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長好。”景洪帝與太子見白仙長表淡漠，并不覺得有什麼奇怪，在普通人想象中，仙人本就是高高在上，所以當他們維持著高傲姿態出現時，并沒有人會覺得這是冒犯。

包括帝王，也會這麼想。

桓宗的出現，讓所有人對“仙人”的揣測更加神，也更加敬畏，當林斛收好玉舟飛下來時，已經沒有多人敢直接看他了。他沉默的跟在桓宗后，目朝東南方向看去。

那個方向，似有怨氣與煞氣傳來，難道有修士在凡間作惡？

但是見公子與箜篌姑娘都沒有說話，林斛收回視線，只當沒有發現這件事。

“仙子、仙長，請往這邊走。”太子彎著腰，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為東宮殿下，他已經多年未向人卑躬屈膝。但是這套作卻做得行云流水，仿佛對他們三位修士充滿了敬畏。

箜篌看了他一眼，面貌周正，眉清目明，是仁德之君的面相。太子比大十余歲，在后宮做傀儡公主時，很難與太子面，偶在宴會上面，太子會客客氣氣稱一聲公主，從未因為前朝公主的份，刻意刁難。

箜篌并不打算讓這位仁德太子難堪，點了點頭，便往祭臺下走。跪在地上的文武百，見過來，紛紛跪著往后退，給讓出了一條寬闊的道路。

長長的擺逶迤而過，就像是月照亮了河邊的青石，帶著清冷與高高在上的。

摘星樓下，在玉舟出現的那一刻，護衛們便忍不住紛紛跪下。當他們看到太子真的帶著仙人們過來時，想要看卻又不敢看，等人走遠了，才敢悄悄抬起頭看上兩眼。

“可看清了？”

“只看到了仙人的鞋子，仙人的鞋子可真漂亮，不僅會發，還干凈得一灰塵都不染。”

“那擺也漂亮，宮里的娘娘們若是見了，肯定會心。”

“若是別人便罷了，這可是仙。就算最寵的貴妃，也不會膽大到仿制仙人的服。”

離開這座宮殿已經有七年時間，那時候的覺得皇宮又大又森嚴，一輩子都逃離不出去。現在再看這座皇宮，發現一些墻上有了雨水沖刷的痕跡，地磚也偶有開裂的，高大的城墻并不高大，在天上往下看的時候，宮殿就是水中的飄萍，渺小得幾乎看不見。

正門大開，正中央的一條道，據說只有帝王才能行走，就連皇后，也只有在立后大典當日，才能有此殊榮。然而今日，帝王、太子甚至文武百，卻恭迎踏上了這條路。

明明早已經不在意過往，但是在踏上這條路時，箜篌心仍舊有種枷鎖掙開的覺，停下腳步，抬頭看向宮門上方的牌匾。

桓宗見突然停住了腳步，偏頭看：“怎麼了？”

“六歲那年，”箜篌出手指，指了一下宮門，“我被宮護著，逃到了這扇門后面。可惜運氣不好，被巡邏軍發現，把我帶了回去。”

這座銅門，桓宗揮袖便能摧毀，但是對于當年僅有六歲的箜篌而言，這就是一扇自由的大門。逃出去，從此山高水闊，姓埋名。沒有逃出去，面臨的只會是死亡或是圈。

現在輕飄飄的一句，是年時的絕。

重新踏上這里，箜篌覺得自己好像在彌補，彌補當年那個驚惶的小姑娘。

站在旁邊引路的太子腰埋得更低，他怕自己出聲就會引起箜篌的厭惡。

路過紅銅門時，太子不自覺想要走快一點，但是他后的三位仙人好像并沒有察覺到他焦急的心，不僅慢慢走，還聊起了當年的事。

墻上的跡早已經洗刷干凈，箜篌記得那天夜里，死了很多的人，濺出來的染紅了宮墻。事實上，在聽到無數的祈求時，還在為來不來凡塵界猶豫不定，后來就收到了孫閣主的飛訊符。

孫閣主說，曾為卜過一卦，上帶著孽障。

這道孽障不是因為而得來的，而是因為的父皇，姬廢帝。

姬廢帝昏庸無能，貪圖，朝野上下賣賣爵風，臣們收刮來的民脂民膏，一部分了他們的口袋，更多的是了姬廢帝私庫。箜篌為姬廢帝的兒，著公主的待遇，姬廢帝收刮來的那些東西，箜篌也曾過，不管是知還是不知，都是益者之一。

這段孽緣不去，箜篌日后若想進元嬰境，恐怕難于登天。

因為孫閣主的這封信，加之箜篌本對凡塵界百姓抱著些許歉疚心態，最終還是決定改道到凡塵界看看。待此事過后，與凡塵界便是前緣斷盡，無因無果。

跟著太子一路到了凰殿，凰殿是姬家皇朝太后居住的地方，景洪帝奪得帝位時生母已逝，凰殿便封鎖了起來。

這座宮殿寓意好，曾經的主人份都很尊貴，所以太子才特意安排箜篌住在這里。

“兩位仙長……”

“多謝殿下，不過不用為他們安排其他宮殿，他們住配殿便好。”箜篌打斷太子的話，“若是殿下不介意，倒是可以跟我講講，凡塵界發生了什麼事。”

