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的時候,許雲鶴長老的骸已經被千秋門移走,守在村裡的千秋門弟子卻並沒有就此撤退,而是在村中又仔細盤查了一遍,但到了最後也沒找到什麼可疑之人。畢竟在這裡的都是呆了多年有跟腳的人,所以他們最後也只能悻悻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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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當然是非同小可的大事,可以想象會在千秋門掀起何等巨大的波瀾,甚至因為在過去十年間行事異常低調的三界魔教突然一改過去作風,做出如此狂暴的報複,在千秋門稟告真仙盟後,中土正道又會有怎樣的暗流湧。
但是這些事對於清水塘村來說,對於大部分都是平凡的俗人村民來說,卻又是隔了太遠的事。在千秋門的人馬撤走之後,清水塘村很快就恢複了平靜,唯一還憤憤不平的大概就是那個倒黴的被砸壞屋頂的房主了,只是這飛來橫禍,他還不敢找千秋門多說一句,最後也只能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只是,在某些人眼中,似乎又覺得,這平靜之下的村子,仿佛也是有一點點不起眼的變化,終究是和以前的平靜不太一樣了。
陸塵的日子,看起來也是和大多數人一樣,並沒有任何的變化,他依然每日裡閑逛著,臉上掛著人畜無害的微笑,像是一個對修仙有著希卻又不肯吃苦的年輕人,準備就這樣悠閑地過完一生。
他與人為善,與清水塘裡的大多數人都和和氣氣的,大家都認識他,都喜歡他,但是仔細計較起來,卻又似乎並沒有哪一個人可以真的和他為親無間的朋友。
歲歲年年下來,他就這樣與大多數人都保持著一個若近若遠的距離,安靜地過著自己的日子。
每到天黑的時候,他總是一個人回到那個山腳下,看上去有些孤獨的草屋。
不知道為什麼,陸塵對黑暗並沒有大多數人都有的反,甚至於,他本人似乎更喜歡黑暗,每當黑夜來臨的時候,躺在草屋中的他反而是覺最自由的時刻。
昏暗的影中,思緒總會無限地蔓延開去,然後想到很多很多的往事,又或者可以做一些不能被外人所知的。
當夜,在他的丹田氣海中,那個重生的五行神盤重新現出來,盡管這個完全是倚靠那個神樹裡最後一點生命之水才複生的神盤看起來格外的低劣,哪怕是千秋門這樣的門派,在鑒仙鏡下看到這樣的修道骨只怕也會拒之門外了。但是陸塵還是很高興,如果這個五行神盤沒有另一面的話。
隨著神盤悄無聲息地翻轉,黑的那一面重新顯出來,經過這一段時間的適應和索,陸塵已經逐漸清了在自己氣海中所發生的事——困擾了自己十年的黑焰魔咒似乎已經消失了,看起來是和那生命之水同歸於盡,但是不知為什麼,在自己重生的五行神盤這個修道中人的基,卻發生了詭異的變化。
正常的那一面神盤上,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也就是金木水火四系神柱都沒有出現,只有位在中央的土系神柱有一個最低最淺的柱子。
這意味著,陸塵此刻雖然還是凡人之軀,但再一次擁有了可以修煉的基,只不過天資骨差得可以,只能去修煉土系功法,並且在道法神通的修煉進度上會十分緩慢。
但是這一切對陸塵來說,並不是什麼太難過的事,能夠重生神盤對他就是最大的恩賜,出人意料之外的是,神盤的另一面,那黑的一面。
這個世上,至在他的記憶中,自古以來從未有聽聞過這樣的事,第一,是五行神盤從未有正反之說,第二,從來沒有過黑而空無一的五行神盤。
他在黑暗中靜靜地看著五行神盤的黑暗面,看著那神盤中央有些悉的小小黑火,然後屏住呼吸,慢慢地去試著催那團火焰。
他的神念如同繩索,慢慢地靠近那一小撮黑火,在無人知曉的黑暗裡,一片沉寂中,在某一刻,他的雙眼忽然睜開,沒有痛苦沒有,但在一片平靜肅然的目中,卻仿佛有兩團黑暗的火焰在眼眶裡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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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盛夏,天氣越發炎熱起來,不過因為有一條看起來永遠不會幹涸、清澈充盈的清水溪從村裡流過,所以清水塘村裡的人們仍然還是過得比其他地方舒服一些。
那是接近月底的一天,陸塵的草屋忽然被人敲響,他打開門,就看到了叮當站在門外。
在下依然那樣麗著,哪怕臉盤上熱得有一些暈紅,的額角有幾滴汗珠看見,看到陸塵就笑了起來,揮揮手對他招呼一聲。
陸塵笑了起來,讓進屋,道:“怎麼想起來找我了,有事麼?”
“嗯。”叮當看起來緒很好,很高興,仿佛有什麼天大的好事那樣的欣喜,對陸塵道:“你幫我一個忙啊,好不?”
陸塵看了看,叮當忽然臉一紅,像是想起了什麼,有些窘迫,尷尬一笑,道:“呃,我還沒湊齊靈石,等過一段時間再還你好嗎?”
陸塵無所謂地攤攤手,道:“這個沒事的,我也不急著用錢。說吧,你今天找我何事?”
叮當道:“你帶我走一趟後山的龍湖吧。”
“龍湖?”
“對!”叮當用力地點點頭,然後很開心地笑了起來。
“你去龍湖做什麼?”陸塵有些詫異,道,“那邊山高路遠的,山道又不好走,平日裡都不見人影,你好好的去那裡要幹嘛?”
叮當笑了起來,眉眼的欣喜之似乎都有些抑不住,看過去就像是一只剛下了蛋的驕傲的小母,忍不住就想要炫耀一般。
不過到了最後,似乎還是強忍了下來,但眼角中的笑意卻盈盈如水波一般,聲對陸塵道:“我聽說那邊風景很好啊,就想過去看看。”
攤了攤手,有些無奈地道:“我來這清水塘村幾年了,從來沒上過這座茶山,聽說山上道路像迷宮似的,我想來想去,還是只有你能幫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