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第一次這麼我。完遊魂一樣磨蹭到我旁邊,對著鍋裡的菜出神,眼睛慢慢地眨啊眨,一直等我把菜裝進封盒,他才口齒清晰地說:“我可以外賣。”
我說:“行,那我全帶走了。”
顧魏立刻端走飯盒。
中午,他去加熱,回辦公室的路上到陳聰:“老婆做的?”
顧魏:“嗯。”
陳聰:“嘖嘖嘖嘖嘖。你要不要這麼高調?”
顧魏:“你現在比我高調。”
當時陳聰一手端著外賣,一手拿著蘋果,胳膊彎裡還有一盒酸。
陳聰:“那我們倆換?”
顧魏:“我走我的關道,你過你的獨木橋。”
陳聰:“……”
我問了一個很嚴肅的問題:“你收不收紅包的?”
顧魏眉微微一揚:“你是希我收,還是希我不收?”
我鬆了口氣:“聽這話就知道還沒收。”
之前去導師那材料,剛巧老師們剛散會,正坐在會議室裡唾沫橫飛地討論《心》,突然係主任冒了句:“林之校,你對象就是醫生吧?”
真是躺著也中槍。我不得不慨,在他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學者們,其實私底下也是相當八卦的。被迫聽一個講師一副“我這兒都是辛”的口吻料了快半個小時醫院紅包的金額,我才從那裡解出來。
我:“據說,你們醫院紅包金額很可觀。”
顧魏:“軍總的市場價應該更高。”
我〇_〇!:“那紅包一般都怎麼塞?”
顧魏:“各種場所,圍追堵截。”
我:“一般有多?”
顧魏:“不知道,沒打開。”
我一下子從沙發上彈起來:“你……收紅包!”
顧魏:“一個老人家塞的,天天晚上守在辦公室門口,a主任怕不收心裡不踏實。等手完就全部還回去了。”
我不吭聲。
顧魏:“怎麼?你這是表示憾還是表示欣?”
我:“沒,這老人家真大手筆,主刀、主治、管床……如此糖炮彈,你們醫院有沒有被打倒的?”
顧魏淡淡一笑:“人上一百,各式各樣。”那就是有。
“你們那紀檢辦不是天天突擊嗎?”神出鬼沒跟狗仔隊一樣。
顧魏歎了口氣:“現在價高,養家力大啊!”
“我很好養的!”我立刻表態,想想再加一句,“還自帶工資!”
顧魏笑:“哦,那下回人家再塞,我就說,我不差錢,媳婦兒好養,還自帶工資。”
我:“這話掛網上你就火了。”
顧魏說,其實收紅包這種事,上梁不正下梁歪。上梁正了嗎?比如a主任這種相當鐵外加相當鐵腕的科室主任,他們科是比清水還要清的。
b主任軍醫大畢業,嚴謹自律,不茍言笑,平素雷厲風行,說話擲地有聲,鐵麵作風讓無數後輩又又恨。作為晚婚晚育的優秀代表,b主任四十歲的時候才有了一個寶貝兒,某次太太出差,兒兒園放假,隻能帶著上班。
我中午去給顧魏送飯,看到小不點鼓鼓地坐在值班室的靠椅上,b主任蹲在麵前,一勺一勺地喂飯,一邊喂一邊說:“點點乖,一會兒爸爸要去給一個伯伯看病,他肚子痛。”
點點把兩隻手直了比劃:“裡麵有隻大蟲子。”
b主任:“對,大蟲子,爸爸要去把它拿出來。所以點點一個人乖乖地在這裡玩積木好不好?來,親爸爸一口。”笑得那一個四溢,我完全驚到。
點點第一次見到顧魏的時候,顧魏還沒換白袍,一副青蔥鮮的模樣,於是點點甜甜地了聲“哥哥”。
b主任聽聞,拍了拍顧魏的肩膀:“快,我叔叔。”
顧魏:“……”
顧魏的三十歲生日周末與家人提前過了,生日當天,一下班就被白袍軍團拐走。
酒基本沒什麼人喝,除了顧魏真金白銀地喝了小半高腳杯紅酒。所以我對白袍們不喝酒都能鬨騰這樣表示相當驚訝——這平時是有多憋屈啊,一個個的出來跟放風似的。
陳聰一臉壞笑地端過蛋糕盒的時候,我就知道大事不好,但想著,好歹先吹個蠟燭唱個生日歌什麼的你們再砸吧?
