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糕糜飯

曹同知有一說一，是個說話算話的，說了幫忙疏通，第二日便派了位不過十三四年歲，卻十分機靈的小廝過來，詳細問了嶽七娘夫家的況，含釧也不太清楚，就將嶽七娘寄過來的那封信拿出來，那小廝看了看，也不知記了些什麼，沒一會兒就給含釧打了個千兒，笑盈盈地，“...得嘞！咱記住了！遇上福建延平蔣家寄出來的信箋，必定走加急。”

含釧塞了兩隻風乾後的柿餅給小廝，“勞煩您了！”

小廝趕忙接住，笑得極為知禮，“可擔不起一聲‘您’，賀掌櫃喚奴作長風便可。”

含釧從善如流，“多謝長風小哥！”

如此一來，萬事俱備，隻欠...嗯...隻欠嶽七孃的回信了！

不，就看回信了。

若是延平的價格也超出了含釧的本預算，或是嶽七娘覺得麻煩，或是蔣家瞧不上這點兒小東西懶怠搭理，含釧推鎮店新菜的想法又要後延了。

如今要做的就是等待。

在等待中，一節將至，北京城的天兒一下子涼了不，雖說還未落雪，可連日來乾燥又強勁的北風人捨不得離開溫暖的室，含釧蒸了糯米飯攤甑碗，覆以糖飴，剝棗核、芋頭、蒸栗子、鬆仁綴其上，重新蒸製食，這就是一節常吃的糕糜飯，也一糕。

含釧做了十來碗，給鐵獅子衚衕送了兩碗、馮夫人和珍寶齋送了兩碗，特意登門拜訪了曹同知，將食盒送到了小廝長風手上。

徐慨的沒送。

等著他自己來吃。

徐慨照例是晚上過來的，配上熱氣騰騰的醬油鍋子，吃了一大碗糕糜飯，許是越到年終，吏部的事便越發忙碌，幾口刨下肚，又“咕嚕咕嚕”喝下暖的紅棗枸杞甜湯，便把吏部的冊子掏了出來，獨自安靜地坐在東南角柿子樹下辦公，人漸漸走，含釧也拿了本《飲膳正要》慢慢看下去。

臨到打更敲了鐘鼓，徐慨方收拾起冊子與名帖，一抬頭卻見昏黃的油燈下，小姑娘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酣。

徐慨頓了頓收拾的作，不由自主地勾笑起來。

油燈下的小姑娘看起來有些疲憊，脖子上還掛著圍兜布條，頭發兒在額頭上，眼下有些許烏青，水靈靈的，略微嘟起，看上去天真且不設防。

徐慨的目移到含釧的手上，微微蹙了蹙眉。

手指頭怎麼有些紅腫？

左手食指與小拇指紅彤彤的，像兩發出來的紅蘿卜，腫得有些

徐慨口像被重錘擂過一般。

這是什麼？

為什麼會腫？

是不是做菜的時候被辣椒辣到了？

還是不小心被油濺到了？

怎麼這樣不小心！

徐慨低低彎腰，手了含釧紅腫的手指。

小姑娘迷迷糊糊地擺了擺，“...別鬧......”

說著便不由自主地撓了撓，許是撓疼了，又哼唧了兩聲。

徐慨抿，手垂在側，有些無所適從，一抬眼卻見那隻圓滾滾的圓臉丫頭低眉順目地站在角落，招了招手問，“你家掌櫃的，手怎麼了？”

突然被點名的小雙兒小碎步跑過去，捎帶了一眼這位冷麪閻王話裡所指究竟是個啥。

凍瘡啊！

小雙兒趕忙道，“...天氣冷了，長的凍瘡。”又想起來這些個公子哥錦玉食慣了的，哪裡知道凍瘡是個啥，怕是見都沒見過！又便開了口解釋道，“您不知道，這東西被冷著了就會長，隻要長過，往後每一年冬天，天兒冷了就會長出來...也不是甚大事兒，就是得很，自個兒手指關節的時候，又疼得不得了。若是沒照料好，紅腫的地方還會皸裂腐爛。”

徐慨一張薄抿得的，看了眼趴在桌子上睡得咂的含釧，再看了眼那雙紅紅腫腫的手，長吸了一口氣。

“你們掌櫃的，最近很累？”徐慨聲音放得很低。

小雙兒想了想，點點頭，“...有些忙...主要是忙著試菜...”

嶽七娘寄了這麼多好東西，又恰逢深冬，快要年關。

掌櫃的帶著他們做臘、熏香腸、烤臘排骨，又挨著試從福建寄來的乾鮑、海參、鹹魚乾這些個海味乾貨，他們吃了個油油腔的，卻也著實把掌櫃的累到了。

做菜不累，想菜式累。

可這些話，給小雙兒八百個膽子，也不敢對著這冷麪閻王說...

小雙兒佝了佝頭，目侷促地盯著腳尖。

早知道，當時投魏先生一票了...要不胡文和大人也行，再不濟白家的四喜小哥兒也好...

都比這秦王爺好...

至不會戰戰兢兢的覺。

說實在的，每次徐慨眼風掃到，都有種渾上下的皮被剝了覺...

這該死的皮囊呀...

真是害人。

看著

這位爺長相出挑了，直接忽視了這位爺冷冷清清的個...

失策失策。

徐慨不說話，小雙兒也不敢再開口。

氣氛一下子沉悶了下來。

徐慨整個人上都散發出一子駭人又犀利的氣息。

小雙兒膝蓋一彎，不自覺地跪了下去——徐慨一蹙眉，便有種自己犯下了十惡不赦滔天大罪的錯覺。

徐慨想發脾氣。

可天太晚了，這時候發脾氣，會影響含釧的睡眠。

年輕的秦王爺再重重地吐出一口氣，抬手示意小雙兒提燈，自己過木桌子，彎腰打橫將含釧騰空抱了起來，便往院走。

小雙兒將驚呼咽在嚨裡。

含釧懵懵地睜了眼，實在是太困了，眼皮子直往下耷拉，睜不開，隻覺得有些顛簸，沒一會兒便穩穩當當地躺床了，便了眼睛翻了個，抱著悉的枕沉沉睡去。

徐慨未在院過多停留，轉快步往出走。

小雙兒拎著燈，跟隨其後，小短跑得“蹬蹬”這才追上徐慨的步子。

徐慨猛地停下，轉頭悶聲看了眼掛在墻上的兩個大字兒——“時鮮”，悶了許久方輕聲開了口，“你家掌櫃的...”

後話沒說出口，便又陷了沉默，隔了許久丟下一句，“...好好照顧你家掌櫃的，照顧的好有賞，照顧得不好，便要吃板子。”

嚇得小雙兒又是一哆嗦，“噗通”一聲，麵對徐慨的背影，再次跪得容易。

三五第一_

第二百一十章 糕糜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