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爲陶氏會生氣,卻不像依舊一副沒事人的模樣,端著茶碗一臉泰然:“那些什都過了母親的眼,誰也匡不了誰,再者,那些陶瓷件都是我特意從家裡帶過來的,二弟妹可曾有人聽過自己匡自己的東西?”
曹氏撇了撇:“誰知道你那心裡盤算著什麼?無緣無故送那麼多的東西給華姐兒,指不定就是爲了二哥那婚事,我可是記得你大哥膝下正好有兩個兒待嫁。沈家雖說最近風頭不大好,但好歹也是世家大族,頭上那爵位還掛著呢,你們陶家要是攀上了,也不算吃虧。”
聽到這裡,陶氏卻是笑了出來:“瞧瞧二弟妹又開始說笑了,這大過年的,該是多笑笑的,母親,您說是與不是?”
老夫人一直就坐在旁邊不說話,拉著書華的手輕輕,聽到陶氏與自己說話,原本有些鬱結的神總算有了些緩和:“你們這一來一往的,我這個老婆子的戲都聽不上了,再說了,華姐兒一個未出閣的姑娘,你們以後說話也都避忌點兒。”
阮氏趕站了出來,將那兩名倌兒找上來,一邊讓們接著唱,一邊來到老夫人旁邊,蹲下來爲捶:“這華姐兒難得來一回,咱們姐妹幾個這不是太高興了,一時說快了嘛華姐兒是個可心的好孩子,知道咱們方纔那也就是鬧著玩的,母親可千萬別擔心。”
這阮氏比書華大不了幾歲,長得又俊俏,眼下這麼站在老夫人旁邊,倒真像的孫兒似的。聽見那阮氏討好的話,這老夫人的神更是好了許多,又手在頭頂拍了下:“偏你會說話,也難怪俊倌兒這些日子收斂了不,日後你可得多看著他,憑地又讓他出去胡混,惹得你大哥生氣。你大哥他打理著這個家實在不容易,你們日後就給他添煩心事了”
阮氏趕應和著,笑道:“南俊以前那是不懂事,這長大了,自然就明白事理了,以後不會再讓大哥大嫂心了。”
說完,還不忘回頭掃了三老爺一眼,見他正坐在那兒翹著二郎,一邊嗑瓜子一邊與那倌兒眉來眼去,一時又被氣得臉發青,若非礙著老夫人在場,真想衝上去狠狠擰掉他那隻不聽話的耳朵
老夫人自然也是看見了自家三兒子那副樣子,畢竟是自己肚裡生出來的,他是什麼子這個做孃的還不清楚嗎?怪只能怪自小就把他寵上了天,這脾變得不願拘束,你越是說他他越是要那麼做,實在這個做孃的也拿他沒法子。
那曹氏自打三老爺進來後,一雙眼睛總是時不時地往他那邊瞟,此刻見到他全然不把阮氏的話聽在耳裡,不由又笑著接上了話:“我說三弟,你可還沒謝我這個做嫂子的吶當初若非我催著家裡人快些爲你們舉辦婚事,你們現在哪能有這般恩的日子?放著娘不能娶進門,三弟你肯定要被急壞了去”
阮氏的家境很不錯,自小也是個被捧在手心裡的千金小姐,事事順意,此生最憾的事便是親時候辦得過於草率,很多事都沒法子如的願。如今再聽到曹氏的話,那心裡的辛酸又蹭地冒了出來,一張俏臉也順勢拉了下來。
聽了曹氏的話,三老爺回過神來,餘瞥了自家媳婦兒一眼,淡淡笑道:“二嫂,你的好心自是讓人的,但這好心未必就有好報,未必就有人一定願意承你的。”
“可不是嗎我這好心好意,反倒惹得你們一個個都橫眉冷眼的,倒是我這邊招誰惹誰了?”面委屈,“不願承也就罷了但我這些年來不解帶地照顧你二哥,爲他我可真是盡心盡力,即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憑地一到好事兒全沒我的半點兒?你倒是說說,我到底哪裡做得不好?你還要怎樣你們才能順著眼看我?”
“你這一開口便是滿腹牢,”三老爺把玩著手裡的茶碗,一張臉還是那般的吊兒郎當。
只聽那曹氏又道:“我可記得你這些日子都乖巧了不,花街柳巷的都鮮去了,嘖嘖,我就說呢,有個娘在家裡看著,就是不一樣。從前母親與大哥怎麼罵你求你,可是一次都沒把你給留住”
“呵……二嫂,可就沒見到你留過我一回吶?”
