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仗，傷亡不是最慘重，但給將士們造的打擊是史無前例的，腦袋都沒了還能作戰，這還是人嗎？他們的同伴倒下了，就失去理智為敵人的一份子了，那敵人還殺得完嗎？

漆黑的夜，眾人躲在手不見五指的山坳坳里，瑟瑟發抖。

“這就是你干的好事！”

燕懷璟去如廁，卻被蕭振廷一拳頭砸在了地上。

燕懷璟吐出一顆牙，冷冷地看向蕭振廷：“竟敢對太子手，你不要命是不是？”

“要命？要命我蕭振廷就不會來這里！”蕭振廷揪起燕懷璟的襟，將他從地上拽了起來，狠狠地懟在石壁上，“戰場上的事你都看見了嗎？你沒看見是不是？你躲在帳篷里好吃好喝好住，不知道外面都了什麼樣子！”

燕懷璟被蕭振廷的殺氣與怒火震懾了，蕭振廷盡管也不是個太規矩的，但沒燕九朝那麼橫，可眼下，蕭振廷真是豁出去了！

燕懷璟定了定神，目如炬道：“蕭振廷，你自己沒本事吃了敗仗，難道要怪到本太子頭上嗎？”

蕭振廷讓他氣笑了，他是怕吃敗仗的人嗎？他是在乎那些虛名的人嗎？他不怕死，大周的將士都不怕死，但有人死得冤枉！

蕭振廷冷聲道：“你知道你給大周招惹來的都是一群什麼怪嗎？”

燕懷璟心虛了一下。

蕭振廷原本只是在撒氣，可見了燕懷璟的眼神，他忽然眉頭一皺：“你知道的是不是？”

燕懷璟避開了他犀利的眼神：“你先把手松開。”

“大元帥。”影十三走了過來。

蕭振廷冷冷地松開了燕懷璟。

燕懷璟扯了扯有些被拽的領口，道：“我說我事先不知，你也不會信，不過，我是真不知道，我只是曾經問過他們，一萬大軍何以穩住京城局勢？京城軍三萬，方圓百里又有駐軍一萬，他們說，這個不必心，那些雇傭兵很厲害，而且，真打起來，不用擔心雇傭兵的傷亡況，我問了一句，他們難道不會傷？那個人說，是啊，不會傷。”

燕懷璟回憶了一下斗篷男子當時的表，有些高深莫測，可燕懷璟并沒往深想，認知的局限決定了預判上的局限，在他看來，斗篷男子所謂的不會傷，一定是他們武功太強，不會被人所傷，他哪里料到竟然是字面上的不會傷？

“是傀儡。”影十三道。

“什麼意思？”燕懷璟問。

影十三懶得理他，向蕭振廷道：“傀儡是隸屬于巫的一種，能控人的行為與意志，那些圣族的大軍之所以不怕死，應當就是中了這種傀儡，只不過，若是他們連死人也能控制，恐怕就不止是傀儡這麼簡單了，可能還有蠱。”

如此邪門的傀儡與蠱是影十三從未見過的，阿嬤與周瑾也懂傀儡，周瑾沒用過，阿嬤倒是用過，但只用于活人，蠱影十三是見阿畏施展過，可阿畏也不會在死人上作妖。

蕭振廷蹙眉道：“照這麼下去，豈不是我們死多人，對方就增加多人？”

那這仗，真的打不完了呀！

蕭振廷想了想：“既然有傀儡，那他們是不是就有傀儡師？”

影十三點頭：“應該是。”

蕭振廷做了一個決定：“十三，準備一下，今晚我們潛禹城，把圣族的傀儡師殺了！”

“好。”影十三沒有毫猶豫。

“等等。”蕭振廷忽然說，“你還是別去了，你留下，他邊不是有個君長安的？他和我一起去！”

直接都不稱一聲太子了。

燕懷璟倒一口涼氣。

“這不太好吧。”影十三說，“君長安武功沒我高。”

