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老話說得好,要持重老要狂。年時若一味輕狂,難以大材,可老了之後若不聊發年狂,就了垂垂老朽。
李太一已是知天命的年紀,狂傲之氣卻不減當年,出手毫不容,攻多守,將紫真君完全制在下風之中。
紫真君左支右絀,眼看著已經支撐不了太長時間。
就在這個時候,李太一臉上忽然流出幾分凝重神。
隨著巫羅的唱,巨大手掌的上方憑空出現一個黑幽幽的口,看似窄小的口之下是一個極大的深邃空間,漆黑的深沉之中有著無數暗影遊,似是潛伏在影中的猛,只待一個合適的時機便要擇人而噬。
轉眼之間,這個口越來越大,除了滾滾的紫黑氣息之外,一鮮活沸騰又伴隨著腥臭之味的紅從口中浮現。
接著,一條黑紅的河從口中奔涌出來,粘稠到化不開的水就像一條大江,蜿蜒而,其中飽含著一暴兇殘的意味,讓人不寒而慄。
與此同時,紫真君以“星轉鬥移”瞬間接近了李太一,手在他的肩頭輕輕一拍。
佛家素來有須彌芥子之說,與道家的袖裡乾坤有異曲同工之,說白了就是將極大的須彌山藏在極小的芥子之中,這便是芥子納須彌,此謂之小世界,是爲天雛形。
小千世界裡極大,有天地之分,也有山川草木,可外在卻很小,可能只有一粒芥子大小。就如鎮魔臺刑柱上的銘文一般,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紫真君畢竟是古神仙,手段之玄妙更勝天人境界無數,臨時造就了一個小千世界,只有一粒砂礫大小,可落在李太一的肩膀上,便讓李太一承了一方小天的重量,傷不得他,卻讓他不可避免地一滯。
也就在這個時候,那條河已經直奔李太一而來,因爲巫羅本人未曾恢復巔峰的緣故,觀其境界,雖然遠遠遜於李太一,卻勝在詭毒,若是被他纏上,李太一畢竟不是李玄都,難免要束手束腳。
李太一握手中“叩天門”,麪皮上閃過一抹紅之,不惜折損修爲,強行揹負著上的小天剎那間一閃而逝。
一線劍氣直接將河從中一分爲二,在李太一上的那粒“砂礫”也被他生生震碎。
雖然河轉眼之間又合攏一,但沸騰翻滾不休,涌現出一張張模糊的人臉,仔細看去,正是死去大巫們的面容。
接著這些大巫的面容合作一,變了巫羅的臉龐。
然後河化作一方巨大湖,一道影從湖中緩緩升起,正是巫羅的模樣,只是滾滾鮮在的上流淌,看不清面貌,也遮擋了著髮,就像是一個完全由鮮組的人。
巫羅終於藉著五位死去大巫的氣息和灑落在五行天中的鮮凝聚真。
巨大湖好似百川歸海,重新匯聚到巫羅的腳下,最終化作一個三丈見方的池,不斷冒著泡。
不見巫羅如何作,整個人化作一抹影,伴隨著一令人作嘔的腥之氣,直撲李太一,瞬間來到李太一的面前,就要而過。
千鈞一髮之際,李太一將“叩天門”橫於前,“叩天門”之上劍氣浩大磅礴,縱使巫羅也不敢以試劍,畢竟“叩天門”是能夠誅殺仙人之劍,不可小覷。於是形一晃,腳下池之中生出五個大巫虛影,同時攻向李太一。
氣對劍氣,兩者之間瘋狂衝殺,嗤嗤燃燒作響,使得無數煙霧升騰,接著霧又化作水,從空中落下,一時之間當真是腥風雨,凡是被水及之地,盡被腐蝕,壑縱橫,滿目瘡痍。
霧之中,巫羅的面龐時時現,雖然被水覆蓋包裹,但仍舊依稀可見眉眼鼻口形狀,不斷扭曲。
李太一更是渾浴。
他輕輕吐出一口濁氣,上沾染的污紛紛從上落,又是一塵不染。
李太一再吸一口氣。紫氣肆意流淌,籠罩了他的全上下,如祥雲繞,袖髮無風飄,恍恍惚惚如天上仙人。
這並非清微宗所學,而是李太一在青丘山得來的機緣。
巫羅腳下的池重新化作滾滾河。
河是五位大巫的鮮所匯聚,此地還有當初五位大巫爲了抵陸吾神而設下的陣法殘留,共爲一,不分彼此。
此時以五位大巫的殘魂鮮,牽殘餘陣法,勢要淹五行天。
李太一形一,劍氣亦是隨之而,不等河瀰漫開來,無數劍氣已經蜂擁而至,再次與河對衝,將其寸寸絞殺,而李太一更是踏在河的浪頭之上,輕輕一劍點在巫羅的眉心,使得巫羅上流淌不休的鮮盪漾起無數漣漪,出鮮下的五位大巫的面容,似虛似幻,面目模糊。轉眼之間,五位大巫的面容又逐漸向巫羅的樣子靠攏。
要有所得,必有所舍,巫羅之所以將戰場放在五行天,就是爲了汲取死去姐妹的殘餘修爲,爲此不惜將自己的軀熔鍊爲一座由鮮構的鮮活熔爐,熔他人亦是熔自己,最終融爲一,再也難分彼此。
李太一不敢有毫留手,手中“叩天門”將巫羅整個人挑起,劍氣激盪,使得巫羅形由而外地不斷扭曲撕裂,最終在來回激盪的劍氣之下,砰然炸裂一陣雨。
無數水墜落河之中,不過片刻功夫,巫羅又完好無損地從河中生出,周又被籠罩,只是氣息略有衰弱,形飄搖不定。
李太一冷笑不語,難怪巫羅敢有底氣與自己爲難,不過是仰仗了這副不死之軀,可話又說回來,在這人世間,何曾有過真正意義上的不死之說?就算是天上仙人,也有天人五衰,何況滯留人間而不得飛昇的孤魂野神?