曹氏笑彎了腰,指著他的鼻子朝阮氏笑道:“瞧瞧這個小兔崽子,竟是連他二嫂的便宜都要佔,你可得要好好管管他吶”
阮氏見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面帶嫌惡地不再去看,只轉與老夫人道:“廚房那邊也不知將晚飯做得如何了,我這就去瞧瞧,等下再過來陪您。”
老夫人也實在不願再聽到曹氏那般人的俗言語,點頭道:“你且去看看吧,可千萬記得讓廚房多做些華姐兒吃的菜。”
書華趕接上話:“勞煩三舅媽給我準備兩道素菜就好,家中孝期未過,這葷素沾不得。”
阮氏點點頭:“放心,你的事兒我記著的。”
等到阮氏走了,那曹氏的眼睛又開始在三老爺的上打轉兒,找到時機便話道:“你這妻子可真是賢惠,不但人漂亮家境好,而且還將你管得老老實實的。要是早知道,就該再快點讓你娶妻,省得前些年那麼荒唐。”
面對的死纏爛打,三老爺面上一直就是那副半吊子的懶散笑容,語氣更是不溫不火:“你這般不願意我出去耍,不過就是害怕我花了家中公帳上的銀子罷了。”
曹氏一愣,隨即笑得更歡了:“你這話說得可真逗,這家裡的銀子又不歸我管,那些什麼銀錢的就算你當真花了,我又能說上半個不字嗎?再者,我這不是擔心你的子嗎”
三老爺不住冷笑一聲:“子?你擔心我的子作甚?”
“這一個人啊,就算家境再富裕命再好,若是子骨不好,那也都是百搭。”忽然眼神黯淡,垂頭著自己那細長的指甲,“你看看你二哥,那子骨……那麼小小的,連吃飯如廁都得讓人擡著扶著,你看過他的手腳沒?全是的,一下就像塊死……”
二老爺的骨病是白家上下皆知的事,但從未有人這麼當著所有人的面說他,只不過眼下這個人是二夫人,因著往日的行爲舉止,這個屋裡除了書華有些意外以外,其他人都見怪不怪,都只當沒聽見般各做各做的。
但饒是如此,說的畢竟是老夫人的親生兒子,老夫人的不愉快已經很明顯得表現在了臉上。陶氏適時出聲道:“二弟妹,你出來這麼久了,二弟卻還一直躺在屋裡,也沒個人陪他說說話,你且回去看看他吧。”
知這是在趕自己,曹氏晦暗的眼神忽地變得有些狠:“我就知道,你們都不待見我我這麼多年辛苦地照顧他,你們就沒一個人願意把我當人看好,你們既然不願看見我,我走就是了”
言罷,蹭地站起,隨意朝老夫人行了一禮,就大步朝門口走去,在經過三老爺面前時候,還不忘頓了頓腳步,低聲道:“我現在真的就這麼不好?難道在你的眼裡,我就這麼不如人……”
三老爺低頭喝了口茶,只當沒聽見這句話,繼續與那倌兒眉眼傳。
曹氏忽地出一抹頹敗的笑容,一如夕般豔麗悽,繼續往前走只那雙眼睛愈發的空無神,好似屋外的黑夜,冰冷且暗。
等到曹氏離開了,這屋子纔算恢復了正常,那倌兒在屋中央來回旋轉甩袖,中正好唱到戲中主角遇到傾心的男子,卻無奈被家中棒打鴛鴦時候哭訴的場景,唱詞兒哀怨纏綿,聽得人肝腸寸斷。
老夫人拉著書華的手,臉上是無盡的慈祥溫:“你二哥這些日子可還好?家裡出了那麼大的事兒,這家裡上上下下的事肯定很多,你二哥是個穩重的好孩子,做事盡職盡責。我這就怕他太盡職了,憑地累壞了子骨。”
書華挨著坐,可以清晰到上那淡淡的香味,還有那至之間一點點傳心臟的溫暖,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二哥知道分寸的,外婆不要太爲他擔心,而且父親都還在,不會有問題的。”
“我知道你也是個大病初癒的,這子骨最打,我特意差人尋了些上好的補品藥材,等你回去時候,我讓人給你裝好了一併帶回去。”
“我還年輕,這點小病早就好了,若真是有什麼好藥材,還是留著給二舅吧。他這子一直不利索,我也幫不上什麼忙。我也不知哪些藥材對他管用,就索將家裡能用的藥材都帶過來了,希能幫上忙吧。”
老夫人將摟在懷裡,眼角的褶皺因爲笑容又加深了幾分:“呵……好孩子,你能有這份心便是極好的,你二舅雖然不能,但也會覺得欣的。”
見者一老一溫馨的模樣,陶氏也跟著在旁邊了幾句話,若說到什麼有趣的地方,三人都會忍不住齊笑出聲。而那三老爺則繼續與那兩個倌兒眉來眼去,等到個把時辰過去了,阮氏方纔回來了,說是晚飯已經佈置妥當,而且大老爺那邊的貴客也到了,正在前院的朵頤閣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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