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山腳落了下來。
清都山在洪荒時代來去自如,但不代表上面真的一點制都沒有。
道祖的修爲,是個什麼樣的存在,現世沒有人知道,就算是洪荒的修士也難以說清。
靈玉曾經就這個問題問過徐逆,大乘已經是人界最高的境界,而傳說裡,三位道祖的實力遠遠超過他們,那該是什麼境界?莫非他們已經度了劫?若是如此,豈不是應該飛昇了?若是度了劫而沒有飛昇,那豈不是說,這世間其實沒有飛昇存在?
徐逆這般回答。道祖的境界,自然是在大乘之上,他們那麼多大乘,在道祖面前,就像小孩面對大人,那種力量等級上的差距,比合大乘之間的差距還大。道祖的存在,已經不能用人界那些修煉境界來理解了,非要說的話,可以稱之爲,地仙。
“地仙……”
靈玉看著眼前的荒山,喃喃說出這兩個字。
以百萬年後的眼來看,三位道祖的存在,完全不合理,簡直就是個大破綻。要不是紫郢經歷過那個年代,靈玉都要懷疑,三位道祖是不是真的存在過了。
“小青,這山上沒什麼陷阱吧?”一邊舉步往山上走,靈玉一邊隨口問。
小青頓了頓,方纔答道:“以前沒有陷阱,之後……就不知道了。”
靈玉搖搖頭。真是白問了,道祖在的時候,清都山當然不可能有陷阱這種東西,而道祖去後,馬上就引發了隕世之戰,在那場混戰中。清都山有任何改變都不稀奇,畢竟那時候都變了戰場。
“既然你不知道,我們只能看運氣了。”
真正的清都山極大,包括了一整條山脈,相比起來,紫郢創出的小清都,只是其中最主要的一脈。
靈玉和小青從主道山。一路往主山脈行去。
出於謹慎。們沒有使用空間之類的法。道祖的道庭所在地,再怎麼謹慎都不爲過。
一陣風過,又是時間洪流捲來。將兩人裹其中。
靈玉已經習慣了,任由時間洪流捲來。這些時間洪流,只是過去的碎片,裡面發生的事。像是倒影,並不能對們造什麼傷害。
時間洪流裡。從頭頂照下來,一片溫暖。不遠,傳來喧鬧聲,熙熙攘攘。活力十足。
靈玉轉過視線,看到山腳下的青草地上,許多人正在比比劃劃。
這些人。形貌不一,著各異。有的富貴,有的貧窮,有的俊,有的醜陋……上幾乎沒有共通點。
數量衆多的茅屋,在青山綠水間排列而居。這些或富或窮或或醜的人們,無論出爲何,現在的境都是一致的,都住在這些茅屋裡。
他們有的在比劍,有的在鬥符,有的在僻靜吐納,還有的坐在水邊發呆。
靈玉站在他們邊,看著這百萬年前投而來的影子。
他們那麼鮮活,一點也不像影子,就如同活生生的人。
靈玉靜靜地站了許多,半天后,的影逐漸從此消失。或者說,是這個世界,在的眼裡逐漸淡去,直到清都山再次出現。
“不愧是修仙聖地。”靈玉從時間碎片中出來,嘆了一句。
進這些時間洪流,並不能看到其他地方發生的事,也就是說,剛纔看到的,是百萬年前的清都山,這個地方曾經出現過的形。
這裡只是清都山的山腳,甚至還沒有進道庭的範圍,就聚了那麼多修士,興盛可見一斑。
“那是當然。”小青也從時間洪流中出來了,驕傲地答了一句。
兩人繼續往前。
從山腳,繞過前門山,進祖庭的範圍。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們一路上遇到不時間洪流,百萬年前的清都山,在們面前展出自己的風姿。
