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終于睡醒時,人在騾車的窄榻上躺著,量小,蜷著倒也能睡得舒服,睜開眼睛,就見李牧一青衫席地而坐,手里捧著一卷書。清風吹拂窗簾,一縷投進來,在他襟上浮。
溫雅、俊,如神仙下凡。
“醒了?”看書的神仙突然朝看來。
陳臉一紅,趕坐了起來,渾酸麻,忍不住小小地了個懶腰,骨頭咔咔響了幾下,卻也痛快。
“什麼時候了?”陳不好意思地問。
“再過半個時辰,可以吃午飯了。”李牧神溫和,視線重歸書卷,并無調侃之意。
陳沒想到自己睡了這麼久。
騾車里面有個紅木小櫥,陳出門帶了鏡子、梳子等,都放在里面了。這會兒李牧專心看書,拉開柜子,取了鏡子出來,往面前一朝,只見里面的自己披頭散發,眼睛微腫,半邊臉頰上還出了席子的紋絡,丑得都不想看第二眼。
飛快放下鏡子,陳背對李牧坐著,快速地梳頭。
的頭發長過腰際,昨晚剛洗過,烏黑蓬松,一發飄落下來,被風送到了李牧手中的書卷上。
李牧仿佛聞到了淡淡的皂角香。
他抬起頭,就坐在手可的地方,背對著他,雙手都抬起來了,一手握著一捧烏發,另一手拿著梳子。窗簾翹起,大片灑落進來,半邊子都沐浴其中,白的小衫兒下,里面纖細的腰依稀可見。
陳梳完頭了,拿起鏡子要檢查妝容。
李牧迅速垂下眼簾。
陳檢查完自己,鏡面微偏,就看到了后的李牧。他看得那麼認真,陳玩心一起,一手提著窗簾,一手調整鏡子角度,很快,李牧的書上就多了一個明晃晃的圈。李牧視若無睹,陳輕咬,繼續照他的臉。
李牧終于抬頭。
陳朝他笑了笑,笑靨如花。
李牧淡淡道:“你還沒洗臉。”
陳一下子就笑不出來了,悻悻地放下鏡子。
好在車里有水,陳簡單洗了洗,剛洗完,李牧遞了一包糕點過來:“早上買的。”
是包棗泥糕,聞起來香香甜甜的,陳連著吃了三塊兒,想到一會兒要用午飯了,沒吃太多。
李牧又遞了兩雙鞋過來,一雙鞋面底繡花,一雙青底繡蘭,針線普普通通,但鞋底都都是厚厚的千層底。
“這種穿著舒服。”李牧解釋道。
陳下意識地看向李牧腳底,發現他穿的也是千層底,白底黑面,與村民穿的無異。
捧著兩雙新鞋,陳看他一眼,再低下頭,甜甜地道:“多謝大人。”
李牧只道:“明日再晚起,我會送你回平城。”不容商量的語氣。
陳不知他是不是認真的,但也不想耽誤李牧的正事,今早是沒有準備,以后會努力適應。
或許是下定了決心,接下來幾日,陳雖然還會覺得疲憊,偶爾小小地賴下床,但再也沒有出現必須由李牧抱上車的況了。
這日傍晚,四人再次進一家客棧,上樓的時候,遇到一對兒夫妻,而且就住在陳、李牧的隔壁。客棧有形形的旅人,陳沒有多想,走了一天,很累,洗完澡就躺下了,李牧與高家兄弟談完回來,再給開下門。
同床共枕這麼久,在李牧面前,陳也了初時的拘謹,披頭散發地開門,披頭散發地回到床上,倒下去馬上就睡著了。天天那麼累,哪有心琢磨旁的。
李牧洗完后,躺在旁,他心里有事,睡得沒那麼快,躺著躺著,總算有點困意了,隔壁客房突然傳來一些靜。是陌生夫妻住的那間,既然是夫妻,那靜意味著什麼,也就很容易猜到了。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黏人的小姐又鉆到了他懷里。
李牧聽見了,自己變重的呼吸。
其實要不要,都沒有太大關系,一個人而已,先前的令人生厭,失憶后憨單純,還算可人。只是現在失憶,若主勾引,錯在,將來康復了也沒臉朝他哭鬧。但,小姐雖然口口聲聲把他當夫君,各種討好,夜里卻從未有過什麼輕浮之舉,倒讓他不好下手。
李牧也不怕將來哭鬧,然,他自認還算君子。
兩刻鐘后,隔壁完事了,李牧呼吸吐納,漸漸歸于平靜。
陳并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但早上一起吃飯時,發現說笑的高朗莫名拘束了起來,眼神躲躲閃閃,就是不看。
只怪那對兒夫妻靜太大,高家兄弟都以為是自家太守大人做了什麼好事。
今日高家兄弟繼續去郊外巡視此地百姓農耕況,李牧也帶陳出了城,他親自趕車。
陳自己在車廂里待著無趣,就鉆了出來,坐在李牧旁邊。
騾車沿著鄉間土路徐徐而行,土路兩旁種植的楊樹投下樹蔭來,倒也曬不到陳。田地里百姓們攜家帶口耕地撒種,孩子懶了,爹娘會訓斥,爹娘口喚水,還不會干活兒的幺兒便會抱起水壺,顛顛地跑去送水。
陳背靠車板,在李牧邊,卻忍不住懷念另一個,哪怕記憶已經模糊,但那份溫馨好是印在腦海深的,多久的星河飄也洗滌不去。
李牧無意掃過來,看見面朝田地,眼里竟充滿了懷念。
李牧不解,懷念什麼?就算恢復記憶,與田地也毫無干系。
前面地頭有位老農,邊圍了幾個孩子,李牧停了車,下去與老農攀談起來,從這兩年的莊稼收到地主豪紳,他侃侃而談,又不會人起疑。
陳小丫鬟似的坐在一旁聽著,注意力又被李牧吸引,有時候也忍不住會想,這樣的男人,到底能不能得到他的真心。
晌午的時候,騾車停在了一條小溪前。
兩人帶了干糧,溪水清澈,明卻不刺眼,李牧直接席地而坐,陳好歹鋪了一條帕子。
水波粼粼,陳一手拿著早上買的烙餅,一邊欣賞這鄉村野景。
的小臉白白凈凈,紅如櫻桃,最漂亮是那一雙靈清澈的眼睛。
同樣一個人,盛裝打扮滿面脂,卻不如素面朝天時更人。
“我去打水。”陳了,放下吃了一半的烙餅,拎起竹筒就要走。
李牧雖然貌似文,卻是實打實的習武之人,在陳起前,他不著痕跡地踩在了曳地的擺上。陳哪有準備啊,起勢太急,擺突然阻,不由自主地就朝那邊歪了過去,李牧早有準備,一手拿餅,一手攬住腰,溫香玉接了滿懷。
陳仰面倒在他臂彎,驚魂未定地往上看,李牧朝淡淡一笑:“投懷送抱?”
