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岳回后，看到了與自己徒弟站在一起的箜篌。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宿就先取消了這個打算：“算了。”邪修界小作頻頻，他要小心為上。

猜到宿可能不打算暴箜篌上的機緣，金岳松了一口氣，名聲太過，對那個小姑娘不是什麼好事。

紅言真人的隕落，對于整個修真界而言都是巨大的損失，平日里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修們，紛紛換下了五六的流仙，穿上了素衫，珠翠首飾也都收了起來。

宿看著這些神悲傷，安靜立在堂外的修士，神略有些容。

紅言的放在琉宗英靈殿上，這里是琉宗歷代先祖隕落后的靈堂，紅言在此安睡，足顯琉宗的敬意與誠意。

月星門弟子著素跪在靈堂外，沒有哭泣聲，只有無言的寂寞。

宿的到來，并沒有讓們緒轉變很多，們換了一個跪拜的方向，無聲朝宿行禮。

“我來……接紅言門主回家。”宿抬腳走進靈臺，看著躺在玉棺中的紅言，把手搭在棺蓋上。

箜篌看到宿的手在微微抖，盡管他的表沒有任何變化，甚至連語氣也淡漠無。不知道為什麼，心里涌出無言的難過，不知道是在為月星門的命運難過，還是在為紅言真人一生的難過。

扭頭看向站在不遠的清凈寺僧人，這些僧人雙手合十，默默念著往生咒，臉上滿是虔誠與慈悲。

圓塵真人今日也沒有穿他的袈裟，他站在所有僧人的最前面，手捻佛珠，眼神像是浩瀚的大海，似平靜，似藏著無限的緒。

箜篌想，也許圓塵真人心里是難過的。

棺蓋一點點合攏，紅言真人終于獲得了的安寧。宿點燃一炷香，朝玉棺拜了三次：“八仙起棺。”

四男四，都是月星門杰出的弟子，他們彎腰抬起玉棺，齊聲大吼：“請門主歸宗。”

“請門主歸宗！”

香火的青煙在大殿上盤旋，繞著玉棺轉圈，最后消散在空中。仿佛紅言的魂靈聽到了他們的呼喚，來到了他們的邊。

“一踩乾坤。”

八名弟子抬腳踏出了第一步。

“二踩。”

第二步。

“三生萬。”

……

十步后，玉棺被抬出了殿，宿召出一艘玉舟，上面扎著素白的花，但是每一朵花都栩栩如生，晃眼看去這不是一艘迎靈的玉舟，更像是一艘花船。

玉棺緩緩漂浮到玉舟上，宿回看著眾人：“多謝諸位道友相送，告辭。”

“恭送紅言真人回宗。”箜篌一揖到底，與并肩站立的桓宗，也同樣彎腰揖禮。

宿回看了一眼，眼神變幻，最終只是沉默的回了一禮，然后跳上了飛舟，站在了玉棺旁邊。

“箜篌仙子。”一位年輕的修走到箜篌面前，朝福了福，“請仙子多多保重。”

箜篌認出這位姑娘見過，那天與桓宗一起逛佩城，看到這位姑娘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看。對方長著柳眉星眼，非常漂亮，所以再見，箜篌一眼便認出了：“也請仙子多多保重。”

見對自己還有印象，連翹臉上出笑：“在下名連翹，月星門弟子。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有機會與仙子再相遇，請仙子多多保重。”

來到琉宗以后，總是觀察著這位箜篌仙子，每次看到笑得開心，自己也仿佛有了好心。臨行前，當著眾多修士的面主與箜篌說話，是這輩子做得最出格的事，或許還是唯一出格的事。

“山高路遠，也請連翹仙子多多保重。修真歲長，我們必會有再相見的時候。”箜篌見這位月星門弟子臉頰微紅，手足無措的模樣，雖然不知道為何主與自己說話，還是含笑著目送登上了飛舟。

“告辭。”連翹朝箜篌拜了拜，飛舟升云霄，低頭看著層層白云，臉上的笑容淡去。

們不會再有相見的時候了。的命格特殊，單獨在外行走，就等于是邪修煉的上好材料。師父隕落仙逝，而又不愿意做仲璽真人的劍侍，唯一的選擇就是留在宗門，為一名守靈者。

輕輕著玉棺，連翹怔怔地出神。

“后悔了？”宿看著師妹特意從人間界帶回來的小徒弟。

連翹緩緩搖頭：“這已經是我最好的選擇。”

宿沒有再多說什麼，他負手于后，看著云層后的太，良久開口道：“回宗門以后，月星門閉門一百年，百年不再接見任何外客。”

