲，“果然有人盯梢的麼，耶律明這消息傳得快的，不知道蛋吃完了沒，早知道剛剛就讓他吃四百個了。”

公孫也意識到，有人伏擊，抱著小四子，和唐啟退到一旁，站在趙普的後，趙普看了看四外，道，“都出來吧。”

不一會兒，就見附近的牆角和巷子裡，出來了好幾十個黑人。

同時，公孫就見四面落下了不影衛，四面八方各有幾個，小四子好奇地張著，一個個地數，發現十六個影影都齊了。

那些黑人對視了一眼，似乎有些猶豫，趙普卻冷冷來了一句，“一個都別放跑了，給我抓！”

一聲令下，十六個影衛分頭抓人……那些黑人哪裡是對手，起先還頑抗一陣，但很快就被抓了個正著，趙普和公孫帶著唐啟，趕回開封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