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宅子后,陳讓石榴去做飯,然后就丟下霍英、趙虎,自己回了房間。
凜哥兒也被陳哄出來了,看到霍英、趙虎,男娃娃很高興。
“你娘呢?”霍英不說話,趙虎替他問道。
凜哥兒靠在霍英邊,搖搖頭道:“不知道,娘讓我出來。”
趙虎意味深長地看向霍英。
霍英低頭不語。
凜哥兒瞅瞅他,小聲道:“英哥好臭。”
霍英:……
趙虎哄凜哥兒,霍英從井中提了兩桶水,去倒座沖澡了。
水很涼,霍英口卻熱,耳邊回響著工人們的起哄:“人家媳婦都找來了,回家生孩子去嘍!”
跟著,陳窈窕的背影又冒了出來。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霍英拎起水桶,將一桶涼水迎頭澆下。
上房,陳一個人坐在床上,腦海里全是霍英的影子。是深夜湖岸邊,他無地將初來乍到的丟在地上,是練武場中,他高舉紅獅頭跳到面前,獅頭取下,男人英氣人,是夜深人靜,他與悄聲商議如何解決惡人,是賀家門外,他義無反顧地擋在前,替遮風擋雨,最后的一幕,是霍英坐在海邊,背影孤寂。
陳從未見過這樣英偉的男人,他還對那麼好,寧可自己無家可歸,也要照顧。
那些碼頭的工人們,誤會是霍英的媳婦。
也就是在那一刻,陳走在燦爛的夕里,茅塞頓開。
要嫁給霍英,珠玉在側,這一世,除了霍英,誰也看不上。
陳清楚,想順利嫁給霍英很難,可哪一世改命改的簡單了?更何況,與霍英已經背負了“通”的罵名,在不在一起都要被罵,既然沒有區別,為何不去試試?陳必須完改命的任務,但這一次,發自肺腑地,想嫁霍英。
吉祥端水進來,陳洗洗臉,換服,簡單打扮一番,重新朝堂屋走去。
巧的是,霍英也剛剛從倒座出來,兩人一抬頭,視線就在半空撞上了。
霍英穿的還是碼頭那,陳卻換了一件緋紅的褙子,像朵花兒亭亭玉立在檐下。
天快黑了,最后一抹夕從地面移到了窗臺。
陳恰好站在夕能照到的地方。
遙遙地朝霍英笑了笑。
霍英僵在了原地。
笑了,為何笑啊?之前在碼頭,好像很生氣?
沒等霍英琢磨出小婦人為何發笑,陳先去了堂屋。
霍英過來時,石榴做好晚飯,也來問陳何時開飯了。
“端上來吧。”陳笑著道。
石榴走后,陳聲對霍英道:“趙虎有事與你商量,咱們邊吃邊談吧。”
那自然而溫的語氣,好像妻子對待丈夫。
霍英沒想到那層,只覺得哪里好像不對勁兒。
趙虎雖然虎,可在碼頭上他就自以為看出陳對霍英的心了,人家的,如果不是喜歡一個男人心疼一個男人,怎麼會掉眼淚?因此,現在陳對霍英聲細語的,趙虎也就不奇怪了,反而替好兄弟高興。
配英雄,霍英就得娶陳這樣的。
三大一小圍著方桌落座。
石榴擺好飯菜,規規矩矩地退了出去。
陳讓霍英坐北面的主位,與凜哥兒并排坐在他左下首,兩個大男人都不,陳第一個拿起筷子,笑道:“我照顧凜哥兒,你們倆隨意,這里沒有外人,不必客氣。”說完,陳就專心看孩子了。
霍英還是覺得哪里不對勁兒。
趙虎咳了咳,對霍英道:“賀家我待不下去了,讓我去扛貨我也不了,你看,咱們倆一起開個獅行怎麼樣?收幾個徒弟,繼續干老本行。”
霍英皺眉,道:“我發過誓……”
趙虎打斷他:“你發誓不替別人效力,可沒發誓自己不單干,賀家接的都是高門大戶的生意,咱們不跟他們搶老主顧就是了,小生意多做幾單,不比扛貨面?還有舞獅大賽,咱們也不去參加,看賀家還能說什麼。”
霍英垂眸沉思。
凜哥兒吃完一口面條,突然對霍英道:“英哥,我也想學舞獅,你教我功夫吧?”
霍英心頭一震。
凜哥兒也是賀家的骨,賀家的子孫,沒有不學舞獅的,如果他去碼頭扛貨,誰教導凜哥兒?
“明日,我去賀家走一趟,提前打聲招呼。”拿起筷子,霍英有了決定。
趙虎很高興,端著碗道:“我家里就我一個,獅行就開在我那兒,白日你過去幫忙,晚上再回來。”
霍英馬上道:“晚上我也住你那邊。”
陳睫了。
趙虎正想撮合霍英與陳呢,怎麼會留他,嫌棄道:“我那地方小,總共四間屋子,一間放獅頭一間做獅頭獅尾,剩下兩間我跟新收的伙計們住,你就別去了。再說了,你一天到晚不在家,誰教凜哥兒功夫?”