無數的修士,繁榮的景象,真正的仙山寶地。
“這裡過去,就是主觀了。”小青突然說。
靈玉擡起頭,本看不出分別。小青說的主觀範圍,和下面差不多,都是一片荒蕪,連草都不長。
繞到路邊,靈玉撿了樹枝,在土裡撥了撥,看到一片坍塌的碎磚。
都百萬年了,這磚居然還存在,本也算是件寶了。
撿起那塊磚,拂去塵土,靈玉自言自語:“這玩意兒合期都用得著,那時候居然用來燒磚,真是浪費。”
如果廣樂天開放,一定會爲人界修士的樂園,除了大乘修士,煉虛和合一定會蜂擁而來,從中撿便宜。
“這種東西,廣樂天到是。”小青毫不在乎地說。
“是嗎?”靈玉興致。之前聽說過廣樂天到都是寶,沒想到這個等級的原料,在廣樂天跟石頭似的。若是如此,也難怪廣樂天能養那麼多高階修士了,青鋒界那個礦界,在廣樂天面前都不是。
可惜啊,對大乘有用的東西,一般都是開天闢地時出現的先天至寶,廣樂天已經毀了這樣,不可能再出現這種寶了。
能進來的人用不上,用得上的人進不來,廣樂天就這麼白白荒廢了百萬年。
從這堆建築蹟分辨,勉強找到主道,兩人繼續往上。
進主觀範圍,明顯危險得多。
那些撕扯的空間碎片,大多數帶著玄妙的制。兩人一路破解過去。
“到了。”小青突然說。
靈玉擡頭看去,一眼看到了那株已經乾枯的樹。
確切地說,那是三棵樹,呈品字形,另外兩棵,已經倒了大半,只剩下禿禿的一截樁子。而中間那棵,依然立。但只剩下主幹了。
靈玉看著那棵樹,出懷念的表。
不曾經歷過洪荒年代,可在幾次的回憶幻象中,對這棵樹印象深刻。
紫郢劍曾在這裡,經歷風吹雨打上萬年,後來亦誕生在樹頂之上。
微微一笑,對小青道:“走。我們去後山。”
小青訝然:“你要來的。不就是這裡嗎?”
靈玉道:“幾棵樹而已,有什麼好看的。”
“可是……”小青想說,後山也沒什麼好看的。沒等說出口。靈玉已經舉步走了,也只能跟著離開。
後山,若非紫郢告訴,靈玉也不知道。當年的清都山,真正重要的不是主殿。而是後山。
那裡,有一件鴻元道祖留的寶。
……
幽靜的暗河,在特殊的空間裡流過,橫貫整個虛空。星子朦朧閃爍。彷彿隔著另外一個世界。
一黑的轉王,靜靜站在冥河旁,仰頭看著星空。
那好像很真實。又好像很虛幻,就像他的存在。
過了一會兒。冥河的黑水流中,“咕嚕咕嚕”冒出了氣泡,形漣漪。
漣漪越來越大,組了水花。一個影,從裡面鑽出來。
這個影,姑且稱爲人。他的形,與人相似,但整個人著一暗的氣息,像是另一個世界的存在。
“你喚我做什麼?”此人開口,聲音幽幽暗暗,同樣像是從另外一個世界傳來,但並非外面那個星子閃爍的世界,而是冥河之底,更幽靜、森的世界。
“沒事就不能你嗎?”轉王淡淡道。
黑影發出一聲嗤笑:“沒事我敘舊?我可沒時間。”
說罷,他轉回到冥河中,彷彿下一刻就會往下沉去,消失無蹤。
“有人知道了你的存在。”轉王及時道。
黑影頓了頓,停下去勢:“知道我的存在?什麼意思?”
轉王嘆了口氣,說道:“前些天,曾經有人找我探聽洪荒魔的下落。”
這個話題,顯然引起了黑影的興趣,他問:“所以呢?這又能說明什麼?”
