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澤打著扇子說：“不會不的。太子不是還特意給長興侯府家的大姑娘隨了填妝禮麼，可見太子對太原的勢力心中有數。我們王府本就家世雄厚，再有長興侯幫襯，便是太子也舍不下這樣強的助力。如今小齊后也有了皇子，太子可以說沒有母族，既然如此，妻族就格外重要，太子給長興侯府送禮，保不齊，也有試探的意思。”

老王妃被說樂了：“要試探也是試探長興侯府，哪能隔著侯府，試探我們家？”

“這就是您說錯了，我們王府是什麼門第，長興侯府是什麼門第？既然太子都有心拉攏楚家，那堂堂懷陵王府的示好，太子豈會拒絕？我們縣主人長得可，子也直爽，更有王府這樣雄厚的背景，太子傻了才會拒絕。”

一樣是說好聽話，方才那個小丫鬟說的惹老夫人好一通氣，然而蘭澤說，卻能讓老王妃發自心的舒坦。老王妃笑得合不攏，點頭道：“你說的有理，等打仗這些事平息以后，寶珠的事還需要從長籌謀。看來讀書習禮這些事，也不能再由著了。”

“您是說……”

“等外面的風聲平靜一些后，就讓楚家的幾個姑娘，來陪寶珠讀書習字吧。太鬧了，幾乎沒個姑娘的樣。”

蘭澤聽到這話，心思微，不著神地打聽：“今日足足來了五位姑娘，老祖宗，您心里看好誰？”

“我倒是覺得，他們家那個五姑娘不錯。”老王妃說得累了，由丫鬟服侍著斜躺在羅漢床上。蘭澤將小炕桌撤下，跪坐在腳踏上，輕輕給老王妃打扇。老王妃說：“寶珠們出去后，幾個小姑娘在小花廳里說了什麼，秋波都一五一十轉述給我了。貧賤不卑，富貴不移，沒有像其他人家的姐兒一樣嫌貧富，恥于提起自己的窮親戚。這樣的心，很好。若是給寶珠找玩伴，家世出都是其次，心好才是最要的。”

蘭澤聽了，湊趣道：“我看楚家那位五姑娘，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

“對，倒是這個姑娘好福氣。他們長興侯府雖不如我們王府，但是在太原，也是數得上名號的人家。我們謀取太子妃，不得尋幾門助力，若是他們有心，將五姑娘留在我們王府也未嘗不可。”

“啊？老祖宗……”

老王妃手，止住蘭澤未出口的話：“這還是沒影的事，不要說出來，壞了人家姑娘的名聲。若不然，萬一此事不，那以后連親家都沒得做。兒孫自有兒孫福，等們來了之后，我們慢慢相看就是，無論是和老二家的兒子結表親，還是定給遠兒，都不急于一時，有的是時間讓這些小輩自己選。”

老王妃在說今日長興侯府闔家造訪的事，另一廂，郡王妃也在說這件事。

“寶珠，你看，今日楚家這幾個姑娘，哪個合你眼緣？”

縣主抬頭想了想，問：“我中意誰，就能留誰陪我玩嗎？”

“什麼陪你玩，是陪你讀書！”郡王妃恨鐵不鋼地糾正了兒的話，然后才繼續問，“聽你這話音，是有了人選？”

“我看今天那個穿紫服的人不錯。”縣主說完，又補充了一句，“就是那個被抱錯的。”

“啊。”郡王妃不甚在意地說道，“我記得排行五，似乎喚作楚錦瑤。你竟然中意？”

“對啊，不好嗎？”

“倒也不是不好，只是……”郡王妃言又止，最后似有所指地說道，“長得，也太……扎眼了。”

縣主眨了眨眼，沒明白這有什麼關聯。郡王妃見了兒這副表現，憂心地嘆了口氣。

母親和祖母，所思所想完全不同。郡王妃瘋了一樣想讓自己兒做太子妃，甚至想到，等過幾天韃靼人打過來，們隨著太子逃亡，指不定有機會讓寶珠和太子共。平時禮教森嚴，眷和外男幾乎見不著面，但是非常時刻，顯然顧不得這麼許多，們是王府，山西里最尊貴的人家，日后路上必然離太子最近。這樣一來二去的，患難見真，太子說不定就會對寶珠生出些憐惜來。

如果此事順利，那寶珠邊帶著幾個貌的伴讀，就不是好事，而是大大的壞事了！

郡王妃已為人婦，幾乎自然而然地就想到宅這些門道，可是林寶珠還未出嫁，怎麼會想到妻妾之道這些東西上面？郡王妃幾次提醒，最后還是湮滅在口間。算了，兒還小，讓心這些事做什麼？無論有什麼為難的，這個做母親的替兒擺平了不就了？

