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哪個周行?
“不是他!”顧正嘉下意識反駁,“我又不是沒見過人。”
這話還真不是吹的,三年前顧沉舟跟周行的事在京城里鬧得沸沸揚揚,最后還以顧沉舟被送出國告終。可以說是平地掀起一番風浪,那些唯恐不的公子哥們一確定真有這事,就將周行的祖宗八代全查清楚放到專門論壇公示了。
就是自己大哥的事,顧正嘉不可能毫無反應,那時雖然沒能力調查了解什麼,但上個論壇看看照片還是可以的:那些照片和眼前坐著的人一點都不像。
最開頭指出人的林氣笑了:“還不是他,你臉盲吧。”他頓了頓又說,“你對周行知道多?”
“呃?”顧正嘉心想我了解他干什麼,“論壇上的資料我看了一些……”
“論壇?”林倒是愣了一下,他也是個逛論壇潛水的,“最近沒人說周行啊。”其實他想說這算哪蔥啊,要不是和顧家大聯系在一起,什麼旮旯角落的人也配在他們論壇上被人擰出來說。
“之前不是有一個專門的帖子?”顧正嘉說,“三年前。”
這話一出,不止林一臉便,連旁聽的張都唏噓道:“這貨的思維還停留在三年前呢,時間在他上簡直停滯了!”
熱衷于緋聞的人最厭惡對各種消息毫不關心的‘呆頭鵝’。這桶涼水一下來,林的熱至熄滅了一半。他長嘆一口氣,開始科普:“三年前你幾歲?三年前周行幾歲?”這話不是疑問,問完林就一氣接下去,“三年前你才十三,這個不說;三年前周行也才二十一,剛剛出校園的年齡,你再看他現在,事業功了吧?學生和生意人能一樣嘛,有些人換個發型換套服,三十分鐘就能改頭換面,何況是三年?再說了,這三年來這位的生活還彩的啊。”
他說著跟張了一眼,兩人心有靈犀、不約而同地出一個曖昧的笑容。
一席話下來,顧正嘉抓住重點:“這真是周行?”
“你要不要找你大哥來辨認一下?”林沒好氣白了顧正嘉一眼。
顧正嘉無語:“我怎麼敢……”不過這件事也就沒有疑問了,“怎麼這麼巧到他?”
“誰知道呢,”這火還是隔岸燒得,林其實看熱鬧的心態更多一點,“你說你大哥不會是知道周行會來,所以特意跑過來的吧?”
“傻了吧你。”顧正嘉斷然說,“怎麼可能!”
林也不在意:“嗨,就是說說罷了,你說你大哥待會過來接你的時候會不會恰好看見周行?”
“看見——”顧正嘉剛想說看見又怎麼樣,不知怎麼的,突然就想起三年前發生在家里的‘戰爭’。
三年前在顧家發生了什麼?
顧沉舟是不是為了周行和顧家爭吵哀求甚至下跪?
顧沉舟剛剛離開京城的那一兩個月里,這件事堪稱京城公子最好奇最想弄明白的事之一。那一段時間,也不是沒有人對年僅十三歲的顧正嘉旁敲側擊,但顧正嘉無一例外以“當時不在場”、“我哥哥怎麼可能那樣做”混過去了。
但事實是,當時他只距離現場幾步之遙,看全了整件事,知道其中的每一個細節。
那些……仿佛再過上十年也不會忘的細節。
那天晚上風很大,星星不多,從窗戶看出去,匝匝的樹木遮擋住視線,整個小樓像被無形地屏障錮起來,白日悉的花木在暗影的籠罩下顯出不同尋常的怪誕。
他媽媽帶他在一樓客廳看電視。斷斷續續的聲音從二樓的書房傳出,時高時低,有時猛一個音節能蓋過電視里主角的歡笑聲。
屋外的風將窗戶吹得砰砰作響,他有點害怕地拉了拉媽媽的服,對方驚醒過來,他的腦袋說自己上去看看,爸爸小聲一點,讓他在樓下等著。
可他自己一個人呆在空曠的大廳更覺得害怕,只等了幾分鐘就悄悄地跟上二樓。
爭吵隨著他的接近越來越清晰——或者說爭吵也不恰當,在上樓梯的過程中,大多數時間他只聽見他爸爸一個人的聲音。
他記得話題先是在周行上,但僅僅一兩句就轉開了。好像有說到他大哥平常的生活,又或者其他什麼。再接著,他媽媽的聲音就響起來。
那是一句很平常的勸說,房間里的爭執停了一下。沒等他真正來到房門前,他就聽見自己爸爸非常抑的聲音:“這是你繼母,上來你就一點反應都沒有?”
