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用經濟手段拖死一個大國,絕非一日一時之功,但是這種方式一旦功,其滅國的強度絕對要強過直接用武力征服。
當年草原頡利何等強橫,麾下能征善戰者無數,又有空弦之士百萬,結果韓躍用關外互市不斷傾銷商品,三年時間掠奪草原數百年的積累,等到頡利想要起反抗的時候,發現麾下臣民已經離不開韓躍的資。
甚至雙方最終決戰的時候大唐都不用出兵,是突厥人投奔韓躍的軍隊就建立了西府三衛,然后一戰平定東部全境,錯非長孫病危的話韓躍很可能會直接打到山。
這一次,韓躍準備再用經濟戰爭。
這一次,面對的是比草原更加強橫的對手。
深夜,諾大領地已經變得靜悄悄,熊熊篝火漸漸熄滅,吃飽喝足的老百姓進夢鄉。
“真好啊,這個地方真好!”
領地不遠的沙灘上,汐推浪花不斷拍打海岸,水聲嘩嘩,夜迷離,韓躍赤著腳丫站在沙灘上,在他旁邊是同樣赤著腳丫的李世民。
父子兩人站在水里眺海岸,在不遠的地方有一建筑燈火通明,今晚整個領地臣民都在參加篝火聚餐,唯有那個地方的工人沒能出時間參與。
那里正在建立的船塢,同時也是當世最大的造船廠,這座造船廠選址的時候就做了戰爭規劃,從海岸可以直接看到船塢,實際卻藏在大海和山崖之間,明明距離很近,想過去卻要費事耗力,即使自己人去一趟也要兩三天時間,所以韓躍和李世民才會選擇在海岸眺。
如今巨大的船塢已經漸漸型,工匠們正在爭分奪秒建設船塢部,一旦整個造船廠建設功,下一步就是鋼鐵戰船開造的大時刻。
李世民眼中明顯帶著憧憬,忽然轉看了韓躍一眼,目炯炯道:“三年時間,可以功否?”
韓躍面肅重,他依舊眺著船塢,忽然輕輕吐出一口氣,反問道:“父皇問的是阿拉伯帝國還是咱們的遠洋船隊?”
李世民想都不想,口而出道:“自然是阿拉伯帝國。”
韓躍緩緩搖了搖頭,輕聲道:“那麼孩兒要告訴父皇,此事三年時間很難。我今夜已經說過,要用五年時間打通嶺南和大唐通路,然后火車運送貨流轉天下,刺激嶺南和大唐經濟一起騰飛,同時造二十艘鐵甲艦下水,五艘為戰艦,十五艘做貨船,由此開啟遠洋貿易,進一步強大華夏帝國的經濟,唯有經濟無比強大,才能慢慢拖死那個帝國。”
“難道不能直接出兵?”
李世民再次口而出,目熊熊道:“你有天下無敵的西府三衛,阿拉伯帝國再強也不是對手,躍兒需要謹記一句話,夜長夢多,徒增變數。”
韓躍轉頭看了李世民一眼,忽然沉默下來不肯作聲。
李世民頓時有些失。
這位皇帝了解自己的孩子,他知道韓躍選擇沉默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父子兩人忽然都默不作聲,站在海水里靜靜看著遠方的造船塢,那里一片燈火通明,即使隔著山崖和大海仍能聽到工匠們嘶喊和咆哮。似乎每一個人都在拼命,想要把渾的力氣都使出來。
夜迷離,海風,父子兩人就這麼默默站在水中,目遙遙注視著那一片大船塢。
韓躍突然長出一口氣,道:“征服一個國家的手段有很多,武力只是最下等之流。況且阿拉伯帝國遠在中亞,西府三衛想要攻打必須越過吐蕃和西域,此乃勞師遠征之舉,存在很多不確定。”
說到這里停了一停,接著又道:“即使能夠一戰定鼎,后續統治也難行。如果采用經濟手段則不同,雖然耗費大量時間,但屬溫水煮青蛙之策,等到對方離不開我的商品之時,整個中亞會自劃華夏帝國的領土。”
李世民微微一怔,愕然道:“自劃領土?你竟有此信心?”