所以，郡王妃更中意的，其實是楚家的四姑娘，楚錦妙。

楚錦妙弱，才華好，走兩步路就咳，有這種人陪著寶珠讀書，郡王妃很放心。有楚錦妙這類學識好的人在一旁督促著，寶珠必然能上進，而看楚錦妙那個，也不擔心什麼歪心思。即便日后了陪嫁，恐怕，楚錦妙也不是個好生養的，就算能生養，也不是個命長的。

這就很好，伴讀就該有伴讀的樣，哪能過兒的風采？反倒是楚錦瑤，幾乎踩中了郡王妃所有忌諱。

郡王妃并不知道，所思所想，已然和婆婆南轅北轍，大相徑庭。

郡王妃抱住林寶珠，目閃爍，里低聲喃喃：“娘的心肝寶貝啊。你放心，你生來就是到這世上福的，你什麼心都不必，自有娘為你打點妥當。”

太子妃的事是如此，陪嫁的事，也是如此。

在郡王妃眼中，與其說選伴讀，不如說，在挑日后能輔佐兒，幫襯兒，必要時候替的兒生孩子的陪嫁。

郡王妃心中，已然敲定了楚錦妙這個名字。至于另一個，還要好好看看。

當天，趙氏帶著一家子眷，匆匆忙忙地趕回太原。好在只是戰爭的口風傳了過來，民間不見，路上還算太平，等走到半路，遇到了長興侯府出來接應的人，趙氏就更放心了。

一回府，趙氏顧不得和楚老夫人請安，慌慌張張地就回屋去收拾細。此時韃靼犯邊的消息已經傳到了長興侯府，全府人都糟糟的，也沒人計較趙氏的失禮。

楚錦瑤坐在朝云院里，剛喝了一口水，就見玲瓏拐彎抹角地試探：“姑娘，我們要收拾收拾院子嗎？”

楚錦瑤抬頭，看到玲瓏殷切的眼神，博古架外宮嬤嬤、丁香等人，也一瞬不瞬地盯著。

所有人都覺得，太子會不戰而逃，不日，太原就要暴在敵人鐵蹄之下了。

楚錦瑤放下茶盞，端端正正、仔仔細細地看著這些人：“你們當真認為，太子會從前線上撤下來？十三年前的悲劇，也會再一次重演嗎？”

這話說的，孫嬤嬤聽了都笑了：“不然呢？即便是吃皇糧的將軍也不甘心白白送命，人家可是太子，皇子龍孫，天潢貴胄，還能指他來賣命，替我們頂在前線不？”

孫嬤嬤這話說的不好聽，哪能這樣說太子？宮嬤嬤暗暗皺眉，雖然嫌棄，但是卻沒有反駁：“姑娘，這種時候不能心存僥幸，現在早一點收拾細，等日后逃命時，就是多一分活路啊！”

事關命，誰也沒資格說誰。楚錦瑤沒法說服這些丫鬟婆子，但是心底卻有一種近乎執拗的堅持：“他不會的。”

“姑娘您說什麼？”

“他不會這樣做。”楚錦瑤也知道自己很可笑，甚至都不認識太子，卻敢當著眾人夸下這等海口，“我相信太子殿下，他不會讓韃靼人的馬蹄，踏過邊境的。”

宮嬤嬤自忖年齡大，見慣千帆，聽到楚錦瑤這樣小孩子氣的話，本來該覺得可笑，可是等抬頭看到楚錦瑤的眼睛，一時間竟然接不上話來。

楚錦瑤眼睛又圓又大，睫纖長濃，看著喜人的。然而現在，那雙漂亮的眼睛卻洗凈戲謔，滿是鄭重，瞳孔中的亮幾乎讓人無法視。

說，太子不會這樣。

戰報傳來的第二天，宣德城破，韃靼人手舉彎刀，在馬上呼喝他們的勝利。

第三日，太子親自率領三千衛，出關殺向北方。幾日拉鋸后，終于艱難地奪回宣德。

每一個城池失守，都讓山西的百姓惶惶不可終日。楚錦瑤更是一整天一整天地待在楚老夫人屋里，的家人全副武裝，打算稍有不對就棄府南逃。

可是失守的消息接連不斷，太子奪回城門的消息，也如雪片般傳來。

閣首輔急令太子退出邊關的八百里加急軍報已經摞如山丘，可是戰場上依然有太子的消息。大同總兵難得地違抗朝廷命令，拒不卸除太子的兵權。

終于，經歷了漫長的拉鋸后，前線終于傳來了燕軍反攻的消息。

太子急行千里，深腹地，燒毀了韃靼一個部落的牙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