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殷切地看著藺承佑。
藺承佑過片刻才唔了一聲:“臍下三寸為氣海,用招的時候,伏其氣于臍下,守其神于。這是第一招的心法(注2)。”
說話間劍尖一抖,先轉劍柄在前比劃一圈,繼而刺向左方,不同于以往的輕捷凌厲,他招式和,曠逸如行云。
“這是第二招。”他收劍看向滕玉意,“此招心法是:神氣相隨,如影隨形。需記住,神行則氣行,神住則氣住。(注3)”
滕玉意暗暗記在心里,手的時候才發現,這劍法不但緩,還有種克制的意味,揮劍時很有心,劍尖始終不曾對向對面的人,不若程伯的“克厄”劍法和東明觀的“披褐”劍法,即便招式不甚凌厲,也以克敵攻敵為主。
藺承佑看滕玉意比劃一遍,眉頭稍稍松開,看來前幾日的苦學給滕玉意打下了不錯的基礎,至姿板正,學得也夠快。
他把劍丟到自己左手中,不不慢又使出一招,回時劍尖揚起了一陣輕的風,了滕玉意腮邊的落發,像郎君故意逗弄自己的小娘子,繾綣中著戲耍之意。
滕玉意約覺得奇怪,欸,這招式竟有些輕佻的意味。
藺承佑只管看著自己的劍尖:“‘心不念,風來無去’,第三招的訣竅在于‘氣’,把真氣化為劍氣,把無形化為有形。”
滕玉意下心底的疑比劃起來,劍招使到最后,的劍尖也輕飄飄從藺承佑側往上挑。
藺承佑覺自己鬢邊刮起一陣輕緩的風,像有子在耳邊吹氣,到人心窩里去。
這覺極其陌生,他竭力忽略那種異樣的覺,面無表收回劍刃。
隨后,他左手握劍,右腳空踢,旋的工夫墨綠襕袍側擺出里頭的白花羅綾,長臂一展,姿勢說不出的瀟灑靈,末了子如醉酒般仰天一倒,再刺出一劍:“第四招的重點在下盤,記住左足躡,右足躡。”
滕玉意有些疑:“何為?何為?”
藺承佑起將劍尖往前一送,挑起的小涯劍,不等滕玉意往后躲開,就勢用自己的劍纏住的劍,借著力把引到了自己前。
“我為,你為。”他淡聲道。
滕玉意心里咯噔一下,兩人未免也離得太近,不說裳幾乎在一起,臉也只差半寸了。
詫異地低頭看了看兩人纏在一起的劍,又抬頭看看藺承佑,藺承佑并未看著,而是淡淡地著后的某一。
“這……”眉頭微皺,下意識往后退,然而稍稍一,就發現丹田剛剛合聚在一起的真氣,然有散的跡象,驚疑不定,作再次頓住。
藺承佑察覺的變化,轉眸子睇著:“別,我怎麼做,你就得怎麼做,別三心二意,否則別想練通真氣。”
滕玉意狐疑地看著藺承佑,藺承佑雖然語氣平靜,但面約有些不自在,這幅模樣與他以往的神態大相徑庭,不大像要捉弄人的樣子,而且才學到第五招,那野馬般奔騰的真氣就有了歸順之,可見藺承佑沒教錯,這桃花劍法正是克化靈草的法寶。
神一松,點頭道:“好。”
藺承佑松開的劍:“這是第四招和第五招,你照著來一遍吧,此招的訣竅在‘氣’,所謂元氣生,和合。”
使完第四招,滕玉意便將自己的劍纏上藺承佑的劍,學著他方才的樣子,借劍勢把他引到自己前,如此一來,只要一抬頭,余就能瞥見藺承佑高的鼻梁。
防備地扭頭看庭院,還好藺承佑提前令一干人不許看,五道那幫人要麼忙著幫師弟療傷,要麼在商量對付二怪,沒回過頭,絕圣和棄智也忙著照拂眾人,顯然無心旁顧。
程伯和霍丘各自站在一邊,好像也未回過頭。
