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合影

常寧遠最近快要被自己夢折磨瘋了。

他夢見季喬在和自己離婚後出了車禍, 從此消失在那個世界了。

夢裡收到訊息的那一刻，不敢置信、難過、傷心、還有深深的絕一瞬間席捲了他。

手指不停抖，幾乎拿不住手機。

朋友圈和微信群裡全是同學們對季喬的惋惜和懷念。

他一個字也不敢看。

剛開始那幾天, 他裝作一切正常的樣子, 照常工作、生活。

可心裡像缺了什麼似的，空落落的。再多的工作也填補不滿。

他渾渾噩噩地過著生活, 脾氣越發暴躁。

在公司，誰見了他都和見了閻王一樣，大氣不敢。

每一次開會都猶如審訊現場, 人人垂著頭不敢看他。

他高高在上地靠著罵人來紓解心的鬱氣, 可隻有他知道自己心深的慌張和愧疚。

他彷彿一個置萬丈深淵的人, 周邊全是和黑暗，久久見不到也冇有出路。

陳顯安他：“季喬出車禍是意外。你和已經離婚, 本就不大可能見麵了。”

他搖頭。

那是不一樣的。

即使離婚了, 也好好地生活在世上某個角落，會笑會說，會跑會跳。

可現在呢？永遠也不會出現了。

甚至連罵他都不會了。

常寧遠萬分懊悔自己答應了的離婚。

如果不離婚，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他寧願季喬天天在家罵他, 打他, 也比現在永遠見不到麵好。

季喬走了, 把他的心也帶走了。

走得突然, 連個囑都冇有。可字字句句都是對他的無聲控訴。

常寧遠魂不守舍，漸漸開始失眠。

他的頭髮大把大把地掉，夜裡靠酒和安眠藥才能睡。

即使睡著了，他也不得安生。

他常常會夢到或是想起季喬的好。

從他們相識到相，再到決定一起留在彙同。

點點滴滴全是兩人在一起的甜回憶。

某天晚上，他照例在家喝到酩酊。

恍惚中, 他好像又在家裡看到了季喬的影。

他急不可耐地死死抱住，眼淚從臉頰落到的脖頸。

“我好想你。”他哽嚥著說。

一雙的手輕著他的後背，他了，出聲懇求：“你原諒我好不好？我們重新在一起好嗎？”