他們直接略過了這個環節,蓋子一掀,我就覺得眼前一白——
過生日有抹油的,譬如無數正常的地球人;有砸蛋糕坯的,譬如無聊的路人甲;有砸麵包的,譬如奇葩的三三;但是你見過砸麵團的嗎?!
這群禍害深深發揮了自己的專業知識,心挑選了介於麵團與麵糊之間的混合,調以糖漿之類的增黏質,經過發酵後,整整一盒往人臉上一拍——真的是黏得拿都拿不下來,洗都洗不掉啊!
和顧魏在一起後,我無數次慨,驚喜無不在。
不幸中招的我們白著臉看著推出來的正常蛋糕哭無淚。
之後在包廂洗手間,不知道洗了多遍,依舊洗不乾淨。散席後,我和顧魏不論誰開車估計都會被警攔下來,陳聰很愧疚地幫我們了出租:“弟妹,我真不知道威力這麼大,真的,我也是網上看的。”
我特豪邁地對他說:“以後彆讓我見到你,見一次我殺一次!”
神與流氓
自古川蜀出。小草不僅漂亮,還善良賢惠,娶回家那是莫大的福氣——無數男同胞都是這麼想的,卻都沒功。路人甲之所以能抱得人歸,純粹是因為他潛伏得夠久,臉皮夠厚。
路人甲這個人,是比較不靠譜的,連室友路人乙都吐槽:“看著人模狗樣,其實就是一流氓。”
路人甲始終堅持“流氓也要流氓得有自己的格調,不能流於淺,不能止於形式”,我們這麼一群正常人“熏陶”了他三年,也沒把他熏陶正常了。
一次,我們四個去係裡整理資料櫃。我去洗抹布的時候手機響了。
路人甲一看屏幕顯示,接起來:“帥哥~”
顧魏:“……”
路人甲:“找我們校校乾嗎呀?”
顧魏:“大人的電話不要接。”
路人甲:“乾嗎?討論人話題啊?嘿~嘿~嘿~”
顧魏:“算了,刺激單漢不道德。”
路人甲:“……”那時候他和小草還沒在一起。
我回來之後,路人甲憤怒了:“他怎麼知道是我的?怎麼知道的怎麼知道的?”
我說:“我周圍這麼猥瑣的有幾個啊?”
路人甲:“……”
路人甲不靠譜到什麼程度呢?
他會在買彩票的時候和彩票站的工作人員理論:“人民幣貶值得這麼厲害,為什麼獎金還是500萬呢,啊?”
同去的路人乙簡直想裝作不認識他:“大哥,反正你又中不了,你較這個真乾嗎?”
路人甲:“明明知道大家都中不了,它還不把獎金抬高一點?看著過癮也好啊!”
他的邏輯永遠隻有他自己能懂。
對於路人甲每個禮拜兩次風雨無阻跑兩條街買彩票這麼個行為,我們都是不大理解的。
小草:“這不是汗衫短拖拉板兒的大叔們最乾的嗎?”
路人甲一臉猥瑣:“小妹妹,你還太年輕,不懂。”
路人乙:“中彩票的概率相當於兩天之連續被雷劈50次。”
路人甲:“我願意被劈!”
我:“你又不缺錢。”(路人甲在x市有房子。)
路人甲:“誰說我不缺錢?爺還打算買個n克拉的鑽戒出去騙小姑娘呢!”
路人甲逢人便調戲,寧可錯殺,絕不放過。我們幾個已經被他淬煉得刀槍不水火不侵,他便把魔爪向了我們周圍的人,比如顧魏。
路人甲:“顧醫生,你和林之校平時都誰做主啊?”
顧魏:“要看什麼事了。”
路人甲:“啊哈~大事你做主,什麼是大事做主嗎?”
