菌子火鍋的風波，隨著含釧和小雙兒都好全下床，逐漸散去。

含釧有點不甘心。

往前真沒正經吃過雲南的菌子，但就這麼嘗過一次後，驚為天人。

如果吃菌子的後果是下不了床，上吐下泄，頭暈目眩，那麼

小雙兒思考片刻後，斬釘截鐵地告訴含釧，「我可以！」

——菌子，就有這麼好吃！

菌子值得！

好吧，人為財死，雙為食亡

含釧能理解小雙兒，但有點想不明白，人老伯既然都出來名字，更是從小吃到大，那就說明這菌子沒問題的

難道沒理對？

含釧有些打鼓。

就像江浙吃河豚，經驗富的師傅便知，河豚臟、與皮皆不可吃，隻能吃河豚的若是換一個從未理過河豚的廚子，許就要毒翻一群人了

或許是的問題？

含釧心深還是不想放棄的。

畢竟

野生菌子這種食材太好吃了！

若能推出，以野生菌子的好吃程度，必定在京城掀起腥風雨。

可若是無法妥善理這個食材，那對食客而言，太過冒險了。

含釧陷了沉思。

這個沉思隨著再次回到東郊集市被打破。

小雙兒眼睛賊尖，興地手一指，「掌櫃的！您看！您看那邊！」

含釧順著小雙兒的手看過去。

那個賣們菌子的老伯又在原地擺攤兒！

含釧一手拎著竹籃子，一手拎著小雙兒，氣勢洶洶地朝那老頭兒走過去，一見他跟前還擺著不同的菌菇，小雙兒氣不打一來，「您還記得我們嗎？」

老頭兒抬起頭，高興地開了口，「記得記得！兩位姑娘前些日子買了我的菌子！」

小雙兒氣鼓鼓的，「您還好意思說！那菌子我們吃了，一個上吐下瀉，一個發癔癥，丟死個人了！您說要煮煮！同鍋的都了！菌子難道還不！？」

老頭兒「哎喲」一聲，拍了拍大，一個起來，收拾了麵前的菌子，備起擺攤的杌凳，「走！到老漢家裡頭切！要不老漢到你們屋頭切！老漢來給你們煮一鍋嘗嘗！老漢先吃！要是還中毒，老漢賠你們五萬兩銀子！」

五萬兩銀子

這一看就是隨口說的嘛

不過這老伯看上去很自信的樣子含釧越發懷疑，難道真是沒做對？

既如此，含釧租了輛牛車，將賈老闆備下的鮮活河蝦、半扇豬、半隻山羊運到牛車上，三人在車板上一路到東堂子衚衕，下了牛車，鍾嬤嬤出來迎，一見小雙兒提著的竹籃子裡又是那些菌子菇子，氣得腦子發暈，去揪小雙兒的臉，「吃吃吃！都吃得躺床上了！還吃！為了一張！命都不要了！」

小雙兒臉都被揪紅了，一雙眼睛漉漉地看向含釧。

含釧清咳一聲，「咱上次或許沒做對這次再試試」順手就把那老伯推了出來，「這老伯是從小吃這些菌子長大的，許是能指點咱們一二。」見鍾嬤嬤瀕臨崩潰發，含釧趕忙再道，「老伯說他來做！做了他先吃！若是沒反應！咱們再吃！」

這個法子聽起來還行。

老伯和含釧兩個人進了灶屋，鍾嬤嬤一拍拉提的腦袋，拉提也警惕地跟了進來。

含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老伯理菌子——先用瓷刀將菌菇上的泥土清理乾淨，再燒火燒了一鍋沸水，將菌子盡數放下，待水重新煮沸後立刻撈出，放進乾淨的清水裡把菌子清洗乾淨

「這一步，就是先洗一道。」

老伯一邊演示一邊說。

含釧趕忙記在腦子裡。

洗過一次的菌菇瀝乾水分後放在一旁。

老伯將壺裡的水倒掉，含釧知機地將高湯吊壺推到了老伯跟前。

老伯嗅了嗅，哎喲，太香了，拿了鐵勺舀了兩大勺湯在鍋裡煮沸，再依次將菌子下下去，手進兜裡了老半天，出一隻沙，立在灶臺上，「沙子好久完，好久可以吃。」

含釧恍然大悟。

先焯水，將菌子中的毒素出來，再將菌子洗乾淨並把水倒掉，再看這沙的時辰，比上次煮的時間要長多了！

所以，其實上次，就沒煮？？

含釧心有餘悸。

有的菌子沒煮，是會死人的！

還好還好，逃出宮闈，辛辛苦苦攢下這麼一大片家業若真是吃幾個菌子就嗝屁了，那還不如當初安安心心地待在掖庭，重走老路呢！

萬幸萬幸。

含釧拍拍膛，沙鍾簌簌向下滴，菌子的香氣再次飄得老遠，含釧忍了忍，待那老伯吃下一陣後，含釧問，「您還好吧？沒覺出什麼不對勁兒？」

老伯樂嗬嗬地搖頭，「照我的方子煮菌子，不可能有問題！」

含釧麵沉重地拿起筷子，按照不同的品類，各夾一塊兒吃進裡，沒嘗味兒，隻懷著捨取義的態度將菌子吞了下去，閉了眼在灶屋外的炕上冥想打坐。

一個時辰過去了。

兩個時辰過去了。

三個時辰過去了

老伯打了個嗬欠，「你再不放我走，就要管我晚飯了喲。」

含釧睜開眼，沒問題！

一下子跳下炕。

將另一半未下鍋的生菌子，按照老伯的方法，自己上手做了一遍！做起來倒是很快隻是麵對新的一鍋熱氣騰騰的菌菇鍋子，含釧艱難地嚥了口口水，閉著眼睛囫圇吞下幾個小塊。

一個時辰過去了

兩個時辰過去了

三個時辰過去了

天亮了。

含釧興地跳起來，把那老伯和趴在四方桌上睡著了的小雙兒挨個兒搖起來，「沒問題！沒問題！真沒問題！咱可以乾！」

天微暗，東堂子衚衕尾「時鮮」食肆門口照例燈火通明，排隊的人沿著衚衕向外坐，第一批食客走進廳堂，聞到了一濃烈的鮮得快要懷疑自己嗅覺的味道，還未落座，便有食客招招手，問含釧，「掌櫃的，您這又是推的啥菜呀？」

含釧笑瞇瞇的，「如今春末夏初，山林裡頭什麼最好吃？自是山珍！」

菌子！

好吃！

食客手一招，「給某來一份兒！」

含釧繼續笑瞇瞇地從兜裡出一張紙來，「吃菌菇鍋子，還得請您高抬貴手，簽字畫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