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火方(中)
小肅搞不懂,想不通。
徐慨一抬眼,眼風凜冽。
小肅的話全都如數堵回肚子裡,把閉得牢牢的,就此噤聲。
幫忙做事,是為了邀功請賞嗎?
或許在朝堂上,不可避免,會有。
可他需要賀含釧回報他什麼?
賀含釧又能回報他什麼?
一個小小姑娘,縱是平日裡一副張牙舞爪的模樣,到底是個姑娘,當一個權力大於、地位高於的男人幫的忙,時時刻刻關注著,會怎麼辦?能怎麼辦?
沒辦法回報他的。
所以這些事,讓知道了,便隻會給帶來負擔和力。
若是隻會給帶來負擔和力,那他為什麼要手幫這個忙?
徐慨輕輕抬起下頜,再輕輕嘆了一口長氣,有很多事他可以抓住,就算憑他現在的能力抓不住,隻要他堅韌努力,在不久的將來,他或許也能得償所願。
但,含釧並不在裡麵。
有的人有的事,並不是努力就可以的。
比如,他無法駁斥聖人,自己選定秦王正妃人選,偏偏含釧碎瓷為誓,此生絕不為妾室。
徐慨往後靠了靠,背靠在黃花木椅凳上,後背有了依靠,整個人便如釋重負地再撥出一口氣。
放鬆了下來,不知為何,口裡麵,口最深,卻有些痠痛。
這種很奇怪,是從未有過的。
徐慨抿了抿,目灼灼地看向不遠擺放的白玉石雕,雕的是菘菜葉子的狀,葉兒是碧綠鮮翠,梗子結實大氣,若含釧看見了,想的必定不是這臺玉雕有多貴,而是菘菜葉子能做甚菜?
徐慨想著便笑起來,笑著卻漸漸板正了起來。
徐慨親來訂餐,還特意代了另一位食客的喜好忌口,又說了照宮裡的口味準備...這一聽就是個大人啊!
含釧心裡再,也強迫自己收拾好心——畢竟,賺銀子比這些個糟七糟八的緒要多了!
含釧特意去了趟東郊集市,買了一筐子新鮮的青梅與櫻桃,殺了一隻母,又見小攤販擺了幾個大水缸,裡麵飄著橢圓形、長葉柄如新生的小荷葉一般的蓴菜,看上去翠綠可,一看就很新鮮,含釧笑著問,“...老伯!您這蓴菜是哪裡的出品呀!”
那老伯答,“昨兒才從漕運碼頭運下來!西湖三潭印月出產的,您一看就懂行,
西湖蓴菜是頂的!”看四下無人,佝了腰,低聲同含釧說,“您不知道,這幾缸蓴菜是漕運船上的網之魚,本是江淮漕運碼頭進貢給宮中老太後的貢品,宮裡的人搬不下了,這才剩下這麼幾缸...”
行吧。
所有吃食都得跟權貴掛鉤,才富有傳奇彩。
前有狀元糕,後有文公酒,沒有三百字傳奇經歷的吃食不是一盤好菜。
含釧敷衍了事點點頭,隨這些個賣菜的怎麼說,反正不加錢,都是混跡東郊集市的老買菜人了,立場很堅定。
但有一說一,這蓴菜的品相著實是好,比宮裡的貢品也不遑多讓。
含釧好說歹說,兩缸三兩銀子拿了下來。
賣菜的老伯興高采烈跑了。
含釧和小雙兒一人抱了一隻大缸上了驢車。
還好有驢車,含釧心裡這樣想。
一路拉回去,還沒把食材拿下車,就聽見了鐘嬤嬤的聲音,“...怎這般重的東西讓小乖拉?怎不租一輛牛車呀?若是把小乖拉病了,請大夫的銀子也比租牛車貴。”
所以,小乖是誰?
含釧盯著油鋥亮、神采奕奕的那頭小爐,吃力地嚥了口唾沫,所以鐘嬤嬤為何要給拉貨的驢子取名小乖?
不對,重點錯了。
為啥要給拉貨的驢子取名字?!
含釧抹了把額角的汗,默不作聲地和小雙兒一道把大缸子搬進屋子。
鐘嬤嬤高興就行了吧。
等熬死了小乖,再去買頭驢子,堅決不讓鐘嬤嬤取名了。
其實徐慨說餐食要求的時候,含釧心裡就有了個譜兒,一溜的菜便躥了出來,正巧遇上了這兩缸子新鮮的蓴菜,首當其沖便是西湖蓴菜羹,隻是徐慨說了來客不吃羊、鴨子等有味兒的食材,含釧便將蓴菜羹裡原有的鴨換了牛條兒,用牛和高湯沖開焯水煮沸的蓴菜,口味清香鮮,又有潤肺清熱的功效,極其適合夏天食用。
又從後院的水缸裡撈了大河蝦,混著龍井,炒了一份龍井蝦仁,再燉了一盅八寶肘子,黃燜了鮮活的河鰻。含釧去窖裡看了看,帶皮上腰封的火已經了,含釧割了一小塊兒,一麵橫切三刀、豎切六刀,刀口深至皮卻沒割破皮麵。
取用一隻大碗,把皮兒碗底,放碗中,加清水二兩、白糖一兩、料酒三錢、放蒸籠蒸後沁出水,再經三次蒸煮,已爛,再將連同煮的蓮子扣高腳盤中。
鍋用旺火燒開,倒火水,燒沸時,注白糖和團漿,馬上用勺攪拌,起鍋時均勻地灑在“火方”上,再將殷紅的櫻桃擺在“火方”正中間,在其周圍擺上青梅片和去核櫻桃,撒上糖桂花,構了一副麗的引人垂涎三尺的圖案。
徐慨來得早些,在廳堂裡坐著等。
沒一會兒便出了衚衕去接,接回一個形頎長、貌端正的男子。
含釧特意出來,站在櫃臺後。
這不是三皇子,如今的恪王,往後的聖人嗎?
再轉念一想,徐慨和三皇子關係倒是一向融洽,同眼高於頂的二皇子不鹹不淡,同閑雲野鶴的皇長子點頭之,如此一來,矮子拔高子,三皇子倒是和徐慨關係很好的年長皇子了。
兄弟之間在外吃個飯,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兒。
含釧斂了斂眉,套上圍兜又鉆進灶屋備菜,便再不管外間的事兒。
待含釧忙完出來時,天兒已經黑乎乎的了,幾朵微弱的星辰閃在北方,預示著明日天氣必定不晴朗。
含釧出了廳堂,窗下的雅座隻剩下了徐慨一個人。
含釧看了眼鐘嬤嬤。
鐘嬤嬤同含釧做了個手勢,意思是來客先走了,掌心又往下摁了摁,意思是氣氛融洽,無甚大事。
含釧點點頭,放下心,正轉頭走,卻被一個清亮的聲音住。
“含釧。”
含釧轉過頭,這纔看到徐慨臉紅撲撲的,桌上擺了三壺酒瓶子。
這死酒鬼。
含釧抿了抿,沒準備搭理。
“你怎麼不戴那支紅玉髓的簪子?”死酒鬼眼神亮亮地看向。
含釧止住了步子。
紅玉髓的簪子?
什麼紅玉髓?
三五第一_
第一百五十一章 火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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