顧魏搖頭。
路人甲:“不要告訴我小鳥依人,我不信。”
顧魏:“我的事做主,的事我做主。”
路人甲:“……”
某次和顧魏在路上偶遇路人甲,剛好同路,就一起走。
路人甲是邊說邊走,我和顧魏是邊走邊聽。
過了一會兒——
路人甲:“唉,我怎麼這麼啊?”
顧魏特彆誠懇地說:“不好意思,我長了點。”
路人甲悲憤地看著我:“揭人不揭短啊!”
我說:“他不是故意的。”(醫生長,步子比較大,但是頻率並不快,所以和他一起走,總有一種他在散步,彆人在趕路的覺。)
認識的人中,絕大部分人是被路人甲調戲的,顧魏是極數反調戲功的。
路人甲一直不靠譜,但是在討老婆這件事上,難得的高質高效。悄無聲息地表白了,悄無聲息地賴上神了,悄無聲息地把神追到手了……
畢業前夕,他快手快腳地去拜見草爸爸草媽媽,從s省回來,便各種得瑟各種風地聯係一乾同學:“同誌們喝喜酒了喝喜酒了啊!”
我問小草:“什麼況?”
小草:“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路人甲一見到小草父母,就把房產證和存折雙手奉上:“叔叔阿姨,我所有的家底都在這了。我沒錢,但我有心。等我們生了娃,叔叔阿姨來x市幫忙帶娃啊。”
小草:“然後我娘突然就熱淚盈眶了,說不想我待在x市就是怕我以後孤苦無依當大齡剩,現在說放心了。”
我:“……”
一同學前來取經:“甲兄,一套房啊,你就這麼供上去了?!”
路人甲:“唉!錢財乃外之,一套房換個老婆換個娃,過來一個爹一個媽(小草爸媽人極其好),怎麼算怎麼是我賺啊!”
眾:“甲兄乃真漢子!高瞻遠矚!佩服佩服!”
小草是比較認命的好孩子:“除了我,也沒人得了他了,我就當日行一善把他給收了吧。”
訂婚宴上,連導師都被路人甲拖了過來,說是要做個見證。(導師:這年頭,當個老師都消停不了,給你上課,盯你科研,管你實習,改你論文,你都畢業了我還得給你證婚!)
訂婚宴後一個禮拜,我的答辯順利結束,留校任教的小草也被路人甲的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下學期退宿。(主任:去吧,手裡有未婚博士,我都覺得力大。)
周六,顧魏風姿綽約地站在我宿舍樓下,笑得極其:“顧太太,收拾東西,回家。”
路人甲嘖嘖道:“不怕賊,就怕賊惦記啊……”
的模樣,隻有裡的人才知道
朋友們各有各的,各有各的幸福,然而世間千百種,那都是彆人眼裡的。就好比金石和印璽——
在我們這群一同長大的發小眼裡,他們是水到渠的青梅竹馬,是上天注定的緣分。
在金石大學同學眼裡:“白富帶著原裝跑車海景洋房倒他都不要,這是傻呀還是傻呀還是傻呀?”
在印璽同事眼裡:“守著個公務員,唉,當初要是選了那個高富帥,現在都是闊太太了。”
對於這些言論,金印二人聽了就當沒聽到,因為他們的很簡單:“換彆人我不舒服。“
所以,一些人看來令人豔羨的,在另一些人看來,也許就一文不值。
金印大婚那天,他們很多同學來參加婚禮,有祝福的,有調侃的,有羨慕嫉妒恨的,最後一種占據大多數,無非是羨慕他們的順遂,嫉妒他們的忠貞,恨他們的波瀾不驚。
但是,有幾個姑娘能熬得住一腔加一腔黃金的富二代?又有幾個小夥能熬得住投懷送抱送車送房的白富?如果沒熬住,結局又會怎樣呢?
曾經看到過一句話:聰明的人之所以功,從來不在於他們做了什麼,而在於他們選了什麼。這個世界的太多,大家隻看到了他們的得,卻沒有看到他們的舍。
如魚飲水,冷暖自知。的模樣,永遠隻有裡的人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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