藺承佑看已經學會了,迅即退開一步使出第六招,騰躍起伏間,他姿態異常靈,豈知一旋的工夫,那劍猝不及防從他手中出,筆直地落向滕玉意的腳邊。
滕玉意只當他手,正要幫著撿,藺承佑忽然屈膝一頂,滕玉意不及防備,胳膊被他頂得向上一抬,小涯劍手而落,不等去撈,手中已然落另一樣東西,定睛看去,卻是藺承佑的那把短劍,與此同時,藺承佑順手一抄,利落地把滕玉意的小涯劍撈到了自己的手中。
滕玉意訝異地看著手中的劍,這招式比前幾招更曖昧,哪像教劍,分明像夫妻間打罵俏,教著教著,兩人的劍就到了對方手里。
不等細想,手肘猛然發起麻來,藺承佑似乎借著送劍的力道點開了右臂的某位,熱氣順著心窩滔滔不絕涌向指尖,才一眨眼的工夫,的燥熱便減輕不。心中大喜,看來很快就克化火玉靈湯了。
藺承佑握著滕玉意的劍,神益發古怪,這第七招還有個膩人的名字,“念茲念茲”。
這個“念茲”,自然指的是夫妻之間的念想。丈夫的劍到妻子手里,妻子的手換到丈夫手里,就如新婚夜的合巹酒一般,取永結同心之意。
他手中這把劍是翡翠所制,本該冷冰冰的,被滕玉意攥在手里太久,已是溫熱一片,他握著這把劍宛如握著滕玉意的手一般,說不出的古怪,好在上氣息香甜,掌心也并無汗水,倒也不讓人煩膩。
他斜睨著滕玉意:“看清楚了?”
滕玉意正忙著會腹真氣的變化,聞言欣然道:“看清楚了。”
藺承佑把劍拋還給滕玉意:“此招的要訣在于一個‘心’字,所謂:心有所注,神氣相融。好了,你也來一遍。”
滕玉意依樣畫葫蘆使出第六招,只恨量比藺承佑矮上不,在屈膝頂藺承佑胳膊的時候,招式遠不如他靈巧,好在藺承佑故意松手讓劍掉落,兩人倒也順利換了劍。
到了最后一招,滕玉意格外留神藺承佑的招式,哪知藺承佑并未教習劍招,形翩然一,手中的劍猝不及防朝刺過來。
滕玉意暗吃一驚,前頭六招都飽含,最后一招為何如此凌厲,不容側躲開,錚然一聲響,藺承佑劍尖一挑,恰對準小涯劍的劍尖。
劍尖靜靜相,宛如夫妻二人指尖相對。
接著,滕玉意口一撞,一熱力從藺承佑的劍尖奔涌而來,不偏不倚地,正好灌進的心窩。承不住這熱氣,腳下差一點沒站穩。
“別。”藺承佑面無波,“這以濟。”
滕玉意竭力穩住形,心里卻慢慢明白過來,桃花劍法之所以學得快,不僅僅因為招式,主因是到了最后一招,師父會直接給徒弟渡真氣。
難怪藺承佑死活不肯教,他豈會愿意用自己的力幫克化火玉靈湯。
默默忍耐著,真氣本來已經平順了不,被藺承佑渡過來的力一激,剎那間又起來,好似漩渦里的流,一個勁地在的五臟六腑狂奔,汗珠冒得更兇了,緒也極為郁躁,好在真氣了沒多久,就被一雄渾的力給制住,漸次匯往丹田,安安靜靜地儲藏在氣海。
滕玉意四肢暖洋洋的,渾孔愜意地舒張,慢慢松開眉頭,原來克化火玉靈湯是這般滋味,現在心緒寧靜,連耳里和目力好像都好了不。
藺承佑看著亮晶晶的眼睛,暗自調勻息,一言不發把劍收了回來。
很聰明,一共七招,不到半柱香的工夫就學會了。
滕玉意平復了呼吸,笑瞇瞇對藺承佑一揖:“我現在才知道有力是什麼覺,多謝世子教我這套桃花劍法。”
藺承佑聽到“桃花”兩個字,口又發起悶來,把鎖魂豸變回小蛇收回懷中,眼睛沒看,只淡淡說:“王公子用就好。”
自認無需再與多說,掉頭就朝庭中走。
