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楊岳大驚，厲聲喊道。

脖頸上風刮般涼嗖嗖的，今夏作遲緩地將手到頸上，手粘稠，再一看，滿手的鮮……

“快走！”沙修竹朝蒙面人嘶吼，面目猙獰，猛力掀開楊岳，撲過去死死抱住陸繹雙。見蒙面人尚在遲疑中，他又吼道：“快走！別讓我對不住老爺子！”

似終于下定決心，蒙面人將九節鞭甩向陸繹，狠聲道：“老子還會回來取你狗命的！”話音未落，他已縱躍河水之中。

陸繹上前，卻被沙修竹牢牢抱住雙，拖得憚不得，只聽見河中水花濺起的聲音。

“今夏今夏……今夏……”楊岳已張地沖到今夏面前，見脖頸上都是，慌得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你你……你覺得怎麼樣？”

傷在脖頸上，今夏自己完全看不見，只能用手去，現下也開始察覺到疼了，呲牙咧地看著楊岳：“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快死了？”

陸繹抬不，又見袍被沙修竹弄得滿是污，揚聲喚楊岳道：“過來，把他拖回去關起來……只是皮外傷，何必大驚小怪。”

這種時候，楊岳豈會再聽他的吩咐，朝陸繹怒道：“你差點就要了的命！”

陸繹冷道：“其一，是在驟然間被沙修竹推過來的，替那賊人擋了這鞭；其二，當時我已經撤了力，的傷勢不會比被一樹枝劃到更嚴重；其三，沙修竹是帶傷之人，以的能力，即便被他挾持也應該有能力逃，為何遲遲不逃？”

楊岳被陸繹說得呆愣在當地……

“我若當是賊人同伙，便是殺了也不為過，”陸繹語氣已有明顯不善，“眼下只這點小傷，已是我手下留。”

今夏呆了一瞬，忍不住問道：“你……你之前不是已經說我和他們是一伙人麼？”

陸繹像看白癡一樣地看著他，片刻之后，朝楊岳不耐煩道：“還不把他拖回去關起來！”

這下，楊岳不敢再抗命，上前架住了沙修竹。因見蒙面人已經走，沙修竹放心了一大半，上傷口開裂，鮮幾乎浸了整條，他也無力再反抗，任楊岳將自己拖開。

厭惡地撣了撣袍，陸繹抬而行，準備回艙。

一旁的今夏終于想明白什麼，恍然大悟的同時怒不可遏，道：“你當時這麼說，就是為了名正言順地不必理會我死活！”

陸繹停住腳步，微側了頭，淡淡道：“都是家人，話說得太白，不好。”

“你……”今夏氣得脖頸上傷口直疼，連忙用手捂著。

口傳來疼痛，知道是方才力收得太急所致，陸繹忍下痛楚，斜瞥一眼：“……事不足敗事有余。”似懶得與多言，他不再停留，徑直回了船艙去。

甲板上只剩今夏，歪著脖子捂著傷，憋著一肚子窩囊氣，牙恨得直。

次日，站船依舊一路南行。灑落甲板，船工拿著大刷子，跪在費勁地刷洗著甲板上的跡。

今夏所在的狹小艙室被一濃郁的香甜味兒溢滿，全然取代了原先的霉味。

小桌上，碟，細細長長晶瑩剔的糖裹著炸得金黃的山芋塊兒，看了就人打心眼里歡喜起來。今夏心花怒放，一筷子一個，滿鼓囊囊，吃的正歡。

“……晚飯我還要吃這個……說好了啊……”

口齒不清地朝楊岳道。

楊岳扶著頭看著，無奈道：“這頓還沒吃完呢，你就想著下一頓了？”

“說明你廚藝好，小爺欣賞。”又挾了一塊，欣賞地看著亮閃閃的金兒，然后一口咬下去，香甜滿口。

正吃著，有人敲門。

楊岳起開了門，恭敬道：“爹爹。”

今夏見楊程萬，也趕忙站起來，只是筷子還舍不得放下，喚道：“頭兒……吃了沒有？大楊做的拔山芋，您也來嘗嘗？”

楊程萬擺擺手，坐了下來，滿是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顯是有話要說。今夏筷子上還著塊山芋，見狀，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艙凳子不夠，楊岳便只得站著。

“傷口如何？”楊程萬問。

“沒事，已經開始收口了。”今夏忙道，“不過這陸繹當真可惡，擺明了是給我們下馬威嘛。”

楊程萬盯著，皺眉道：“……既然如此，你們就該收斂些。”

“頭兒，你怎麼還偏幫著他說話？”今夏不服，一口咬掉筷子上的山芋。

楊岳在旁也不服道：“爹爹，昨夜里那形你沒瞧見，他瞧見今夏跌過去，就沒停手的意思。”

“別不知好歹了，他若存心，今夏還保得住命麼，也就是嚇唬你們。按你所說，他瞬時撤了力，那可是極易傷的。今日我先告訴你們倆，對陸大人須得恭敬，不管案子怎麼查，禮數都不可缺，記住了？”

見楊程萬如此，今夏和楊岳也沒敢再說什麼，只得點頭都應了。

“昨夜里的蒙面人是何來歷，看出來了麼？”楊程萬接著問道。

今夏邊嚼邊回想著：“量約七尺二寸；雖然說話，可聽得出有江南口音；那襲玄的料子是冰蠶，總之，這位爺家境殷實，頗有些來頭。他還與沙修竹說，他若了水，陸繹便是八臂哪吒也拿他不住，可見此人水極佳。”

聽罷，楊程萬沉思不語。

“爹爹，他會是誰？”楊岳低聲問，江湖上的門幫派別不，他委實想不出究竟是何人會與沙修竹以兄弟相。

楊程萬不語，一徑想著什麼。

今夏想著：“沙修竹是曾將軍的手下，說不定這蒙面人也與曾將軍有瓜葛，看他年紀也就二十出頭，那麼多半是他的父輩與曾將軍有故。”

楊程萬仍不語。

“曾將軍是被仇鸞所害？莫非當年，仇鸞與曾將軍有仇？”楊岳問道。

楊程萬搖搖頭：“沒有，仇鸞此舉是嚴嵩指使。”

“曾將軍得罪了嚴嵩？”今夏好奇問道。

“沒有，嚴嵩與曾銑無冤無仇，他真正想害的人并非曾銑。”

“可他明明就是害了曾銑，”今夏一頭霧水，愈發弄不明白：“頭兒，你把我們弄糊涂了，他到底想害的人是誰？”

“夏言。”

楊岳知道此人：“他是在嚴嵩之前的首輔大人。”

“你們應該知道，邊將結近臣是什麼罪名。”楊程萬緩緩道，“仇鸞折子上告的便是曾銑結首輔夏言。”

今夏與楊岳靜默了，他們自然知道。邊將結近臣，是圣上最忌諱的事之一，因為它意味著圖謀不軌，有犯上作之嫌，被按上這樣的罪名，只能說必死無疑。

夏言，字公瑾，江西貴溪人，正德十二年進士。嘉靖七年，言調吏部，得世宗賞識。嘉靖十年，任禮部左侍郎。嘉靖十五年，擢武英殿大學士，參機務，不久任首輔。嘉靖二十七年，被誣陷結邊將，棄市。妻蘇流廣西，從子主事克承、從孫尚寶丞朝慶，削籍為民。言死時年六十有七。

言起自微寒，豪邁而有俊才，縱橫駁辯，人莫能屈，雖宦海，仍心系天下，懷萬民，然終為嚴嵩所害。

言死，嵩禍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