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喜歡,我就不喜歡你了。
陳自然而然地說出了這句話。
也真是這麼想的,只要霍英承認他喜歡賀明珠,陳就搬出去,另覓良緣。
而霍英在聽清這句話的時候,心跳先是一停,隨即急促地跳了起來,前所未有的快。
這,怎麼可能?
霍英僵地抬起頭,眼里是疑是不敢相信,然后,他看見對面的小人也朝他看來了,白如梨花似的臉蛋上,淚珠倏然滾落,輕輕地抿著,梨花帶雨的樣子又可憐,又帶著幾分倔強。
霍英腦海里突然一片空白。
他見過賀明珠哭,賀明珠哭鬧,他只覺得煩,現在陳只是靜靜地掉兩行淚,沒有罵他或抱怨他什麼,霍英竟覺得自己十惡不赦,害哭了,就像在碼頭上的時候,陳一哭,他就了心神,本能地讓他做什麼,他就乖乖地聽話。
“我,我一直都把當妹妹。”不敢再看,霍英側道,他沒有想自己這樣回答會有什麼后果,他只是實話實說。
“當真只是妹妹?”
緒變得比理智更快,陳低下頭,掩飾想要上翹的角,卻又輕輕問了一句。
霍英:“嗯。”
陳看他,繼續問:“你們青梅竹馬,有貌有家世,對你癡心一片,你為何不喜歡?”
霍英皺了下眉,不喜歡就是不喜歡,跟那些條件有什麼關系?有貌有家世的小姐那麼多,難道他見到一個就要喜歡一個嗎?
“我不知道。”他有些煩躁了,“反正我對明珠從未過那種念頭。”
那我呢?你對我有沒有過那種念頭?
陳很想問,可到底還沒大膽到那個地步。
“這件袍子,我了很久,你試試吧?”陳抱著服,輕步朝他走去。
靠近,霍英馬上便后退,背對道:“太太,這不合規矩。”
陳看著他的背影,低聲問:“不合什麼規矩?”
霍英面對黑漆漆的院子,口越堵,聲音越寒,更像是提醒自己:“雖然你我現在都離開了賀家,但父親對我有養育之恩,他永遠是我的父親,凜哥兒也將永遠是我的弟弟,我會照顧凜哥兒,也會敬您如母。”
陳抿,誰要他當兒子?
不過,陳不信霍英,他真把當母親,當初怎麼會將原扔到湖里,怎麼會與針鋒相對,又怎麼會半夜在閨房與私會,又不顧賀明珠的反對與同住一座宅子?
陳不信霍英對的各種維護與照顧,都是出自他對養父孀的敬重。
有些東西,沒有證據,但陳覺的到。
時日太短,再等等吧,不能奢一蹴而就。
收拾好心,陳笑了,順著霍英的話道:“你說了這麼一大串,到底想講什麼?你把我當母親,那我也把你當晚輩,當長輩的看晚輩的服破了,給你做件袍,有何不對嗎?”
霍英卻也不信,剛剛還說什麼他喜歡賀明珠,就不喜歡他了。
像是知道他的心思,陳走到霍英旁邊,看著他寫滿復雜的俊朗臉龐道:“明珠找我麻煩,你若喜歡跟一條心地恨我,我當然不會再把你當晚輩喜歡。”
霍英眉峰上揚,詫異地看向,的喜歡,原來是這個意思?
當然不是,可陳就欺負他正派欺負他傻,吃準了霍英不會與揪字眼。
“試試吧,為了這袍子,我手都扎流了。”陳嗔了他一眼,然后抖摟開袍,遞給霍英。
霍英所有的疑不解驚愕都被那輕飄飄的一眼給嗔飛了。
人在面前,裳也遞了過來,霍英再也無法拒絕。
拒絕什麼?人家把他當晚輩,本不是他與趙虎誤會的那個意思。
霍英呆呆地將新袍子套在了上。
陳圍著他轉了一圈,覺得腰還可以再改瘦點。
讓霍英將服下來,陳毫不留地道:“行了,你去睡吧,以后早點回來,我怕賀明珠又來找我麻煩。”
霍英仍然渾渾噩噩的,直到后的門板被人關上,霍英都沒弄明白剛剛發生了什麼。
一會兒讓凜哥兒喊他叔叔,一會兒又說把他當晚輩喜歡,到底哪句話是真的?
這一晚,霍英再次失眠了。
霍英的獅行開起來了,他與陳同住一個宅子的消息也傳了出去,有人趁天黑往宅門口潑糞扔爛菜葉子。
三個丫鬟很生氣,陳在宅子里待著,眼不見心不煩,就不信了,這些無關看客能一直罵下去。凜哥兒不懂為何有人要欺負他與娘親,陳耐心地給男娃娃講道理:“賀家有壞人,壞人冤枉娘那時候喜歡霍叔叔,就把娘趕了出來。”
凜哥兒懵懂道:“為什麼娘喜歡霍叔叔就要被趕出來?”
陳道:“因為當時娘是賀家的媳婦,霍叔叔是賀家的養子,我不應該喜歡他。”
凜哥兒有點懂了,歪著腦袋問:“那娘現在可以喜歡霍叔叔了嗎?”
陳笑,問男娃娃:“凜哥兒想讓娘喜歡他嗎?”