就在此時,紫真君再度攻至,爲巫羅穩定形爭取時間。
與此同時,彷彿直通幽冥的巨大門戶也已經開啓了半數,可見司命真君的兩隻巨掌撐住兩扇門戶的邊緣,正在加速門戶開啓的速度。
若是司命真君也降臨此地,三人雖然不是長生境界,但相當於帝京一戰時的巫咸,遠勝普通天人造化境大宗師,就算是李太一,也要兇多吉。
只是李太一渾然不懼,更沒有就此逃走的意思,反而是大笑出劍,又在紫真君的上留下一道劍痕,四濺。
紫真君既驚且懼,沒想到李太一此人竟是如此不可理喻,分明已得長生,竟不惜命,他們這些古神仙費盡心思還不是爲了謀求一線生機?
便在這時,有一個道人憑空出現在李太一的不遠。
李太一淡冷笑一聲:“大真人,這就是你這段時間的果?都被人家打到家門口了。”
道人正是飛卿,不過並非真到此,而是一道投影。
崑崙天落地之後,其中的衆多仙和半仙也落到了道門手中,其中有一件半仙“昊天鏡”,非長生之人不可用,只要手持此鏡,觀想不,可以遠在數萬裡之外投一個鏡像,有本尊的八修爲,此時飛卿便是以此鏡出現在此地。缺點是使用“昊天鏡”時,本不得彈分毫,無法與鏡像同時出手。
飛卿的面容比起四十年前的自己要年長許多,不過仍舊是俊朗不俗,彷彿謫仙人一般,微微歉意道:“一時不慎,中了幾位前輩的聲東擊西之計。事了之後,再向東皇賠罪。”
李太一輕哼一聲,不再多言。
飛卿看了眼滾滾水,以及先前鬥法的痕跡,抿起薄薄脣,擡頭向巫羅時,雙眼之中好似有熊熊烈焰燃燒,焚天煮海。
不見飛卿用什麼道法,僅僅是其自所散發的濃郁氣,便讓周圍的些許逸散霧如遭日普照,化作嫋嫋青煙,消散於世間。
下一刻,九條火龍飛騰而出。
先前李太一的劍氣固然凌厲,卻是殺人的劍氣,並非破邪之法,未能傷到巫羅的本,不過飛卿的純之氣卻是巫羅的剋星。
火龍及河,頓時嗤嗤作響,使得河以眼可見的速度減,暫時無暇他顧。
與此同時,飛卿的腳下生出一條熊熊燃燒的猙獰炎龍,方圓百里之的溫度驟然上升,空氣隨之開始扭曲。
飛卿腳踏火龍,往司命真君的門戶掠去。
雖然飛卿只有八修爲,但長生之人畢竟是長生之人。
他振袖手,緩緩合攏。
已經開啓了一半的門戶不僅停下了開啓的趨勢,而且開始緩緩關閉。
門戶另外一邊的司命真君雖然力推門,但還是無法抵飛卿的磅礴偉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門戶一點點地閉合。
司命真君怒吼一聲,力一撐,使得關門的速度有了片刻的停滯。
他隔著門與飛卿對視一眼。
飛卿的雙眼中生出無數的烈火,彷彿汪洋大海,又有無數火鳥振翅而飛,羽翼揮之間灑落下無數流火,好似火雨陣陣,激起無數漣漪。
司命真君渾一震,最終還是一鬆手,門戶轟然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