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驟來, 陣陣雨聲驚起。

趙識和宋懷清在屋檐下避雨，男人手里的花蝴蝶是用薄薄的一層紙做的，冷的水霧騰起淡淡的清甜黏膩, 雨滴濺在紙蝶上, 單薄輕的紙蝶不樣子。

屋檐面窄，突如其來的狂風將疾疾而來的雨水吹了過來。男人肩頭一側被雨水微微打。

雨勢漸弱, 過了莫約半柱香的時辰，就聽不見噼里啪啦的雨聲。

方才烏泱泱的天也逐漸明朗起來。

明珠和紅菱運氣都不大好, 出門不久就迎來一場大雨。

紅菱扶著去廊下躲雨, 等了一會兒才雨過天晴。

剛下過雨, 石板路踩著, 明珠著肚子，走路小心翼翼。

紅菱皺眉, 在耳邊絮絮叨叨的抱怨，“大夫都讓你靜心養胎，如果知道今天會下這麼大的雨, 就不該讓你出門。”

明珠為了孩子一直都很聽大夫的話，老老實實在家養胎, 憋了小半個月, 連院門都很出。今兒只是想出來風, 順便去鋪里拿之前花了重金定下的布料, 買來給還沒出生的孩子做裳。

“我很小心, 不會出事。”

紅菱擺著不高興的臉, 還有有源源不斷的話要說：“布料我幫你拿也是一樣的。”

明珠笑了笑, “我怕你被騙了。”

要買的是云綾錦，在京城都很難買到，說不準鋪子掌柜看紅菱沒怎麼見過世面, 就拿次品來冒充。

離孩子出生還有幾個月，明珠就提前買了很多東西，小孩子喜歡的玩，堆在柜子里都快要放不下。

閑著沒事的時候，還做了十幾雙虎頭鞋，每只老虎上的表都不一樣，以后天天都能換著穿。

明珠和紅菱不徐不疾走到賣料的鋪子，掌柜認得們的臉，記又十分的好，他笑瞇瞇地問：“姑娘是來拿云綾錦的吧？”

明珠點點頭：“嗯。”

掌柜讓人將錦緞從里間拿了出來，外頭還包了層布，免得弄臟弄舊。

明珠掀開仔細看了兩眼，手指輕輕過，起來手，抿笑了一下，然后出銀子，付掉了余下的錢。

掌柜的對這名溫客氣的姑娘印象很好，雖不知道從哪里來，但上的氣質就是同旁人不大一樣。麗婉約，又有種清冷疏離。

他是個明的商人，趁著這個機會，又說：“前些日子店里又來了一批新布料，都是上佳的料子，姑娘要不要看看？”

蜀錦、煙羅、妝花緞還有素羅紗，都是很搶手的料子。

明珠沒有忍住，說：“那就拿出來看看吧。”

紅菱已經習慣了。

明珠平日里花錢斤斤計較，每一筆花出去的錢都要記在賬本上，基本上沒給自己添置過裳和首飾。但給孩子花錢，從來不手，只要是好東西，無論多貴，都舍得買下來。

掌柜將新進的料子都拿出來擺在面前，“您看看。”

明珠看了幾眼，確實都是難得一見的佳品。一分價錢一分貨，這幾匹布，花了上百兩的銀子。

紅菱幫抱著布料，翻了個白眼，“你什麼時候舍得對自己這麼大方就好了。”

明珠莞爾，一雙漂亮的眼睛也跟著笑了起來，說：“小孩子就是要用最好的呀。我賺錢就是為了給花。”

們兩人開的糕點鋪生意不錯，先前也掙了一筆很可觀的數目。

紅菱撇哼唧，“小崽子命真好，有你這麼一個疼的娘。”

明珠臉上本來還有幾分笑意，忽然之間，的表僵了僵，指尖竄起一抹極冷的寒意，面頰上的漸次蒼白了下去，纖瘦發白的五手指用力拽住了紅菱的胳膊，深深呼吸了幾口，聲音有些，“等等。”

紅菱轉過頭來，目不解的看著，“怎麼了？”

明珠將拽到邊上，側過子，呼吸急促。沒想到會在這條街上見趙識，還好眼睛尖，若是傻乎乎往前走，被他認出來，那就真的是要命。

紅菱看出來是在躲人，好像還很害怕，輕輕地抖，臉也很白，問：“你看見誰了？”

明珠想到趙識就不寒而栗，連頭不敢抬起來，“我前些日子跟你說過的那個人。”

紅菱張大了，“孩子爹嗎？”

立馬，憤憤不平，“你別怕他！該害怕是他才對。”

明珠覺得自己真是倒霉，這就屋偏逢連夜雨，一把火燒了太子府后院那間屋子的時候，就沒想過此生還要再和趙識見面。

一點退路都沒給自己留。

趙識確實斯文，無關要的事上也的確很溫和，可這個人記仇也是真的記仇。若是讓他發現他被騙了，還是這麼大的騙局，的下場絕不會有多好。

先前惹怒了他，還能出幾滴虛假的眼淚，著聲賣聲慘，說兩句好話躲過去。這件事上，不敢有任何的僥幸。

“先躲著吧，等他們走了，我們再走。”