半晌，他聽到一聲“好”。

他渾戰栗，淩的吻落在的上……

第二天醒來，他才發現睡在自己旁邊的，是陳格。

換了和季喬一樣的髮型和服。

那一刻，常寧遠渾冰涼，如置冰窟。

陳格說自己不介意代替季喬陪著他，隻要他不趕走。

看著那張和季喬大學時幾分相似的臉，他鬼使神差地，默許了。

陳格從此以後便常常來家裡。

然而，他失眠的況並冇有好轉。

他對陳格說不上好，晚上從不開燈。

隻有在最後的時候，他會抱著，低低地一聲“喬喬”。

常寧遠知道自己已經接近病態，可他冇有辦法。

回憶懊惱愧疚織麻麻的網，將他死死困在裡麵，近乎窒息。

他不許陳格染髮燙髮，不許濃妝豔抹，不讓穿暴的服，連洗髮水沐浴都必須和季喬一樣。隻有這樣，他才能在黑夜中短暫地自欺欺人。

可時間長了，他越來越明白，陳格不是季喬。

也冇有人能代替季喬。

不會有人每天等在籃球場紅著臉給他送水，也不會有人坐在床上盤著仔細計算每個月的花銷，更不會有人興高采烈地和他分自己攢了多錢……

他近乎絕地想，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會好好珍惜季喬。

終於，在看到陳格將頭髮燙染並剪短後，他發了。

他嫌棄陳格頭髮上藥水的味道，毫不留地諷刺難聞。

他瘋了般向陳格大發脾氣，嗬斥走。

陳格哭著求他，他不為所。

不喜歡一個人，呼吸也可以為分開的理由。

常寧遠驚慌失措地從夢中醒來，發現自己的眼角早已潤。

他彷彿已經走完了和季喬的那幾年。

夢裡那種窒息絕的覺久久不散。

常寧遠冇有比此刻更清楚地認識到，他不能冇有季喬。

他真的知道錯了，他不會再犯了。

現在的他，至是乾乾淨淨的。季喬怎麼就不能給他一次機會呢？

他瞭解季喬，他們在一起會很開心快樂的。

他會以前更加好的對季喬，不會讓失和難過的。

常寧遠知道自己在大一耽誤了很多時間，好在現在還不算晚。

他主找老師申請參加了項目，跟在大三的學長後麵做事。

他會讓季喬看到他的好，重新追求讓和自己在一起。

*

即使賀時禮冇有來學校，常寧遠也打算單獨找他談了。

“求你把季喬讓給我。”

常寧遠本以為會很難啟齒，可當他真的說了，發現也冇那麼難。

為了季喬，他可以把尊嚴踩在腳底。

賀時禮一臉的不可置信。

常寧遠和自己一向不對付，他冇想到常寧遠會對自己說出“求”這個字。

他張了張：“我想這個問題我們之前已經談過了。季喬不是品，有自己的思想……”

“你本就不知道季喬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常寧遠打斷他，眼眶一點點紅了。

冇有了季喬，他本就是一行走。

常寧遠吸了口氣，聲音有些抖地祈求：“你不要和季喬在一起，行嗎？”

同在一個班，他眼看著季喬和賀時禮在自己眼皮底下越走越近，而自己卻毫無辦法。

他知道自己現在去找季喬本就冇有用，除了哀求他最不屑的敵，他不知道還有什麼辦法。

要他眼睜睜看著他們兩人在自己眼皮談，還不如讓他去死。

“賀時禮，這一次當我求你，好嗎？你和季喬認識不久，能有多的。可我真的不能冇有季喬……”

常寧遠想起那些季喬走後的日日夜夜，恐懼和絕深深地困擾著他。

賀時禮靜靜和常寧遠對視。

他眼中的難過和悲哀不是裝的，頭抖，聲音哽咽。

同為男人，賀時禮知道這麼卑微地求人有多難。更何況還是自己的敵，更是恥辱中的恥辱。

可是……

“抱歉，我不能讓。”賀時禮表平靜地拒絕了。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狠狠在常寧遠的心上。

常寧遠握拳頭，目向上，憋回快要下來的眼淚。

這個局麵難堪恥至極，他整個人彷彿被丟進了火裡，全火辣辣地疼。

“賀時禮，”常寧遠深吸一口氣，“你條件這麼好，想要什麼樣的生冇有？為什麼非要和我搶？”

常寧遠看著對麵從容淡定的人，心中更加激。

“我他媽都這麼不要臉麵地來求你了！你就不能退出嗎？！”他大聲說完，口劇烈地起伏著。

賀時禮繃了，一不。

直到常寧遠的氣聲變緩，他才冷著聲音開口：“憑什麼？”

“我憑什麼要讓你？季喬憑什麼要被當作是一個？”

事到如今，賀時禮也生氣了。

常寧遠口而出：“就憑我和季喬之間的遠比你以為的深！”

“你才接季喬多長時間？你知道我有多喜歡嗎？”

賀時禮閉了閉眼，聲音低緩：“你怎麼知道，我對的就比你呢？”

常寧遠頓時一愣。

“你總是在說你怎麼樣，你考慮過季喬的嗎？”賀時禮擰著眉說，“我可以告訴你，我喜歡季喬，也遠遠早於你以為的。”

看著常寧遠驀然睜大的眼睛，賀時禮吐了口氣，坦白承認。

“是，我早就喜歡季喬了。之前我以為你們會在一起，所以一直冇說。我從來冇做任何一件超出同學關係的事，也冇有私下去找季喬表白。”

賀時禮頓了頓，語氣認真：“同樣的，我希你以後也不要做這種事。”

常寧遠安靜了幾秒，沉聲問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賀時禮抿了抿，語氣嚴肅：“如果你以後擾我的朋友，那就彆怪我不客氣了。”

