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也說道：“是啊，阿實之前還因為口音，所以將防風錯說黃蜂，結果進了太多蜂蛹，到現在還丟在藥房沒用完呢。”

“沒啥沒啥，不是大病。”周子秦拍著阿實的背說，“日常不妨礙就行了，你看張二哥就能和你聊這麼久。”

黃梓瑕在旁邊聽著，目轉向張行英，淡淡地上一句：“張二哥和你，平時往如何？”

阿實說：“張哥之前在藥房的，所以常來送藥，我們認得，但系說話不多。昨天……昨天應該系別人都太忙了，所以我們多說了一會兒話。”

黃梓瑕皺眉思忖片刻，問：“從始至終，他一直都在你的邊，未曾離開過？”

阿實點頭，說：“系啊。”

“你一直都看著他嗎？換而言之，他是否從始至終都在你的眼皮底下？”黃梓瑕反問。

阿實仔細想了想，面帶疑：“系的呀，因為那時候就我一個人閑著……期間我就去扎（抓）了一帖藥而已，我系念一個藥名然后去抓一個的，有時候從這邊走到藥柜最那邊，又有時候從那邊走（回）來，而張哥能復述我當習（時）所抓的藥，所以抓藥習（時）他肯定在旁邊的……”

黃梓瑕沒在意他的口音，只問：“所以，你抓那帖藥的時間，足夠從藥柜到炮藥室走好幾個來回了，對嗎？”

阿實連連點頭，又說：“可那習（時）雖然沒看見張哥，可他一及（直）在旁邊聽著呢，后來不系還、還把那帖藥都講出來了？”

周子秦看了看張行英，小心翼翼地問阿實：“他當時，看你的藥方了嗎？”

“沒有！藥方子系收在柜臺的，用紙鎮著。除非張哥走到柜臺邊，不然他系看不到的。可張哥一及（直）都在藥柜邊，絕對不可能看得見的！”

大理寺的人也點頭道：“沒錯，既然沒看過那個方子便能說出當時的藥方，那麼必定是當時聽到了。”

黃梓瑕轉頭看向張行英，緩緩地說：“然而，不知各位信不信，那個方子我雖沒見過，但是，我也能背得出那個方子的容。”

大理寺的人和在場所有人都愕然詫異，不知是什麼意思。

黃梓瑕走到張行英的面前，問：“張二哥，你昨日所記得的方子里，都有什麼，你還記得嗎？”

張行英一不地著，張了張，艱地說道：“有……白蘞、細辛、白、白蓮心、白茯苓、白附子、白芷、薏苡仁……”

“白蘞、細辛、白、甘松、白僵蠶、白蓮心、白茯苓、白附子、白芷、薏苡仁各一兩，檀香、防風各三錢，白丁香六錢，薄荷兩錢。以上所有碾碎為末，拌珍珠。是麼？”黃梓瑕不疾不徐，問阿實。

阿實瞪大眼拼命點頭：“系……系啊，就系這個方子！”

周子秦驚愕地問：“你怎麼也知道當時這個方子？”

黃梓瑕從自己的袖中拿出那本《歸經》，翻到自己折好的那一頁，給眾人傳閱，緩緩地說道：“世間行醫為生者多不勝數，但名醫卻之又。胡大夫行醫多年，卻始終只會照抄書本上的方子而已。這個方子出自《歸經》，流傳甚廣，基本上學醫者都要背誦上面的許多方子。我相信，父親是端瑞堂坐堂數十年的名醫、自己又在藥房之中呆過的張二哥，在聽到阿實念著前幾個藥名去抓藥的時候，便已經知道這是什麼方子了。”

大理寺的人頓時面面相覷，有人問：“周子秦，你表弟的意思是，張行英可能在聽了前幾個藥名，猜出了是什麼方子之后，便離開，到炮藥室殺了人，然后再繞回來假裝自己未曾離開過？”

周子秦一臉猶豫，看看神堅定的黃梓瑕，又看看滿臉迷惘的張行英，許久，終于點了點頭，又問阿實：“以你當時抓藥的速度，這個空檔，究竟有多久？”

阿實驚慌失措，拼命回想說：“我……我也不太清足（楚），這方子這麼長，藥柜一共七八十排，這……”

藥堂管事的一抬手示意一排排藥柜，說：“諸位請看，我們藥堂都是五間屋子打通的，京中第一大藥堂，藥材數千種，有些用得的還得架梯子爬上去拿。這個方子，就算是手，加上研磨也得一盞茶時間，阿實這小子麼……”

旁邊有人嘟囔道：“這麼說的話，我確實好像覺到，阿七到炮藥房拿東西的時候，阿實剛好跑到我旁邊抓藥，那手腳的，還差點跟我撞個滿懷……”

“所以，阿實抓藥的時候，剛好，就是阿七進跑藥房的時候。”黃梓瑕冷冷地看著張行英，說道，“換言之，你有半盞茶多的時間，可以下手。”

張行英怔怔著，搖頭道：“黃姑娘，你是我救命恩人，我本該替你抗下這個罪名。可我確實沒有殺人，也沒念過這個方子……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承認。”

大理寺的人一聽到他黃姑娘，頓時都愣住了。周子秦趕尷尬地解釋道：“是……因為，因為怕不方便，所以才換了男裝說是我表弟，其實、其實是黃姑娘啦，你們都知道了吧……”

不過此時也沒人聽他解釋了，大理寺的人頭接耳片刻，說道：“雖然你證明了張行英也有作案可能和時間，但他既然說自己之前并不知道這個方子，你又何來證據指認他是背的樹上的方子，而不是當時在旁邊聽到的呢？”

“我既然敢這說，那麼，當然便有證據。”黃梓瑕冷冷說道，“證據很簡單，就是阿實的一句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