紅菱倒是聽的話，下躁，乖乖站在邊。不過心里實在好奇，悄悄側過眸，忍不住往朝這邊走過來的兩個男人看了幾眼。

走在前面的那個，清雅雋秀，文質彬彬，只是眉眼看著有些冷淡，幾分高高在上的不屑，迎面而來的貴氣。

落在他后的男人，長得比他還要好看三分，五致，比畫中仙還要。不過看著特別的冷，眸子里也是冷的。手里著一個涂了的紙蝴蝶，一雙手看著也很致，力度極大，骨節分明。

紅菱沒想到明珠的舊人，模樣是真不錯。長得好看的男人，果然都不靠譜。

明珠來揚州后又把自己養胖了點，穿打扮也都跟待在京城的時候不大一樣，今日也戴著面紗，若是不仔細注意，應當認不出。

想著等趙識和宋懷清走過這段路，就好了。

可事與愿違，趙識和宋懷清一步步朝這邊走來，離們也越來越近。

明珠用余看著那兩人，心如死灰，現在跑都來不及跑。

紅菱張了張，“珠珠，他們兩人好像朝我們這里來了。”

明珠額頭冒起涔涔冷汗，手腳發冷，圓潤的小臉，神有些蒼白。

紅菱問怎麼辦？

明珠也不知道怎麼辦，只能著頭皮躲在柱子后，能擋一點是一點。

紅菱覺得這樣不安全，想的簡單：“不然你就上去扇他兩個掌，解解氣，被他知道就知道唄！”

明珠搖頭，齒貝忍不住自己紅潤的瓣，苦著臉，可憐兮兮地說：“不行的。”

紅菱想起來明珠跟說過，對方是個有權有勢的男人，也許真的不是們能惹得起的大人。

紅菱看見在抖，又心疼又可憐。心里已經有了主意，“一會兒我去吸引他們的目，你用布料擋著臉，趕離開這里。”

明珠揪著手指頭，“只能這樣了。”

紅菱初生牛犢不怕虎，在他們往這邊看過來的時候，主沖出去，撞上其中一名男子的肩膀，邦邦的軀，可把撞疼了。

齜牙咧，潑辣這招順手拈來，“你這個人走路怎麼不看路？！”

宋懷清幾乎被倒打一耙給氣笑了，“這位姑娘，是你撞上了我。”

紅菱錯把他負了明珠還要趕盡殺絕的男人，刻意擋在他前，“明明是你撞倒了我，一個大男人，竟然還不敢認。”

出手，“給錢，我要去找個大夫看看我的骨頭有沒有被你撞碎。”

宋懷清把當了故意要錢的，微勾角，笑容有些冷意，“姑娘想要多？”

“十兩銀子吧。”

宋懷清既不是沒錢，也不是摳門，只是他不想助長這種風氣罷了。

紅菱見他不給錢，順理章纏上了他。

明珠在他們起了爭執的手指，抱著懷里的布料，趕從這個是非之地離開。

趙識眼尾輕挑，掃過匆匆掠過的那道影，眼底怔怔的，還沒反應過來，人就不見了。

宋懷清這個沒有教養的姑娘鬧得有些煩了，他冷下臉，看著說：“你若還纏著我不放，我就報了。”

紅菱最怕下大獄，在里面吃不好睡不好，還要忍耐著臭老鼠，裝作被嚇到了樣子，說：“不給錢就算了，摳門鬼！”

說完就跑。

宋懷清氣的發笑，“這種蠻不講理的子我這輩子都沒見過幾個。”

趙識沒有聽他在說什麼，宋懷清看他像失了魂一樣，問了句怎麼了？

趙識推開他，忽然跑了出去，他皺著眉，神有幾分困，還有些痛。

他不懷疑自己難道是他看錯了嗎？那名子的背影和明珠實在太像了。

趙識被人撞了才回神，他眼中沒什麼緒，拖著沉沉的腳步往前走，忽然間，他停了下來，目釘在臺階邊緣那個小小的荷包。

白，繡著小狐貍。

趙識慢慢蹲下子，將這個小荷包撿了起來，他的手指在抖，臉上的表好似出現了裂痕，漆黑的瞳仁死死盯著掌心里的荷包。

他眼中充滿了不可置信，眼底泛著不同尋常的紅。

“殿下？”

趙識猛地握手掌，他緩緩站起來，冷冷的雙眸挑起幾分狠厲，垂眸時又將這份狠厲藏了起來。

他也不管宋懷清會怎麼想，他說：“珠珠沒死。”

宋懷清愣了愣，沒明白太子殿下為何忽然提起明珠。

趙識抬起眼，尾梢的冷意都不住，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瘋了，才會說出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