“哼。”蕭振廷轉過來，隨手抓起一副散落在地上的盔甲，扔進燕懷璟懷里，“半夜若是敵襲了，讓太子帶兵沖鋒陷陣，他敢不沖在最前面，你就給我殺了他！”

“蕭振廷！”燕懷璟拳頭。

燕懷璟絕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只是，他并不認為沖鋒陷陣是一個太子該做的事，太子有更大的用，沖鋒陷陣誰都行，可一旦太子沒了，大周的士氣就全完了。

影十三卻明白蕭振廷為何這麼做，對戰時，蕭振廷永遠都是沖在最前面的一個，萬一今晚刺殺失敗，蕭振廷沒能及時趕回來，軍中勢必士氣大跌，這時就很需要太子而出，帶所有人殺出一條路。

“我知道了。”影十三說。

燕懷璟咬牙：“影十三！”

影十三淡道：“太子殿下，盔甲穿好，劍拿好，真戰起來，我的劍……不一定只對準敵人。”

燕懷璟氣壞了，主府都養出了一群什麼人！！！

蕭振廷帶上君長安以及幾名心挑選的死士連夜潛了禹城。

影六對禹城的地形比較悉，他也在隨行的行列。

“小六，你見過傀儡師嗎？”路上，蕭振廷問影六。

影六道：“我沒見過專門的傀儡師，我只見過巫師，不過，傀儡師應當也是巫師的一種。”

蕭振廷哦了一聲，繼續問道：“那他們這種什麼師都有什麼特點？”

“嗯……我想想。”影六頓了頓，說，“他們武功不太好，在巫族，有許多厲害的巫師，為了保護這群巫師，巫族就煉制了武羅剎。”

蕭振廷沉了一會兒，道：“照你這麼說，那個傀儡師的邊也有高手保護了。”

影六點頭道：“我猜是這樣，就不知是什麼級別的高手。”

“不管什麼級別了，咱們這次為了襲，毒藥都帶上了，不功便仁！”蕭振廷了老崔頭給他的毒藥，這些都是從毒蠱中提煉出來的，一滴下去，圣王都得完蛋，他帶了好幾瓶，毒死那幫癟犢子！

影六拿樹枝在地上畫了個草圖：“圣族大軍一共有八個駐地，每個駐地約莫一萬人，分布在不同的營地，目前咱們不知道傀儡師究竟是哪個營地，得一個個去找。”

“那得找多長時間？”蕭振廷問。

影六道：“快的話，一個晚上能找兩三個營地吧。”

蕭振廷炸了：“一晚上還找不完吶？”

影六道：“嗯，他們分得很散。”

不是……這都什麼鬼戰啊？分那麼散做什麼？難道害怕他們四面八方一起襲？他們有那麼多兵力嗎？

蕭振廷是越來越看不懂圣族人在想些什麼了，反正也不重要了，趕找出傀儡師殺了才是正，盡管圣族大軍的實力未必真的因此而削弱多，但至不會越來越壯大。

“這個營地最近，我們要不要先去這里？”影六指著靠近北城門的一營地說。

“好，就去這！”

蕭振廷一聲令下，幾人往營地那邊沖了過去。

幾人先是殺了幾個運送糧草的士兵，換上他們的盔甲，可當這盔甲落到蕭振廷時，蕭振廷犯難了。

對所有人都合適的盔甲到了蕭振廷這個大山一般巍峨的男人手中，簡直就套不上去好麼？！

影六看了一眼裝糧草的拖車，輕咳一聲道：“蕭大元帥，我覺得你演糧草比較合適。”

蕭振廷：“……”

蕭振廷憋屈地蜷在寬（狹）大（宅）的拖車中，被影六幾人護送進了營地。

圣族的階級是很分明的，這一點，從帳篷的奢華程度就能分辨。

傀儡師作為圣族大軍的核心人，他的住自然不會太差，幾人直奔最奢華的那間帳篷。

帳篷里坐著一名形容清瘦的中年男子。

“他就是傀儡師嗎？”蕭振廷問，影六提過，傀儡師是不會武功的，這人一看，就符合這一特征！

影六仔細打量他，半晌點了點頭：“應該是。”