陳小臉刷的紅了,起個也能倒在他懷里,看起來確實像故意的。
“我沒有。”紅著臉替自己辯解。
“哦。”李牧手臂用勁兒,將扶了起來,君子坐懷不,當是如此。
陳提著竹筒就跑了,在溪水旁待了好久,臉不熱了,這才耷拉著腦袋回到他旁。
吃過午飯,兩人繼續出發,李牧仍然趕車,陳因為那一抱,不好意思再待在外面,躲在里面靠著車角打盹兒。
在外面轉了一天,傍晚的時候,李牧帶回了昨晚下榻的客棧。
陳試著在大堂尋找高家兄弟的影,沒找到。
“他們明早回來。”李牧解釋道。
陳便猜,兄弟倆肯定去辦什麼大事了。
飯畢,李牧陪陳上樓,進了客房,陳都沒多想,直到店小二來送熱水,陳看著坐在窗邊看書的男人,心跳突然加快!以前投宿,每當洗澡的時候,李牧都會去隔壁與高家兄弟說話,真有事商量也好,避嫌也好,陳都能安心地沐浴,現在高家兄弟不在,李牧以什麼借口避嫌?
熱水好了,店小二恭敬地退了出去。
陳低著頭坐在床上,小手張地絞著帕子。
李牧放下書,低聲問:“熄燈,還是我出去走走?”
他給了陳選擇的機會,可陳并沒有選擇,客棧魚龍混雜,李牧在隔壁,很放心,如果李牧離開客棧,別說洗澡了,讓一個人待在這里,都害怕。再者,趕李牧出去,李牧會不會覺得太看低他的人品了?
“熄,熄燈就好。”陳別開臉道。
李牧先關好兩扇窗戶,再熄了燭火,此時夜幕初初降臨,屋里線昏暗,但也沒黑到手不見五指。熄了燭火,李牧再次走到窗邊,背對陳而坐。
陳咬著,李牧沐浴時,一眼都沒看過,到了,李牧與同床多日都始終規規矩矩的,應當也不會窺。
可,雖然這麼想著,陳還是很慌,進了浴桶便背對他坐下了。
客房很小,浴桶擺在偏中間的位置,距離李牧也不過只有幾步距離。
起的水聲輕不可聞,李牧從袖中取出一,微微偏頭,食指輕彈。
陳背對他,看不見他做了什麼,只聽到一聲水響,好像有什麼東西掉到了水里。陳低頭,線那麼暗,當然看不清,但沒過多久,就覺有什麼活從水里爬到了胳膊上,陳渾一僵,那東西卻繼續往上爬,本不是錯覺!
“啊”的一聲尖,陳胡地拍起胳膊來,水聲嘩嘩。
“怎麼了?”李牧驚詫問,背對站了起來。
“水里有蟲子!”陳哭著道,一邊拍著胳膊一邊想依循本能跳出浴桶,可,李牧又在那里。
“得罪了。”李牧迅速趕至浴桶旁,直接將水里的人抱了出來。
陳又又怕,怕比多,人瑟在他懷里,雙手還拍著胳膊。
李牧一手抱著,一手將水里掙扎的綠皮螞蚱了出來,好笑道:“找到了,是只螞蚱。”
陳愣住。
李牧將螞蚱遞到面前。
陳只看一眼,想到螞蚱在胳膊上爬的覺,就又埋到了李牧口。
李牧無聲笑,將螞蚱扔到地上。
“踩死了。”他低頭,在耳邊說。
陳的心思,在得知水里的活是螞蚱后,就重新回到了兩人的境上。他將從水里撈了出來,無一地靠在他懷里,他左手抱著,修長有力的手掌,完完全全地著,那掌心比水還熱,甚至是發燙。
陳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做什麼,春日晚上還有點涼,沐浴出來未及拭的,開始瑟瑟發抖。與此同時,陳覺到,臉頰著的男人膛也在高高地起落,頭頂的呼吸一次比一次重。
他,了嗎?
一定是了,否則他為何不推開,為何不收回手?
這樣的境地,哪個男人又舍得松手?長得這麼,李牧真松了手,陳才要絕。
但,他不,要主出那一步嗎?
陳做不到。
只能小聲地道:“我冷。”
李牧便抱起,朝不遠的架子床走去。
陳難為極了,臉地埋在他懷里。
李牧將平躺著放下去,就在陳急著抓被子想蓋住自己時,的手,被人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