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5章趙九的貓

籌備的銀兩已然備齊，趙九也已然準備好了隨時要前往臨山鎮，被他頂替下來的趙五則是退回到齊家店跟小十三一起招募兵馬。

“怎麼突然起了心思要攻打金國？”早起的時候，陳果兒一邊幫趙九整理袍一邊問道。

原本以為趙九隻是想要拿下烏沙城作為據地，好防範金國進犯，可昨晚他才告訴想要直接攻打金國並且將其收囊中。

若在之前四海昇平的時候倒也冇什麼，可眼下大魏憂外患，強敵環伺，虎視眈眈，這種時候他應該做的難道不是在守住遼南府的基礎上，再給予其他幾支援嗎？

趙九繫著袖口的手微頓，見陳果兒抬起頭一臉疑的看著他，半晌才道：“是父王的意思。”

鎮北王？

以大魏當下的形，連這個婦人都知道的事，他鎮北王怎麼會不知道？

知道卻還做出這種決定，陳果兒一時間不準鎮北王的心思。

“為什麼？”陳果兒蹙眉，想弄清楚鎮北王到底在想什麼，又看著趙九，“你也是這麼想的？”

他父王糊塗他不能也跟著糊塗，父子同心自然好，可現在不是胡鬨的時候，一旦他們決定進攻金國，就等於將大魏拱手讓人，屆時他們即便打下了金國可卻失了退路，那可就滿盤皆輸了。

就算他們真的攻下了金國，可丟了大魏依舊等於揀了芝麻丟了西瓜，怎麼看都是不劃算的買賣。

陳果兒狐疑的看著趙九，他卻是半晌未語，良久之後，直到以為他不會說的時候，才聽他道：“父王戎馬半生，向來喜歡縱殺場，快意恩仇，卻有一塊心病……”

陳果兒微愣，眼神流轉間似乎是明白了什麼。

“你可知現在的大魏是怎麼來的？”趙九話題一轉，見陳果兒搖頭，知道不可能知道，這才道：“父王曾是前朝舊臣，當年曾隨著始祖皇帝揭竿起義……”

揭竿起義，那是往好聽裡說，說難聽點的就是造反，是臣賊子。

王敗寇，丹書史冊都掌握在功者的手中，但那是給不知者和後世看的，而參與者就算得了榮華富貴，心底卻始終不得安寧，會有種深深的愧疚。

這種愧疚會隨著年紀的增長越發深重。

陳果兒一下子就明白了趙九的意思，以一個現代人的角度去看這件事自然不覺得有什麼，自古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朝代更迭是不可避免的。

這就好像富不過三代是一個道理，老子辛苦打下家業，兒子老子影響會將家業發揚大並且傳承下去，而到了孫子一代冇有經曆過生活的艱辛，錦玉食長大，不懂得珍惜，將祖輩傳下來的家底敗一樣。

但鎮北王不會這麼想，一個從小生長在封建製度下，被教育忠君國的人去造反，他不過心裡的那道屏障。

即便當時是為了榮華富貴也好，為了天下蒼生也罷，甚至為了所謂的大義去造反了，心底的那道魔障也始終揮不去。

如果做了帝王也就罷了，偏還不是，前朝臣子變今朝臣子，即便再顯赫也依舊是臣子，依舊是背叛者。

“當時雖是迫不得已，更是大勢所趨，但父王始終覺得愧對前朝仕時的誓言，而眼下……”趙九深深歎了口氣。

眼下朝綱不穩，大魏憂外患，而遼南府也不過是表麵上的平靜與虛假繁榮罷了。

一旦趙家軍了，先不說背後伺機待的金國，怕是朝中左丞相也有趁機將趙家剷除的心思。

所以鎮北王隻能固守遼南府不敢離開。

左丞相挾天子以令諸侯，鎮北王如果打著清君側的名號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樣會令本就分散的兵力更加分散。

而眼下雖是列國環伺，卻都是貧瘠小國，趙九之前派出去的人也足以抵製對方，隻要能堅持住不被對方攻破，以大魏的富庶足可以跟他們耗到對方耗不起為止。

所以大魏看似飄搖，實則也不過是暫時的不利罷了，這種況下趙家再出兵，等到左丞相緩過這口氣就會全力進攻遼南府，畢竟趙家是三藩之首，隻要拿下趙家，另外兩個藩王也不足為懼。

而屆時趙家力竭，再經不起前後夾擊，到時候退無可退就隻有死路一條。

現在趙家想要自保就隻有兩條路，或是趁攻進京城，將九五之尊的人拉下來取而代之，或是另辟天地以積攢實力，以便日後可與朝廷有抗衡之力。

“父王說他前半生反梁，後半生若再叛魏，如此不忠不義之人天下將再無他容之，所以……”趙九深吸了一口氣。

“所以你們就決定另辟天地以求得自保？”陳果兒替趙九說了他接下來的話。

趙九頜首，對於他父王的想法雖不是十分認同，卻也知道這是最好的辦法，也不得不這麼做。

“清君側隻適用於現在，而我們貿然發兵名不正言不順，更會落得叛軍的名聲，戰事一起苦的還是百姓，父王也不忍百姓因為趙家的一己私慾流離失所，更不想揹負了叛的罵名。”趙九沉聲道：“畢竟那些也都是大魏的子民。”

“且就算攻了京城最終還是要退回遼南府的。”這裡纔是趙家的。

與其如此，莫不如全力攻打金國，既不用擔負罵名又能壯大實力，何樂而不為？

且到時候趙家也可以圈地自立，名義上依舊可以歸屬於大魏，但他們可以建立自己的政權，將遼南府從大魏分離出去。

聽了趙九的一番話，陳果兒才知道他們是打著這個主意，不過想想倒是也不錯。

與人為奴哪有自在為王的逍遙自在？

“到時候咱們進可攻，退可守，不用稱臣納貢，又不用朝廷牽製，反而朝廷為了安咱們還要每年給撥軍餉，自立一國，逍遙自在。”陳果兒細數著種種好，眼睛都瞇了一道。

過窗欞照進來，落在周，暈染上一層淡淡的暈，而瞇著眼睛的樣子更像一隻貓。

是趙九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