轉王面苦笑:“你不怕你的存在泄嗎?畢竟,你可不是後來傳世的魔修,而是最初的魔,天生邪惡的魔。”
黑影毫不在意,說道:“你這是在糊弄我嗎?現今的修士,對道祖極爲尊崇,他們只知我是道祖門下,若是我的存在真的泄出去,只會迎來一批崇拜者吧?尤其那些魔修,想必他們很願意多個祖師爺。”
真以爲他這些年藏在幽河中,就對外面的世界一無所知?但凡洪荒活到如今的修士,地位都很尊崇。他是魔,但他也是道祖弟子。
“你想得太簡單了。”轉王道,“我本來沒打算告訴你,只是把人打發走就算了。之所以把你出來,就是因爲事的發展出乎意料。”
“哦?怎麼個出乎意料吧?”黑影的聲音還是那麼滿不在乎。
轉王看著他的樣子,神逐漸冷下:“他們現在已經開始搜查那些附在洪荒修士上的魔,你說到什麼程度了?還有,莫非你沒發現,你有兩個徒子徒孫,這會兒已經出了意外了嗎?”
聽到這話,黑影總算慎重了起來:“出了意外?”
“你果真沒有覺?”轉王冷笑起來,“甲申,別以爲我一定會替你擋去所有麻煩,留你在冥河,不過是當初欠了你一份人,而我又顧慮老君的教導之恩。不然,你是死是活,我一點也不關心!”
黑影——甲申的態度卻不怎麼好,他冷哼一聲,“你也可以不收留我啊!誰你了?”
韓寧那張臉上,流出森寒之意,他冷冷地看著甲申,眼睛裡半點也沒有:“佔了便宜,然後說這種話,不覺得自己太無恥了嗎?你若不想佔我便宜,早年直接走人不就好了?若非留你在冥河裡,這些年,我又豈會一直當著頭烏?”
“當頭烏,不是自己的喜好嗎?”甲申滿不在乎。
轉王一錯不錯地盯著他,終於冷笑一聲:“不愧是初始魔,這等忘恩負義、翻臉無的事,過了百萬年,還是做得這麼順手。”
甲申大大咧咧道:“老君都不曾說我什麼,你說這些又有什麼意思?”
“是啊,我說這些又有什麼意思?”轉王喃喃說罷,嘆息一句,似是心灰地揮揮手,“罷了,你想怎麼就怎麼吧,我不管了。”
話說到這裡,兩人好像撕破了臉,可那甲申卻沒有掉頭而走,反倒站在冥河上不了。
轉王冷冷道:“怎麼,還等著我給你道歉不?”
魔甲申忽然笑了起來,低暗的笑聲幽幽的,在冥河旁,聽起來特別森:“你是不是想把我出去?”
轉王頓了一下,沒回答。
“果然如此啊!”魔*,“這世上的人,沒一個可信的。”
轉王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我不是人。”
“……”甲申哼一聲,“不管是人是鬼,反正都是不可信的玩意兒,真是沒趣!”
轉王緩緩道:“我倒是沒想過把你出去,不過,當年之事,你是不是應該向我待一下?”
甲申詫異道:“我爲何要向你待?你不會以爲,冥河讓我住了些年,我就對你有什麼義務吧?”
轉王了額頭,嘆道:“甲申,你怎麼就這麼傻呢?現在是義務的問題嗎?你沒有發現,這事已經變得不可控了嗎?當年你說,你只是要求個生存之地,你那些手下去了哪裡,都不願意告訴我。而如何呢?我已經知道你把你的手下派去了哪裡,而他們出了事,你竟然一點覺都沒有。甲申,你自己說,這正常不正常?”
甲申沉默,他當然知道不正常,也正打算回去弄清楚怎麼回事。
“你沉睡期間,人界發生了很多改變,現在的人界,不是你認識的人界,我並不能一手遮天。如果你還是什麼都不願意說,恐怕有一天,我不得不出你。”
“你這是威脅?”甲申冷笑。
“不,”轉王語氣平平,“我這是實話實說。別人先不提,紫郢你總知道,如果他向我要人,你說我給還是不給?”
聽到這個名字,甲申難得出現一慌張:“紫郢?”
“如果你再拖下去,就不止紫郢了。”
甲申一直沉默著,沒有回話。
轉王輕嘆一聲:“你好好想想吧,這件事,我只能說到這裡。”
說罷,他袖子一拂,影消失,回到幽都之中。
而甲申,在冥河上站了許久,慢慢又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