然后是他大哥的聲音:
“顧部長,您要妻子是您的事,我不需要另一個母親。五歲不要,二十歲也一樣。”
幾乎同一時間,乒呤哐啷的聲音把他的耳震得嗡嗡作響。他乘機幾步來到半掩著的房門前,過門向里看。
書房里的三個人分三個方向站著,像等腰三角形的三個尖角。他媽媽和爸爸站得更靠近一些,是兩個腰,他大哥站的離門近,離另外兩個人卻很遠,是最后一個高高的角。
他爸爸的位置后是書桌。書桌上的所有東西——文件、擺件、和其他一些零碎——都被掃到地板,雜散落。他媽媽站在書桌的左側,皺著眉,目在兩個男人間替移。而站在靠近門位置的顧沉舟背對著他,看不見表,但姿勢跟平常沒有什麼變化,依舊是一只手悠閑地在口袋里,背脊卻得筆直。
“十五年里,你繼母哪一點對不起你,你到現在還敢這樣說話?”他爸爸再一次開口。他從沒有看過對方這樣生氣,撐在桌上的手一直抖著,連眼睛都發紅了。
“新軍!”他母親想要阻止這個話題,但屬于他大哥的聲音已經響起來。
他記得很清楚,這道聲音又緩慢又平穩,但就是因為太平靜到幾乎沒有音節起伏的地步,反而顯得非常怪異:“我為什麼不敢說?因為沒有對不起我,我就必須尊敬?那我母親這麼您,顧部長,您怎麼不稍微放放工作,多一點讓不至于早早就去了呢?還有您旁邊的那位,真的敢說一點都沒有對不起我——一點都沒有對不起我母親?”
狹小的門局限他的視線,他輕輕推了推,再往里看時卻對上顧沉舟掃過來的冰冷視線。
他嚇了一大跳,正要退后,對方卻已經收回目,繼續說話。
這一次,墻壁、木門、距離,所有的阻隔都不再存在。他清清楚楚地聽見,對方聲音里的諷刺和漠然:“如果真沒有,為什麼嫁給您又照顧一個養不親的小崽子啊。”
事就是在這一刻失控的。
巨大的響聲從書房傳出,厚重的靠背木椅越過顧沉舟側,重重砸在房門上!
他嚇得倒退幾步,閉合的門就被重重摔開了,他大哥和他爸爸先后從房間里出來,他媽媽在后面用力拉著他爸爸,但拉了幾次都被摔開。
靠在二樓的墻角,他忍不住了一聲媽。
正抓著他爸爸的媽媽怔了一下,轉頭過來看他。
就是這還不到半分鐘的時間,樓梯傳來沉悶的撞擊聲,他順著聲音看過去,看見自己爸爸孤零零站在二樓樓梯口,他大哥卻歪斜地坐在樓道間的地板上,一只手用力按住左小位置。
抑的驚呼從他媽媽口里傳出:“快救護車!”
但沒人彈。
他爸爸依舊站在樓梯口,佝僂著肩背像一瞬間老了十歲,卻又居高臨下神漠然。
“你要走就走吧。”
這是他說的最后一句話。
敘述總比回憶更漫長。
直到顧正嘉結束了回憶,旁的兩人也沒有發現他曾經走神,還興致的議論著,只是話題已經從周行轉移到了別的地方。
“我們走吧,真掃興。”顧正嘉說。
“嗨,一個男人——”張先嗤了一聲,但接著就看見顧正嘉臉不好,想想還是轉了口風,“好吧,今晚就聽顧的,顧說什麼就是什麼。”
“回頭我讓大哥給我們介紹個更好的地方。”顧正嘉隨口胡謅安兩人,掉頭就往外邊走去,一邊走一邊琢磨是不是干脆打個電話給顧沉舟,找個理由讓他早點走算了。
但這個愿注定不能實現。
星娛樂城背后的賽車場上,顧沉舟、賀海樓,以及其他一些賽車手已經換好服帶上頭盔,完最后一道檢查程序,一一登車了。
開圈賽車的發車順序是隨機安排,顧沉舟穿著藍的賽車服,到左側第三的位置。
他坐在駕駛座,雙手松松扶住方向盤,目從幾乎和等高的車、左右的車輛、前方的道路上逐一掃過。
高高佇立的五盞指示燈逐一亮起,5,4,3,2……
“吱——”
胎瘋狂地面,濃濃夜下,數道彩影離弦沖出!
這文兒就是一虎落平陽的黑幫老大跟一外表騷包內心純良的官二代渣少不得不說的那點兒破事。二哥的布鞋,二哥的煙,二哥的血,二哥的槍,二哥的眼淚,二哥最疼的羅太狼還有二哥藏在隔壁樓頂天臺月光下的小傍家兒……把監獄蹲成賓館,把警帽泡成傍家兒,蟄伏重型犯監獄的悍匪羅強,動一動筋骨,就讓京城黑白兩道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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