“對,英哥回來住!”凜哥兒著急地道。
霍英覺得不妥,如果他與陳住在一起,豈不是坐實了謠言?這樣對不好。
“凜哥兒想學武,白日可以去那邊,晚上我再送他回來。”霍英努力反對道,然后又看著趙虎說:“我跟伙計們睡一屋,占不了多地方。”
趙虎還想再勸,霍英夾了一個大包子給他:“吃飯吧,別吵了太太。”
趙虎看向陳。
陳低頭吃飯,安安靜靜的。
飯后,霍英要與趙虎一起離開。
“公子留步。”陳住了他。
霍英莫名張。
趙虎機靈地抱起凜哥兒去院子里玩了。
“坐吧。”陳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霍英就坐了過去。
陳手里攥著帕子,輕聲問:“你不想住在這邊,是怕外面的謠言更勝,影響你的婚事吧?”
霍英本沒想過婚事,忙道:“不是,我,我是怕壞了你的名聲。”
陳自嘲地笑:“我還有什麼名聲?你住在這里,他們會說你我有私,你不住這里,甚至你娶了妻,他們依然會說我曾與你有私。一個人,沾上那兩個字,這輩子怎麼都洗不清了。”
霍英心沉重,道:“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陳落寞道:“與你無關,我命如此,就當是以前犯錯的報應吧。”
霍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陳掏出帕子,抹抹眼睛,扭頭道:“其實,我與凜哥兒一樣,希你留下來。”
霍英錯愕地朝看去,卻只能看見白皙的側臉,聽惶恐不安地道:“實不相瞞,這宅子里全是人孩子,我,我怕有歹人像你那般夜闖進來,尤其是賀錦榮,他之前就對我有不軌之心,現在我暗算他不,等他查到我的下落,我……”
陳真的有點怕,賀錦榮與霍英一樣,都會功夫,翻墻易如反掌。
霍英心頭一凜,他竟然沒有想到這層。
賀錦榮險歹毒,對他過殺心,哪天來強迫陳,也非不可能。
“若太太準許,我愿留在這邊,保護你們母子。”霍英立即做出了取舍。人言可畏,但,與凜哥兒的安全更重要。
陳慢慢轉了過來,看他一眼,咬問:“你,你不怕因為我,耽誤了婚事?”
霍英向門外,目冰冷:“威哥兒當家之前,我不會考慮婚事。”
提到婚事,霍英忽然記起陳說過要改嫁,遲疑道:“可我住在這里,太太如何再覓良緣?”
陳低頭,蚊吶似的道:“那個,我自有計較,公子不怕被我耽誤便好。”
自有計較……
霍英口突然涌起一種無法形容的覺。
“好了,你去跟趙虎說一聲吧。”目的已經達到,陳輕聲說。
霍英點點頭,去院子里找趙虎了。
陳將凜哥兒到邊,回房休息。
母子倆的影消失后,趙虎立即湊到霍英邊,興地問:“說什麼了?”
霍英退開一步,神非常凝重地說出了他對陳母子安危的擔憂,既然擔憂,當然要留下保護。
趙虎又不傻,腦筋一轉彎就明白過來了,驚喜道:“太太主留的你?”
霍英被他曖昧的語氣弄得臉上一陣發熱,幸好天黑了,誰也看不清。
“你放尊敬些。”霍英再次提醒趙虎。
趙虎故意道:“你跟我一樣,現在都是外人,你憑什麼管我尊敬不尊敬?比你小兩歲吧?吃你的住你的,該尊敬也是尊敬你。”
霍英沉了臉。
趙虎見好就收,拍拍他肩膀,意味深長道:“都為你哭了,你別太傻,辜負了人恩。”
霍英冷臉以對,然后送他出門。
目送趙虎離開,霍英將大門落了拴,一轉,卻見陳又出現在了院子里,而且朝他走來了。
霍英左右看看,丫鬟們都不在。
他又開始張。
“太太,找我?”他往前迎了幾步,低聲問。
陳嗯了聲,將手里的荷包遞給他,道:“這里還有三十兩銀子,你們開獅行要花錢,我先還給你,剩下的等我有了錢……”
“不用,太太因我落難,這錢算是我的賠禮,不過我現在確實需要銀子,太太給我二十兩足矣,剩下的你先用著,等我賺了錢,再補太太。”霍英沒有拒絕陳的幫忙,但也表明了要養與凜哥兒的態度。
“好吧。”陳很聽話,取出十兩碎銀,然后將荷包與二十兩銀子一起遞了過來。
霍英猶豫了一下,手接了。
辦完正事,陳看看他,扭頭道:“對了,以后你別再我太太了,我,我不喜歡聽。”
雖然邊有個五歲的兒子,但陳的心還是國公府小姐的心,第一次在心儀之人面前委婉地泄意,陳臉紅了,輕的聲音,如水波般一圈一圈地漾到了霍英口,再猛地擊中他心底最那。
這樣的語氣,霍英曾經聽過,那時是賀明珠,他不許再喊大小姐。
賀明珠喜歡他,霍英知道,可,陳怎麼也用這種語氣了?
他呆呆地忘了反應。
男人如木頭,陳咬牙,仗著天黑,豁出去道:“明天開始,凜哥兒會改口你,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