韓躍嘿嘿一樂,笑瞇瞇道:“對啊,孩兒甚至不用手派兵去打,彼國民眾自己會建立軍隊投奔,父皇不信可以回憶回憶當年東部草原,那時候頡利可汗怎麼輸的還歷歷在目……”
這算是正面回答了李世民剛才的問話,想要征服一個強大的國家,最合適的手段不是派武力去攻打,因為即使打下來也存在變數,異族之間的征服很難統治。
唯有從經濟上捆綁,然后從文化上輸出,最后把敵人變自己人,那樣才是一勞永逸的好辦法。
李世民自然能此間道理,但是緒上卻難以接,他忽然長長嘆息一聲,喃喃自語道:“需要五年時間,人生有多個五年?朕已經老了,我怕是等不起這個五年……”
這位雄才大略的帝王一輩子都在和人爭斗,臨到晚年聽說西方有強大對手,頓時刺激到他再燃雄心,自從長樂公主歸來那一刻起,李世民的心一直很,不是因為見到兒,而是因為兒到了欺負,最主要欺人者還不是弱小之流,乃是很難啃下的一塊骨頭。
他一輩子都在和人斗,不想在晚年庸碌而死。
龍戰于野,其玄黃,猛虎蒼老,仍留爪牙,李世民想在老年再轟轟烈烈一把,他真的不想就這庸庸碌碌離開人世。
他忽然仰天唱歌,似哭死笑似悲憤,大聲道:“生而為人,世間走一遭,男兒大丈夫當仗劍天下,平不平之事,建蓋世之功,老驥伏櫪,仍可行千里路也……”
這是李世民的抱負,同時也是暗中懇求自己的兒子,他真韓躍能答應直接出兵的要求,讓他可以在晚年再轟轟烈烈一場。
韓躍再次吐出一口氣,忽然覺有些傷,他手握住李世民的手掌,好半天才輕聲說了一句道:“父皇,孫兒們需要您照顧……”
這算是側面拒絕了李世民的要求,堅持自己用時間和經濟拖死敵人的計策。
李世民陡然一聲咆哮,憤怒將韓躍的手掌甩開,他轉拔足而行,腳下踢踏著浪花想,顯然他生氣了,氣兒子不給他轟轟烈烈的希。
韓躍滿臉無奈,心中也很是自責,他如今已經不是當初的頭小子,再怎麼無奈和自責仍然要堅守自己的本心。
阿拉伯帝國雖然建國不久,但是彼國民眾堪稱全世界最為團結的人民,哦,也許不該用臣民來形容,應該用狂熱來注釋,那是一個充滿了征服的國家,也是一個擁有強大信仰的國家,類似于歐洲中世紀的十字軍,有我無它,只要你和我不是一路人,那麼我就用火燒死你,用彎刀砍死你。
對上這樣一個敵人,即使用武力征服了也沒法統治,反而會陷疲勞消耗之中,長久的僵持也許會拖垮自己。
看看現在的高句麗就可以知道,那個遼東小國一直沒能全心折服,如果當初使用的經濟手段,斷然不會是現在的況。
李世民一路奔上沙灘,站在那里不斷暴怒咆哮,遠一隊值守巡夜的小隊聞聲而來,看到是太上皇立馬做鳥遁。
韓躍一直默默站著,任憑李世民不斷咆哮喝罵,父子二人隔著沙灘遙遙相對,李世民突然罵聲驟然一停,著韓躍長長一嘆,意味深長道:“好孩子,你終于為了一個合格的帝王,朕,心甚歡喜……”
這一句心甚歡喜,頓時讓韓躍淚流滿面。
什麼是帝王?
帝王必須桀驁,帝王必須冷靜,帝王要有堅如鐵石一般的心腸,帝王上擔負著舉國民眾的重責。
所以都覺得帝王做事無,萬事以利益大局為重,歷朝歷代到都有罵皇帝的聲音,書生意氣者每每點頭稱贊,甚至百姓之間也口相學。唯有做過皇帝的人才知道,他們不得不如此無和冷漠。
因此,皇帝了孤家寡人。
但是韓躍心里好難,他覺得自己忽然失去了太多。他眼中熱淚滾滾而下,忽然再海水中沖著李世民跪了下去,哽咽道:“父皇,我……”
李世民擺手一揮,哈哈大笑道:“不用解釋,朕一切都懂,世人都說帝王無,其實他們不知道帝王心中存在至,世人都說帝王冷酷,其實他們不知道帝王只是面如堅冰,我們注定是孤家寡人,所以更要堅守自己的選擇和本心。好孩子,父皇不怪你,雖然今晚你的拒絕讓朕難,但是我心里更多的還是欣,因為,我的孩子長大了!”
說到這里停了一停,默默注視著韓躍半天,忽然慨又道:“以后,換你來守護朕,為朕遮風擋雨了……”
韓躍眼淚流的更加洶涌,抑的緒宛如洪水一般迸發開來。
父子,帝皇,世間一切大道理都是想通的,兒子年之時,父親的背影如山如岳,他能撐起兒子所有的天空,展開羽翼為孩子遮風擋雨。
等到父親老了之后,該換兒子來擔當這個任務了,烏反哺,羊羔跪,無論是帝王將相大國侯,世間任何人都逃不出這個大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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