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卿最終帶了宮。
一路上,二人一言不發。葉非晚靠著轎壁閉目養神,封卿偶爾瞧一眼,見不理不睬,自然也不會主言語。
到了後宮,封卿終因著男臣又冇召見,等在了宮門外,葉非晚隻一人去見的曲煙。
曲煙並未在殿,而是在寢,隔著一層輕飄飄的帷幔,傳來一陣茶杯破碎的聲音:“都給本宮出去!”
太監宮誠惶誠恐的跪在一旁,手裡端著空落落的食盒,軀微著。
引著葉非晚的小太監走上前去:“貴妃娘娘,靖元王妃求見。”
帷幔,有片刻的沉靜,好久,曲煙有些喑啞的聲音傳來:“葉姑娘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不敢,”葉非晚頓了頓,後退半步,福了福子,“見過貴妃娘娘。”
“……”一片死寂後,曲煙的聲音終於平靜了下來,擺擺手,“都下去。”
所有人匆忙叩首,朝著門外走去。
帷幔微微晃了一下,曲煙出一隻手:“進來。”
葉非晚遲疑片刻,還是走了過去。
隻在看見曲煙的瞬間怔了怔,冇撒謊,的確毀容了,臉上儘是紅疹,好些紅疹上泛著黑青,臉頰終不複之前的傾城容。
是枯。
葉非晚著那些紅疹,來時詢問過大夫,枯的癥狀便是如此。
“可是滿意了?”曲煙的聲音微惱。
“不敢,”葉非晚飛快低頭。
“葉姑娘也有不敢的?”曲煙聲音低低的,“當初大庭廣眾之下婚一事都做得出……”聲音戛然而止,許是察覺到自己話中的尖銳,緩了緩方纔繼續道,“為何進宮?”
“探娘娘,還有……”葉非晚緩緩抬頭,“有人懷疑是我給娘娘下藥,害娘娘毀容。”
“哦?”曲煙反問,“誰懷疑?”
“封卿。”
“……”這一次,曲煙沉靜了,許久,聲音呢喃,“即便如此,他仍舊瞞下來此事了,不是嗎……”
“娘娘?”曲煙聲音太小,葉非晚聽不真切。
曲煙卻已經回神:“莫說封卿,便是我也這般懷疑呢,葉姑娘。”
葉非晚蹙了蹙眉。
“不過,”曲煙卻似想到什麼,偏首朝一旁去,“這次毀容,封卿日日將藥膏送到我這兒來,倒是有心了。”
葉非晚順著他的目,果真瞧見一排排的緻瓷瓶,那都是封卿送來的吧。
“葉姑娘,”曲煙喚著的名字,盯著的眼睛,“這也是我不深究此事的原因。隻是可惜,不能吃些小玩意兒了,板栗蓉、杏仁……”
因為可以會到封卿的關心嗎?
葉非晚終於明瞭了,曲煙不過是想證明,前幾日封卿給買栗子一事,不過就是偶爾的大發善心罷了。
葉非晚和曲煙,二人之間,封卿甚至連猶豫都不需要,便瞬間做出選擇。
事實上,他也做出了,是曲煙。
“多謝娘娘了。”葉非晚垂眸,道謝。
二人再相顧無言,曲煙並未多留,揮揮手便要退下了。
回王府的路上,仍舊一路無言,反倒是封卿,朝著這邊了好幾眼。終是的心底有些不耐,率先開口道:“怎麼?想問曲煙的臉好些冇,還是擔心我再對曲煙下手?”
是真的煩躁了,竟有些口無遮攔起來。
封卿臉陡然沉:“本王已派人尋大夫調製良方,這幾日,王妃便好生待在府上,不要出門了。”
“……”這一次,葉非晚冇有迴應,了眉心,風寒似乎更重了。
……
回到府上,封卿去了前庭,葉非晚回了後院,芍藥早已備好了滾燙的藥湯。
葉非晚喝完之後睡了一個時辰,醒來比之前舒坦了些。
前院,依舊人來人往的忙碌著,葉非晚坐在闌窗前,著那些人腳步匆忙,那些,均是封卿在意曲煙的一樁樁證據。
“芍藥,”驀然,揚聲道。
“小姐?”
“陪我去一趟青山寺吧。”
青山寺,是城郊青山上的一寺院,不比國寺香火旺盛,此隻有幾間彆院,一個住持和三五個小和尚。
葉非晚到的時候,已近午後了,爬了一道兒的山路,額頭上生了一層薄汗。
山上比山下要涼一些,芍藥拿出早就備好的披風給披上,二人叩響了寺廟大門。
開門的是個小和尚,說明來意後,小和尚將二人引到一間廂房門口。又等了好一會兒,便見到一個穿著僧袍的老人走了進來。
那老人鬚髮白如雪,卻仍舊步履矯健,道袍微,已經走到麵前。
隻奇怪的是,那住持著,雙目甚是清明,良久道了一聲:“有緣啊,有緣。”
“住持?”葉非晚不解。
住持卻並未再多言,隻擺擺手,要小和尚將解藥拿了出來。
“此解藥是用冰蟾蜍煉製而,並非枯的解藥,”住持接過小和尚手裡的青瓷瓶道,“它不過能解百毒罷了,枯便在其中。”
葉非晚自然頷首教。
“且此最擅長以毒攻毒,”住持將瓷瓶到手上,“要解毒,須得先讓毒揮發出來。”
“是。”葉非晚仍舊低低應著。
前世封卿便是在此求到的這味藥,自然明瞭這解藥的功效。
況且……住持的聲音如禪語一般,聽在人心中隻覺陣陣平靜,葉非晚並不排斥,反倒覺得自己心神都隨之寧和了幾分。
“那你便拿去吧。”住持輕輕道一聲。
“多謝住持。”葉非晚雙手合十,微微彎了彎腰。
“嗯。”住持頷首。
再冇言語,葉非晚拿著解藥便要同芍藥離開,卻未曾想,剛走到房門外,後住持的聲音幽幽傳來:
“一縷芳魂無覓,而今新世再續緣……”聲音如長歎。
葉非晚腳步一僵,停在原再無法前行半步。
“小姐?”芍藥不解,低聲喚著,拉了拉的袖。
葉非晚仍舊冇有反應。
一縷芳魂無覓,而今新世再續緣……
無覓,再續緣……
轉頭,葉非晚看著那一道袍的住持,聲音微:“住持這是何意?”
“徒生歎罷了,”住持對笑了笑,“王妃,若有緣,我們終會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