月星門該做的事已經做了，剩下的他們無能為力。

送走紅言真人的琉宗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各宗門相繼告辭，最后只剩下了還暫住在鳴劍鋒的云華門。在外人看來，這是云華門與琉宗好，所以琉宗想多留他們一段時間。實際上是因為箜篌越階晉升修為，秋霜長老擔心心境不穩，讓先修整一段時日，再啟程回云華門。

桓宗以他能與箜篌天地雙修的理由，陪著箜篌一起閉關了。

為不多管閑事的長輩，秋霜對小輩的問題是睜只眼閉只眼，但是顯然低估了金岳的熱，沒過兩天就被金岳以品茶論道的理由，把請了過去。

見到秋霜真人以后，金岳態度十分客氣，談天談地，半天也沒進正題。秋霜忍不住了，直接道：“你們劍修什麼時候也染上了吞吞吐吐的病，有什麼話可以直接說，我能夠接。”

見秋霜這個態度，金岳無奈一笑：“讓秋霜真人見笑了。”

秋霜抬了抬下，示意他繼續。

“邪尊了創，暫時不敢來修真界我們搗。箜篌仙子命格非凡，雖能掩蓋一時，但是卻不能掩蓋一世。真人還是早做打算，若真的被修真界奪走飛升的機緣，我們整個修真界就……”他苦笑一下，“真人可有什麼好辦法？”

“金宗主，你不會不知道，我們云華門講究一切都順其自然。”秋霜沉默片刻，搖頭道，“早年月星門算出來的機緣一直在仲璽上，為何最后真正的天命之人卻是我的徒孫？”

“天道無常，瞬息萬變。”金岳臉上的苦意更甚，“我們所有人都在天道中隨波逐流，又能多人能夠自主。”仲璽小的時候，修為進步得飛快，他看得心驚。帶著他去拜訪了月星門兩位門主，兩位門主為他卜卦，算出他與天道機緣有關，是整個修真界的希。

想在想來，月星門推演的卦象也許沒有錯，仲璽的命格確實與飛升機緣有關，但是真正的機緣卻不在他上。因為他能與天道之人天地雙修，能夠與相逢，能夠在的幫助下，尋到好幾味珍貴的藥材。

如今真相出來，他既擔心會影響仲璽心態，又擔心箜篌小小年紀，會因為這份命運產生力，生出心魔。

“箜篌在修行上就算再有天分，也不過是元嬰期修為而已。”秋霜放下茶杯，語氣平靜道，“你老實告訴我，仲璽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雖然別人看不出來，但是早就發現，仲璽與邪尊手時，靈氣運行有些不暢，只是靠著一口氣強撐著而已。

“仲璽他……”若是坐在他面前的是別人，金岳不一定敢說出全部的真相。但是坐在他面前的是秋霜，修真界第一煉大師，云華門的長老之一。

“仲璽他滋生了心魔，靈臺不穩，跌了不修為。”金岳手捂住眼睛，“是我這個做師父的不好。”

“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金宗主，你活了一千歲，還看不嗎？”秋霜垂下眼瞼，語氣稀疏平常得仿佛在吃飯穿，“我看仲璽上的問題也不嚴重，你無須太過擔心。”

“若不是箜篌仙子，仲璽也不會恢復得這麼快。”金岳也不覺得丟臉，老老實實承認了，“在他出門歷練前，不僅沉默寡言，甚至因為心魔嚴重，不能輕易劍，一劍就心脈逆行，渾靈氣竄。”

秋霜漸漸咂出金岳的用意，這哪是在說天命之人的事，分明是想談兩位小輩兒的事。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金岳，當年規規矩矩的小劍修，如今也學會了拐彎抹角的說話，時間當真是把殺豬刀。

只當自己沒有看懂秋霜真人的眼神，為了徒弟，金岳牙一咬，厚著臉皮道：“不知真人覺得，讓兩位小輩結為道如何？”

“道？”秋霜道，“金宗主可知道，我們云華門三輩以沒有任何弟子找了道。上一位找道的師祖，還是在一千年前，最后兩人因為口味不同矛盾重重，打了一架分開了。”

金岳：“……”

在吃東西的問題上，云華門的原則真是寸步不讓，其他方面倒是隨和得不像話，也不知道是什麼病。

“口味上沒問題，我們家仲璽很好養，什麼都吃。”

“箜篌年歲小，若與仲璽結為道……”

“沒關系，我們可以等年齡大一些再舉辦結道大典，只要我們過了明路就行。”

“雖說如此，是我們看著長大的，也舍不得外出居住……”

“這也沒關系，兩個小輩想住哪兒就住哪兒。兩人修為高深，在兩個宗門之間往來，也花不了幾日的時間。”

秋霜知道金岳的態度很堅決，心態很迫切，誠實很足，但仍舊不得不提醒他：“這事就算兩位小輩沒有意見，也不是我能做主的。金宗主你也知道，箜篌是忘通的關門弟子。”

怕琉宗會被忘通給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