“是。”太子沒有想到神仙竟如此不拘小節，男能夠住在同一座宮殿里。但是見三位仙人都不太在乎的樣子，他不敢再多說，轉而趁著機會，說起疫病的事。

“藥石無效，就算把病人單獨關在一，也有可能被染，連風都是傳染的幫手……”箜篌皺眉，若是遇風便有機會傳播，別說相鄰的城市，順著時間的推移，整個國家都被這種疫病籠罩都有可能。

凡塵界中，怎麼會有這麼厲害的疫病？

“疫病比較嚴重的地方，在哪里？”箜篌問。

“在東南方幾個城市。”太子見箜篌似乎打算手這件事，頓時喜出外，“仙子若需要什麼藥材，我等定盡力配合。”

“東南方……”箜篌轉頭看林斛，“林前輩，還請麻煩你幫我過去看看。”

“仙子，父皇在玄武殿設了宴，還請三位仙人賞些薄面。”

“離午時還有將近大半時辰，趕得及。”林斛看了眼外面的天，化作一道流了飛了出去，很快便消失在天盡頭。

太子還沒來得及說，請仙人先休息，就只能看到一道消失在天邊。他張口結舌，好半天才吶吶道：“真是仙家手段。”

箜篌沒有理他，此刻已經沒有文武百在場，也就懶得幫太子留面子，手在收納戒里掏了掏，箜篌找出一瓶靈，往地上倒了幾滴。

“這是……”見箜篌不理自己，太子也不氣餒，反正跪都跪了，其他小事就無足輕重了。

“靈。”箜篌道，“你脆弱，林前輩去了疫多發地區，回來的時候，上肯定沾著當地的一些東西，萬一讓你傳染了怎麼辦？”

“多謝仙子。”太子有些，沒想到箜篌竟想得如此周到，連這種小事都注意到了。

“不必謝我。”箜篌語氣淡淡，“你未來會是一位好帝王，我只是不想讓你死了，給千千萬萬的百姓添麻煩而已。”

這話說得極不客氣，太子臉上的笑意微微一僵，但很快便釋然。箜篌仙子說出這種話，顯然是表明并不介意當年姬氏王朝覆滅一事。在皇室的人，難免想得更多，他甚至還從箜篌的話里，聽出了幾分威脅。

因為他未來會是好帝王，所以才會管，若不是呢？

有些話不宜講得太明白，也不適合問得太清楚，太子拱手道：“請仙子拭目以待。”

箜篌挑了挑眉，沒有再多言。

與桓宗坐在桌前，太子陪坐在一邊，氣氛漸漸尷尬起來。太子試圖開口讓氣氛變得好一些，可惜一個本不愿意開口，另一個時不時應和幾句，態度里明顯帶著敷衍。太子想，他若是再說下去，這兩人可能要嫌他聒噪了。

可他若是不說話，三人就這麼沉默的坐著，豈不是更尷尬？

恰在此時，有宮人過來匯報，說宴席已經備好，陛下與皇后已經在殿上恭候三位仙人。

“請父皇與母后稍等片刻，我們稍后便來。”太子松了口氣，這沉默無言的尷尬，終于要結束了。

“陛下與娘娘不需要這麼客氣，此事了了過后，我與凡塵界便因果皆消，日后不會在輕易出現了。”箜篌怕自己的出現，讓這些百姓與員心生依賴，日后但凡遇到苦難，便只知求神拜佛，不圖自強大，“所以不管你們熱還是不熱，這次的事我都會幫。天地生死，自由循環，日后的事，就要靠你們自己了。”

太子苦笑：“我明白。”

若是求神拜佛有用，為何這麼多天以來，不管他們祭天還是拜神，都沒有仙人顯靈？

箜篌仙子愿意出現，是因為曾經是這個國家的人，對這里的百姓還有。

然而仙凡終有別，箜篌仙子不可能總是來幫他們。這違背了天地規律，也容易讓百姓養遇事只知求神的習慣。

這樣也好，太子釋然一笑，生而為人，總是要努力的依靠自己。

風聲襲來，太子猛地回頭，就見姬箜篌口中的林前輩眨眼間出現在他面前。他張了張：“仙人的神通，好生厲害。”

林斛淡淡道：“小事而已。”

京城距離疫病多發之地，還隔著上千公里，若是乘坐馬車日夜兼程，也要花將近大半月的時間才能趕到，而仙人……只需要半個時辰。

“林前輩，你先換服，我們去赴宴。”箜篌見外面還守著不宮人，對林斛道，“疫的事，宴后再說。”

“嗯。”林斛點頭，看了眼太子后，去殿換了服。

“仙人請往這邊走。”太子在前面引路，他們的腳下已經鋪好了紅毯，侍們捧壺執扇提香，便是帝王的待遇，也不過如此。

大殿之上，文武百，皇室族人正襟危坐，全都著殿外。

聽到太子說話的聲音，眾人不自覺彎下了頭顱，以示自己對仙人到來的敬意。

踩著片片金磚，箜篌走進大典，看著這些連頭也不敢抬的大臣，笑容淡淡，看不出喜怒。

目一掃，看到了坐在角落里，著頭的長公主。

“多年未見，長公主可還好？”箜篌問。

聲音如玉珠，煞是好聽。

但是眾人卻想到了七年前，長公主當著眾人的面，著仙子彈奏箜篌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