傀儡師的臉上自然沒有寫著傀儡師三個字，只不過，影六與周瑾他們打的道多了，十分悉巫師的氣息，而他在這個男子的上也到了類似的氣息。

“殺！”

蕭振廷毫不猶豫地沖了上去，刀起刀落，傀儡師倒在了泊之中。

蕭振廷有點懵。

這麼容易的麼？

說好的高手保護呢？

該不會是殺錯人了吧？

莫非這不是傀儡師，只是個靶子？

他們中計了？

可蕭振廷一行人在帳篷里警惕了許久，并不見外頭有什麼靜。

“什麼況？不太對啊……”

傀儡師都死了，沒高手來找他們算賬嗎？

高手怎麼保護傀儡師的？太不負責了吧？

想到了什麼，蕭振廷眉頭一皺：“你們幾個，去數數營地一共多人。”

幾名死士去了。

約莫一刻鐘后，死士們回來了，他們清點了所有的帳篷，包括巡邏的兵士，這里不是一萬人，是九千！

影六古怪地說道：“不可能，我來過這里，確定他們有一萬人，就算早先與我們作戰折損了一些，但死傷也絕不超過百人。”

那麼，剩下的一千人，以及那個本該在傀儡師邊保護他的高手去了哪里？

……

“阿娘，你看見前面的鎮子了沒有？等我們過了那個鎮子，就到平村了，平村不是最前線，是傷兵們待的地方，一會兒你留在鎮上，我和萍兒去平村。”馬車上，俞婉對姜氏說。

姜氏鼻子一哼：“你又想把我撇下。”

俞婉笑了笑，握住姜氏的手道：“我怎麼舍得把阿娘撇下呢？阿娘心疼我，陪著我不遠千里地南下，我也心疼阿娘啊，我已經出了月子了，沒事了，阿娘在鎮上等我，我每天都會回鎮上采購藥材的。再說了，阿娘要是在我邊，我才更擔心呢。”

姜氏天。

俞婉已經打定了主意，不管姜氏如何威利，都絕不把姜氏帶去那麼危險的地方。

馬車抵達了小鎮上。

戰火雖未蔓延到這里，可到底還是了影響，鎮上的居民早早地閉門歇息了，客棧也關了，俞婉下了馬車，抬手去敲客棧的門。

就在此時，一支冰冷的箭矢，毫無預兆地朝俞婉來，仿佛是要穿的腦袋！

說時遲，那時快，馬車上的小黑姜形一閃，掠出馬車，抓住了那支差點中兒的箭矢，隨后眸一冷，轉過來，將箭矢朝黑暗中狠狠地扔了過去！

就聽得黑暗中，一連串的慘聲想起。

俞婉心口一跳，一把轉過來。

而幾乎是同一時刻，鋪天蓋地的箭矢如細的大網一般，朝著二人兜頭兜臉地來。

“阿娘——”俞婉一個箭步邁上前，就要將姜氏護在自己的與大門之間，卻不料那些箭矢全都轟然一聲碎了。

俞婉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然而看見了姜氏的眼神，竟是從未有過的冰冷。

有一支掉的箭矢破了俞婉的頭發，一縷斷發落在俞婉的肩頭，又了小黑姜的手中。

小黑姜反手拍開了后的屋門，將俞婉推進客棧。

剛剛發生了什麼事？俞婉一臉懵，正要轉問個究竟，就見客棧的門在自己面前嘭的一聲合上了！

小黑姜凌空而起，渾散發出比羅剎更暴戾的氣息，如同一尊暗夜的魔神。

著手中的一縷斷發，向暗夜中蟄伏的一千大軍，冷冰冰地說道：“我兒的頭發斷了，你們所有人的脖子，都得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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