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溏心鮑

瞿娘子來了，喝了一盞牛茶，吃了一盅薑撞，留下一個大木匣子裝的溏心鮑當做賠禮，又走了。

含釧開啟匣子看了看。

我滴個乖乖！

二十個四頭溏心乾鮑擺得整整齊齊的，塊頭很大，厚而結實，拿在手裡沉甸甸的，湊近看錶麵出現一層白霜，這是上品鮑魚的標誌之一。

小雙兒嚥了口口水，指著中心稍顯的部分問含釧，“掌櫃的，中間這裡怎麼看起來和別的地方不一樣？”

含釧拿起一顆放在的地方，乾鮑中間的深褐就像黏膩和的蠟。

“這是將選出的個頭大的鮑魚曬上三五天，拿十來種食材加水熬煮，三斤食材兌一斤鮑魚，不再加任何佐料，鮑魚的味道將會被慢慢包裹在裡，其他食材的味道會將鮑魚味徹底激發出來，鮑味更濃。”

含釧對著看鮑魚，心裡喟嘆一聲，瞿娘子舍財了。

素日含釧也用乾鮑菜，可沒用過炮製得這樣好的乾鮑——出了宮後就沒見到過了。

在掖庭時，這東西倒是常見。

市井裡便徹底沒了蹤影。

含釧縱是有心自己炮製，也買不到個頭合適又新鮮的鮮鮑。

好東西難得，含釧喚來拉提、崔二一併聽課，手指向鮑魚中心部分，教導道，“經乾製後的鮑魚泡漲發了，煮後這一段，這中間的位置為黏黏，不會凝結為製，口時質有韌度，像溏心蛋一樣的口，每一口咬下去都帶有許粘牙的覺，噢，就像吃年糕一樣。”

小雙兒舉起手來。

含釧頷首示意發問。

小雙兒疑開口，“那咱們為何不直接吃年糕和溏心蛋？”

拉提了下，陷了沉思。

崔二也覺得有道理，雙眼亮晶晶地看向含釧，等待解。

含釧有點想揍人。

但高低是自己挑的丫頭...自己釀的苦果，得自己嘗...

不過說實話，很早很早之前，含釧也思考過這個問題。

魚翅吃起來與無異，燕窩喝起來和銀耳相似，溏心鮑雖說口如年糕與溏心蛋，但味道卻千差萬別、絕不可同日而語，而含釧吃過一位素齋師傅的素演，其中一道鮑香菇，無論是口還是口味，都人難辨真假。

那人們為何追逐前者？

約莫是因為份吧。

人總要通過各式各樣的外來彰顯自的不同，比如員

穿綢，平民不可，比如讀書人高束發髻，而做勞力的卻不用，再比如，聖人穿的明黃，旁人若製若穿，便是違製僭越，當午門斬首...

若無外加以區分，又何以得知誰貴誰賤？

想雖如此想，話卻不能同三個小的說出口。

含釧偏了偏頭，手裡拿著勺子挨個兒敲額頭，“去去去！這個問題，等哪日你們真正都吃到裡，纔可做評判！崔二收拾廳堂，雙兒去算‘時甜’的賬本子，拉提進灶屋備菜！”

含釧順手舀了一勺煮開後的涼水，放了隻乾鮑在裡麵——含釧打算存十隻，拿十隻出來招待，若是當真好，便求了瞿娘子要進貨渠道，“時鮮”營業到如今，還缺真正鎮得住場麵、架得起排場的鎮店之菜，正巧留仙居擅做京菜，不擅料理海味，在菜式的選擇上也不算沖撞。

既要存心推新菜，那便要自己試菜，這隻做出來就算是給食肆的夥計們見見世麵。

含釧泡了那隻乾鮑兩天，期間雷打不地每隔四個時辰換一次水，浸泡後用尖刀去掉與胃腸，清洗乾凈邊的泥沙後放進沒有油腥的乾凈碗碟中，放上薑片蔥段和些許青紅酒，起火上鍋再蒸一個時辰，在鍋裡自然晾乾，便算是泡發好了。

含釧泡了幾天，小雙兒就惦記了幾天。

小雙兒蹲在泡發乾鮑的水缸前，背對門口，留下一個渾厚雄偉的背影。

顯得執著又孤獨。

崔二看著小雙兒的背影，不無憂心，“...才給做的裳，必定又穿不了了。雙兒不長個子，隻長。我改了好幾次的裳了...等過了這個年，必定又得改尺寸。”

含釧也有些憂心。

含釧主要憂心在，害怕小雙兒把口水滴進泡乾鮑的清水裡，到時候大家都吃不。

小雙兒盼了好幾日，打死也想不到，最後連鮑兒也沒撈到一滴。

含釧用最簡單的方式烹飪泡發好的鮑魚。

殺了一隻老母，取了一大塊五花，砍了一段豬肋排，拿了大骨頭、豬蹄膀、爪、又一併泡發了乾貝柱並切了醃好的火放在一起。劈叉有骨頭麵墊底，怕有麵會粘鍋底，然後放炒過的所有食材，把泡發後有手掌大的鮑魚鋪在表麵放多片生薑，加滿開水、甜醬油，湯瞬間變白，香氣四溢，從早上熬製到更深，水漸漸收，還未走近灶屋，便是一濃烈到無法忽視的香味以霸道的姿態躥進鼻腔。

送走最後一撥食客，含釧小心翼翼地一手一隻筷子將鮑魚撈

了出來。

鐘嬤嬤過時不食，且對溏心鮑興致，核完賬本便早早睡去。

三個小的，如同貓守腥，狗守骨頭似的，眼地盯著含釧兩筷子中間那隻掌大的鮑魚。

小雙兒艱難地吞嚥下口水。

“這是在乾什麼？這麼香。”

迴廊間有聲音傳過來。

含釧手穩的，趕忙將鮑魚放在乾凈的盤子裡，轉頭去看。

一看，便不由自主地笑起來。

是徐慨！

好久好久沒見到他了呢！

快有一個月了吧！

上次中秋，吃了頓螃蟹，徐慨連家也沒回，騎上馬又往天津衛當差去了！

這麼些時日，除卻小肅回來時不時地說上兩句，帶點吃食和口信回來，他是連個人影都沒有！

含釧心裡高興，“你回來了！還去天津衛嗎？！事且都辦妥了嗎？去吏部差了嗎？去宮裡同聖人、順嬪娘娘請安了嗎？”

卻見徐慨還穿著服，腳踩牛皮靴，麵上胡須拉茬的，既沒凈麵也沒換裳，便又笑起來，“你又是纔回北京城呢？”

三五第一_

第二百零一章 溏心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