凜哥兒點頭:“我喜歡霍叔叔,我想娘也喜歡霍叔叔。”
陳忍俊不,小孩子本不懂喜歡霍英意味著什麼呢。
鑒于霍英太過君子,陳沒有再特別地做些什麼,年關將至,家家戶戶喜事多,獅行也開始忙碌起來。
這天傍晚,飯桌上,霍英對陳道:“大安鎮有位員外過壽,明早我們過去,傍晚再回來。”
陳問:“大安鎮在哪兒?”
霍英道:“從城東門出,走十五里地吧。”
陳點點頭。
“霍叔叔,我也想跟你去。”凜哥兒捧著碗,期待地道,他已經很久沒有出門了。
霍英為難地看向陳。
陳哄兒子:“霍叔叔很忙,等霍叔叔回來,讓他帶你去獅行玩。”
凜哥兒低下頭,不高興。
霍英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去人家壽宴上舞獅,真的沒有時間看孩子,給別人他又不放心。
陳遞給他一個“不用理會”的眼神。
霍英做不到,吃完飯,霍英去柴房挑了六圓木,然后釘在了后院,這就了一個簡單的梅花樁。
霍英站在地上,扶著凜哥兒,教他走樁子。
凜哥兒這年紀的男娃就是貪玩,舞獅也好,踩梅花樁也好,有人陪他玩他就開心了,小手放在霍英手里,男娃娃興地邁著,來去的笑個不停。
男娃娃走不了,霍英將凜哥兒扛到肩上,然后他就把凜哥兒當獅頭般扛著跳上梅花樁,沿著六柱子靈活地跳了起來。凜哥兒興極了,啊啊喚,陳循聲找來,恰好看見霍英跳到最邊上的兩柱子上,男人猛地往前彎腰,上半幾乎與地面持平,凜哥兒抱著他腦袋,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霍英甩出去似的,或者一大一小一起掉下來!
陳捂住了。
但霍英在半空懸了一會兒,又竹子般彈了回去,腰力驚人!
陳一口氣終于又了上來。
“娘也來玩!”凜哥兒看到娘親,高興地道。
霍英回頭,看到陳,他馬上跳到了地上。
凜哥兒顛顛地跑過來,拽著陳的手將拉到梅花樁前,指著柱子道:“娘站上去,我扶你。”
柱子有陳小高,陳可不敢。
“娘試試!”凜哥兒非要娘親也像他那麼開心。
陳無奈,一手提著擺,一手凜哥兒扶著,小心翼翼地將一只腳放到了一柱子上。
雙腳都踩到柱子上才是最難的一步。
陳害怕,但,余掃眼后的男人,陳相信,霍英不會讓摔了。
就著凜哥兒一點力,陳巍巍地站到了兩柱子上。柱子圓圓的,還沒有掌心大,陳雙抖個不停,凜哥兒還傻傻地鼓勵娘親往前走,陳不,凜哥兒著急地往前拉,陳一下子失去平衡,朝前栽去。
人影一閃,霍英及時趕到了陳面前。
陳本能地撐住了他肩膀。
慌地抬起頭,霍英俊的臉與相隔不足一掌。
“不早了,太太回房歇息吧。”霍英垂眸說。他眼睛看不見,卻能到迎面撲來的子如蘭氣息。
陳臉頰發燙,狼狽地跳到地上,手也離開了霍英肩膀。
逃得太快,因此沒發現霍英的耳不知何時、不知為何紅了。
霍英又陪凜哥兒玩了會兒,才去睡下。
第二天一早,霍英就去獅行了,他與趙虎,帶著四個伙計一起去了大安鎮。
快到晌午,一個穿獅行舞獅服的壯漢突然敲響宅門,石榴來開門,那壯漢滿頭大汗地道:“不好了,我們舞獅時不小心撞了一個看熱鬧的孩子,那孩子昏迷不醒,他家人喊了一幫子村人將師傅圍了起來,我回來拿錢去贖!”
石榴趕去知會陳。
陳心里一驚,沒見過霍英獅行的伙計,但見過獅行的舞獅服,裳對的上,大安鎮什麼的也都對的上,再加上太擔心霍英,陳就沒有懷疑什麼,得知霍英、趙虎幾人只是被村人所圍并沒有傷,陳稍微放心,然后讓吉祥照顧凜哥兒,陳帶上銀子,與石榴一同跟著獅行伙計去大安鎮贖人了。
東城門外有些專門拉人的騾車,陳雇了一輛。
騾車走出兩三里地后,突然停了下來。
石榴疑地挑開門簾,卻見那獅行伙計將匕首抵在車夫腰間,正威脅車夫下車。
車夫貪生怕死,哆哆嗦嗦地就跳了下去。
獅行伙計回頭,獰笑著看著車的陳。
陳這才意識到自己中了計,努力保持鎮定,對假冒獅行伙計的歹人道:“你是賀錦榮派來的?他給你多錢,只要你放了我,我雙倍給你。”
男人慢慢站了起來,從懷里掏出一條巾子,看著陳道:“做人要講信用,小娘子,得罪了。”
陳臉發白,石榴勇敢地沖了出去,卻被男人一掌扇在臉上,直接給扇暈了。
陳剛想出發簪自衛,男人已經沖了上來,一手攥住陳,一手抓著帕子狠狠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