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朗覺得這種事隻要是個人都會選擇留下來安的，絕對不是什麼心疼，放不下，不捨之類的。

就是出於人道主義的關懷，如果他知道人道主義這個詞的話。

戰時期，很多東西都找不來，又或者找來了白薇薇也不知道該怎麼理，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

雖然以前在家人的幫助下是有，可是現在若是讓一個人給家裡人料理後事的話，太殘忍。

白薇薇沒想到霍明朗會來，看到霍明朗的一瞬甚至有點不願。

平時伺候他已經伺候的夠多了，今天想要自己安靜一下，不想理會任何其他事。

白薇薇子繃起來，看上去帶著一戒備和抗拒。

但是霍明朗好像毫沒有察覺一般，就這樣坐在了白薇薇邊。

白薇薇背過去，表示自己現在並不願意跟任何人有接，想，霍明朗這人雖然不怎麼樣，但是也不算笨，這個總是會懂的。

知難而退，知道吧？

可是霍明朗沒有。

霍明朗就那麼坐了下來，而且坐了很久很久，久到白薇薇好像已經沒有覺邊多了個人一樣，霍明朗才慢慢開口道：「我的親人也死了。」

「不過不是死在真皇手上，是死在以前河西的悍匪手裡。」

「他們看中了冀州城的安逸跟財富，想要進城，被我們發現，並趕了出去。那時候真皇隻是昏庸，沒有人理會這些悍匪，所以悍匪們利用河西百姓的安危，迫我的父母跟我的叔叔伯伯們戰鬥。」

「那是個陷進，很拙劣，但是也很功——因為我父母親族沒有想過百姓也會幫著悍匪一起瞞騙他們。這在冀州府是不可能發生的，冀州府的每個人都認識我們，都很崇拜我們。」

「如果我們跟真皇打仗，百姓都一定會站在霍家軍這邊。」

「但是河西府的百姓不是，他們被悍匪欺慣了，他們不在乎別人的命，他們覺得隻要自己配合了悍匪說謊，能夠讓悍匪放了他們就行。」

「他們害死了我的父母長輩，也沒能逃悍匪的毒手。」

霍明朗淡淡說道，白薇薇轉過頭來：「你不恨他們嗎？」

霍明朗角是微微勾起的，看起來像是笑，隻是那笑容裡的無奈太多太多。

霍明朗道：「恨啊，當然恨，那陣子恨不得生啖其，生飲其。可是，仇人死了，可我連報仇都不知道去哪裡報，我不能夠對河西府的無辜百姓下手，但是我也永遠不會原諒他們。」

白薇薇低下頭：「我知道又怎麼樣，我沒有能力報仇，我隻能夠窩居在這裡，做些無關要的事。」

「我知道李帥跟陸帥都覺得帶上我是個大累贅，我背後還有一個龐大的家族。可是那些都隻是白家的人，不是我家的人。」

「我父母親人死了，他們的家產跟權勢會落在白家其他人手中，白家依然是河東一帶最大的家族。但是我的親人已經不在了……」

「我的門房，我的馬夫，我的婢，我的孃……全都死了，可是除了我之外，沒有任何人會在意他們的死亡。」

「其實白家的人來找過我，但是我拒絕了他們，不，或許他們原本也沒有想讓我回去，不過是過來履行一下慣例，搜尋一下過世家主的孤罷了。」

「沒有人想要給我的父母親人報仇，他們手裡纔拿到了大批的財富，要趕在這個世道了之前好好，報仇？簡直是可笑。」

白薇薇的聲音輕輕抖，霍明朗不難從中聽出憤怒，但是更多的還是失。

對白家其他族人的失，還有對自己的失。

白薇薇把臉埋進胳膊裡：「是啊，多可笑，我自己沒能力報仇，居然還指別人幫我報仇……」

霍明朗覺得這一天的月太了，得有點讓人頭暈目眩，所以他才會下意識說出：「我幫你報仇！」

白薇薇抬起頭來，盯著霍明朗看了半天，霍明朗心跳有些快，頭皮也有些發麻，嚨也有些乾……

白薇薇笑了笑，眼角的水在月下微微閃亮：「不用了，謝謝你，報仇這種事，隻能夠我自己來。」

霍明朗覺好像被小看了，有些惱怒：「我可以幫你的。」

白薇薇點頭：「我知道你可以，你很厲害，陸姑娘說過。但是也說了，你們的目標不一樣，你要守住冀州府，但是他們想要滅掉真皇，建立一個新王朝，你們隻是短暫地因為真皇的軍隊踏了河東河西而暫時和平相。」

簡而言之，霍明朗於他們，連朋友都算不上。

陸曉菲毫不懷疑，如果有一天他們的人被真皇軍隊到了冀州府外麵，冀州府是不會開城門的。

如果他們在戰鬥中無意毀壞了冀州府的安定，霍明朗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會他們下手的。

「對嗎？」白薇薇問。

霍明朗一時語塞，是的，他心裡從來都很堅定這個回答，在他看來，想反真皇的人太多太多了，可是時至今日，真皇不還是在那個位置上嗎？

這一次元恆軍的六萬人對真皇的二十萬人，想想就知道結果是什麼樣了。

螳臂當車，以卵擊石。

不自量力。

霍明朗明明對這個答案爛於心，可是這一刻當著白薇薇的麵，他卻覺得承認是如此地難。

霍明朗最終隻是沉默。

他們在河邊坐了一晚上，誰也沒有再說話，回去之後兩個人也一樣，白薇薇還是很說話，但是會做很多事。

每一件事霍明朗都做的比好，但是依然要做。

霍明朗恢復過來之後，便跟搶，搶不過就要強行指導。

白薇薇也很惱火，知道自己不是一個稱職的婢，但是在按自己的節奏去學，可是霍明朗就是很煩，非要按照他的經驗去做。

兩個人雖然沒有吵架，可是卻有種水火不容的覺。

與此同時，李元和跟陸曉菲正在鑼鼓地準備著與真皇軍隊的對抗。

在真皇的軍隊踏河東府的那一天，霍明朗離開了元恆軍，回到了他一直守護的地方——冀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