他肆意慣了,平生第一次嘗到有苦說不出的滋味,他的真氣渡到滕玉意后,會纏纏綿綿護一生,附在心脈、臟腑……乃至宮,猶如丈夫護妻子,在天然地形一層屏障,日后等嫁了人,即便的夫君想親自渡真氣,也沒法突破他先埋下的這層屏障,正所謂“一氣凝結,心不二。思念必專,只此一人。”
記得當初他第一次看到那本桃花劍譜時,并不知只能由丈夫教妻子,見只有七招,好奇之下自學了一遍,過后知道了這劍法的玄機,他也沒放在心上,把劍譜扔到觀里的寶庫,再也沒想起過了。
怎知有朝一日——
唉,滕玉意日后要是明白真相,怕是腸子都要悔青,只恨他不能言明,勢急又沒有更好的法子幫克化。
哼,無妨,明日回去他就把那本劍譜燒了,或者干脆給劍法改個名,總之不能讓人知道他教過滕玉意“夫妻劍法”,只要這世上沒人知道,他和也就不必難堪了。
至于日后滕玉意的夫君若是察覺有一纏綿相護的氣……唉,橫豎聰明善辯,自己再找妥當的說辭吧。
絕圣和棄智聽到后的腳步聲,忍不住回了頭,就見師兄和滕娘子一前一后走過來。
師兄面沉如水,滕娘子若春桃,從腳下的步伐來看,滕娘子顯然已克化了火玉靈,走路時不再像頭兩天那般飄浮莽撞,輕捷中自有一沉穩。
他們知道,這是元氣固的征象,可見學武的第一關,滕娘子已然順利通過了,而且有了火玉靈的真氣做佐助,起點比絕大多數人都要高。
“師兄。”兩人高興地迎上去,“教好王公子了?”
藺承佑沉著臉看著兩人,要不是他們兩個胡給滕玉意喝湯,怎會有今晚這一出。
絕圣和棄智并不知師兄有苦難言,看他一瞬不瞬地著他們,莫名有些忐忑:“師兄?”
行吧,臭小子給我記住了。
藺承佑淡著臉整理背上的箭囊,對眾人道:“我馬上進去引二怪出來,你們依照我剛才的安排重新各就各位。剛才見天道長所在的屋檐東北角,現在改由王公子主仆來掠陣。”
滕玉意神采奕奕道:“全聽世子安排,我會和程伯霍丘合力做世子的后應。”
藺承佑瞟一眼,改而直視著前方:“雖說閣下有力在了,但并未習練過正統劍,別妄想主出擊,用小涯劍做好防即可。”
滕玉意連連點頭。
藺承佑又道:“見天道長,你道行最高,雖負責九天引火環,但庭中還需你主事。”
見天應道:“世子放心。”
眾人眼中約有些憂,藺承佑狡黠多智,道也高超,但對方可是尸邪和金公子,獨自一人進樓引怪,稍有不慎可能就會……
“師兄……”絕圣和棄智憂心忡忡開口。
藺承佑卻已經提氣縱上了樹梢,在躍三樓的軒窗之前,他仰頭朝閣樓頂端看了看。
滕玉意也跟著向上覷了覷,藺承佑好像不止一次往那看了,但閣樓前只有清冷的月,連一個人影都無。
不知藺承佑究竟在張什麼,思量間,藺承佑悄無聲息躍了軒窗,眾人不敢耽擱,趕忙各就各位。
滕玉意自覺輕如燕,畢竟尚未正式習練輕功,因此仍需在程伯和霍丘的護持下躍上屋檐,但能覺到軀比往常輕敏許多。
到了屋檐上,滕玉意料著藺承佑不會這麼快把二怪引出來,就對程伯說:“上回那套克厄劍法我只學了一半,我現在有了力,趁藺承佑未出來,不如把剩下的幾招也教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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