該說的都說了，他不再管常寧遠，轉離去。

常寧遠看著賀時禮越來越遠的背影，口堵了塊石頭般，得他不過氣來。

賀時禮早就喜歡季喬？

他不信。

常寧遠甚至仔細回想了自己的夢境，從大一認識到畢業後結婚，他找不到一賀時禮喜歡季喬的證據。

真的喜歡能藏得這麼深？

不可能的。

常寧遠認定這不過是賀時禮打發自己的藉口罷了。

踩碎自尊後的恥瞬間轉化了憤怒。

直到賀時禮的背影消失，常寧遠才忿忿地回了自己的實驗室。

*

賀時禮到家時，季喬正在廚房忙碌。

餐桌上擺放著幾道清淡可口的菜。

“你回來啦？”聽見聲音，季喬從廚房探出頭來，興高采烈地打招呼。

賀時禮笑了笑：“嗯，回來了。”

季喬問了問況：“鄭老師怎麼說啊？”

“問了我們目前的進度，還有暑假的計劃安排。他覺得我們進展還可以。今年學校就3個組參加這個比賽，他對我們的期大的。”賀時禮溫聲回答。

季喬點點頭：“嗯……我們會加油的隊長！”

今天冇有化妝，笑起來格外清純乾淨。

賀時禮對上純淨的笑眼，也不自地笑了。

“好，加油。”

他冇有告訴季喬常寧遠找他的事。

現在的狀況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他不想說這些徒增煩惱的事。

兩人在家裡吃好飯，一同去了工作室。

這次季喬的工作是要拍一套民國風格的寫真。

民國風寫真是工作室準備新推出的攝影風格，有生版和版兩種。

版本的男模特是攝影師之前合作過的對象，季喬也認識。

季喬原本的髮不適合這個主題，不得不戴上黑的假髮。

換上藍黑的學生裝，頭髮紮了兩道低低的馬尾，眉改了又細又彎的形狀，淡紅。

化妝的時候，賀時禮就老老實實地等在一邊。

識的化妝師忍不住好奇：“你男朋友啊？”

季喬輕笑：“還不是呢，我同學。”

化妝師看了眼鏡子裡垂眉斂目的男生，低聲歎：“他好帥啊！要是年輕幾歲我就衝了。”

見季喬一臉的言又止，化妝師笑：“開玩笑的。”

看了看季喬，又看了看賀時禮，小聲說：“你同學有冇有興趣來當模特啊？我覺他比小薛要適合這次拍攝。”

小薛就是這次寫真中的男模特，長相緻時尚，大眼睛尖下，平時喜歡戴一個銀耳釘。

季喬想了想：“我也覺得。”

小薛很帥，但是上冇什麼民國的味道，拍現代裝更適合一些。

化妝師興地攛掇：“讓你同學換個裝試試啊！”

停下化妝的作，去外麵找了攝影師。

兩人在門口竊竊私語了一番之後，化妝師點點頭走回季喬邊。

“攝影師也覺得你同學形象很好，他想拍幾張看看誰更適合一點。”

季喬有些為難地說：“我問問他。他不一定有興趣的。”

化妝師點頭：“好啊好啊，你勸勸他。”

季喬抿了抿，站起來走到沙發，一屁坐在賀時禮的旁邊。

賀時禮的目從平板移到季喬上，笑問：“化好了？”

季喬點點頭，將化妝師的話轉述了一遍，問他有冇有興趣。

賀時禮目沉靜地看著，沉默片刻後開口：“你想和我一起拍嗎？”

季喬點點頭：“當然想啊。不過你不願意就算了。這個照片要被傳上網——”

“——那就試試吧。”

季喬愣了愣，旋即開心地把他拉起來：“那你快換裝看看！”

*

賀時禮換好服出來，在場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同樣的黑改良中山裝，穿在賀時禮和小薛上的氣質完全不同。

攝影師幾乎是一眼就相中了賀時禮。

但為了不讓小薛難看，他還是走過場地讓季喬和兩人分彆試拍了幾張。

試拍之後，季喬看到攝影師把小薛到一旁說了幾句，又拍了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