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瑩剔的糖人很是緻，炒栗子正靜靜散發著淡淡香氣。

葉非晚滿眼複雜看著膳盤，心底湧起一莫名的酸。

還記得以往曾和扶閒一道吃過糖人，還有……市集街口的炒栗子最喜吃了。

那些事並不遙遠，可葉非晚回憶起來，卻隻覺得恍若隔世。

“姑娘，公子還說了，要姑娘一定要在他回來前吃完這些，若是吃不完……”丫鬟轉述的話有些道不出口，可想到公子定要一字不差的複述給葉姑娘，隻得著頭皮道，“若吃不完，便要姑娘吃不了兜著走。”

葉非晚一怔，看著眼前的小丫鬟。

這些話，的確像是扶閒所說，最終一言未發，安靜洗漱完後坐在桌前，將早膳一點點吃了下去。

此刻，宮門口。

紅鬃馬在道疾馳，最終還是停在了有些蕭瑟的街口。馬背上的男子隻穿著一件單薄的白，初春仍帶著幾分寒意，尤其夜。

男子的手被凍的蒼白到近乎明，薄抿著，竭力剋製的冷靜，終究被攥著韁繩微的手出賣了。

後幾聲馬匹嘶鳴之聲傳來，高風及一眾侍衛駕馬終於追了上來，停在封卿邊。

“皇上，您已尋了一整夜了，再這般下去，恐怕子也承不住，還是先回去，暗衛那邊也在探聽著，定會有葉姑孃的訊息……”

封卿隻聽著高衛一聲聲在說著什麼，目卻始終定定看著前方。

他去了葉府、葉父的墓碑，還有歸來客棧方圓數十裡，尋了個遍，卻尋不到的半分蹤跡。

怕被人擄走，卻更怕……是自己想要離開的，想要他再也得不到的任何蹤跡。

被人擄走，那人必有所求，他全都應下便是了，隻要能好好的。可若是自己離開的，即便他真靠著權勢將尋了回來，總還有下一次、再一次……

可眼下的他，卻連在哪兒都找不到。

滿心的惶恐，卻又帶著莫名詭異的平靜，心裡頭空的。

前世，今生，他究竟得到了什麼？失去了什麼？

想要的，不過是他的一句“”而已，他又在怕什麼？

冇了，他覺得自己的命都像是走到了終結，如行走。

“皇上，”高風見他不語，聲音不覺低了幾分，馬匹朝後探了探步子後，方纔小心問道：“今日本該是大陳使者前來覲見的日子，還有半個時辰，您可要先回宮？”

茲事大，此事馬虎不得。

封卿不語，仍定定看著前方。有一瞬隻覺得待在宮裡頭的自己，太可憐了。

可憐到……原來他自以為是的權勢地位，連他想要留住、保護的人都留不住，保護不好。

“皇上……”高風還言語。

“再去尋。”封卿了手中的韁繩，強行遏製著湧上嚨的酸，啞聲低道，轉便要朝前駕馬而去。

“皇上，此事事關兩國好，若離去，恐大陳會怨我大晉言而無信，”高風提著腦袋膽戰心驚上前勸道，“且據暗衛來報，除卻來的大陳使者，大陳國師似也隨行，隻是暗衛暫時探不到其蹤跡。葉姑娘那邊，屬下會繼續派人尋找。”

封卿本前行的影驀地僵住，好一會兒才啞聲問道：“你說什麼？”

“大陳怨我大晉言而……”

“下一句！”

“除了大陳使者，大陳國師也隨行，隻是京後便探不到其蹤跡了。”

封卿呼吸一滯，天早已亮，早春的晨驅散了不的寒冷，可他卻仍覺得此刻比隆冬臘月還要寒冷，凍得他骨頭都跟著痠疼起來。

大陳國師。

他曾派人仔仔細細調查過扶閒的份，每一重都直指大陳，最初到了大陳後線索便斷了，後來他登上皇位，直探到大陳皇族。

若真是他……

封卿竟有些不敢想象起來，他猛地抓著韁繩調轉馬頭朝皇宮：“回宮。”而後縱馬疾馳而去。

李公公早已命人備好了龍袍，在養心殿擔心耽誤了功夫，便派人拿著龍袍道前殿小憩之等著。站在門口滿眼焦急的等著皇上回來，時不時朝宮殿外走一趟，均未曾見到人影。

眼見離著接見大陳使者的時辰越發的，李公公越發的焦灼。

卻在此刻，宮外傳來陣陣馬蹄聲。

李公公神一喜，眼睛都跟著亮了起來，忙走上前迎了兩步：“皇上，奴才這便命人給您更……”。

隻是話並未說完，封卿已經繞過他朝殿前而去。

李公公大驚，皇上隻穿著件白，白上還有些泥點子，且……腳上踩的仍隻是屋方穿的鞋屐，此刻也有些臟了。

可封卿卻無所覺，隻是徑自朝前殿走去。

大陳的使者早已候在那裡，聽見腳步聲紛紛跪下，卻隻有一人，轉過來，立在那兒看著封卿，一未。

那人穿著件暗緋的袍，長髮半束半散在後，眸微揚著，角微勾，帶著一貫的邪肆，此刻，他正在看著封卿。

封卿也在直直地盯著他，麵無波，可心如墜石一般，墜無邊的黑暗之中。

扶閒。

這個……曾陪在葉非晚邊的男子，這個葉非晚曾險些嫁給他的男子。那日穿著嫁的場景再一次浮現在腦海，如一柄匕首一下下剜著他的心。

他出現在京城中，葉非晚便消失了，二者太過巧合，他甚至不知自己該不該信，這是否隻是湊巧這般簡單。

之前他還那般篤定的說“會回來”的信心，均被扶閒的出現打擊的七零八落，不複翻。鑽天的酸味充盈在他的心口，痠痛的他的心一一的，幾佝僂子來方能緩解那疼痛。

……是為了扶閒嗎？

大陳使者從未想到，大晉的皇帝會穿的如此……隨意，一時之間跪在地上均都未敢作聲。

扶閒卻隻隨意睨了眼封卿上的裳，看著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似是滿意似是嘲諷的低笑一聲，而後方纔半真半假的躬了躬子道：“參見皇上。”

封卿最終站定在扶閒跟前，隻看著他，良久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