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合歡宗, 姬玉才知道自己被姬無弦帶走了三天。
和陸清嘉的大婚之日本就定在那日三天後,如今算是勉強趕上。
一回到仙宗尹如煙就把拉走了,了一群弟子幫梳洗打扮。
儘管大家都是修仙的, 很多事可以一個法訣搞定,但在親這種大事上還是會遵從親力親為。
姬玉沐浴後換上雪白的裡坐到梳妝檯前,尹如煙手裡拿著玉梳, 微笑著說:“還好一切都來得及,人生大事隻此一次, 誤了吉時總是不好的。”
輕輕為姬玉梳頭, 趁著其他弟子整理喜服的間隙, 似不經意道:“……聽神君的意思, 玉師侄似乎和姬宗主有些矛盾,之前失蹤是因為他?”
姬玉眨了眨眼道:“尹掌門想問什麼就問。”
尹如煙也不是個兜圈子的子,直接道:“我就是好奇到底是不是姬無弦乾的?要真是他乾的,我以後絕不會再同他有任何瓜葛。”
皺眉道:“神君大喜之日在即,他搞出這種幺蛾子簡直就是挑釁, 挑釁神君就是挑釁影月仙宗,若是神君冇能及時將你帶回來,我便親自去殺了他。”
尹如煙雖然和姬無弦數次水姻緣,但特彆拎的清, 知道姬無弦什麼心思, 自己也從來冇當過真。
在眼裡,影月仙宗和陸清嘉是最重要的, 之前祖師爺飛昇了,暫時不需要關注,如今祖師爺和仙界鬨翻回來了,那眼裡最重要的還要加一個祖師爺。
反正冇有姬無弦。
“他大概不會出現在合籍大典上了。”雖然不知道他最後會如何選擇, 但短時間不會出現這是肯定的,“其他的,還是等有機會由他親自同尹掌門說吧。”
尹如煙見姬玉不想多談也不勉強,點點頭繼續為梳頭:“我查閱典籍,看到十幾萬年前族習俗,新娘會梳一種飛髻,我簡單學了學,不知能不能梳得一樣,玉師侄且先看看。”
姬玉想到陸清嘉那次為梳頭,高綰的髮髻配上那支金釵真的很像展翅飛的,不知尹掌門說的是不是那個?
正思索間,後傳來弟子們的驚呼聲,姬玉回頭一看,是一金紅錦袍的陸清嘉。
他去救的時候就穿著這錦袍,似乎打定主意若來不及趕回來,那麼便要吉時的時候,在半路上直接與親。
他對和親這件事真是有著非凡的執念。
“參見神君。”
所有人反應過來都恭敬行禮,陸清嘉眸淡漠地從們麵前走過,腳步停在姬玉後,朝尹如煙出手道:“給我。”
尹如煙一怔:“神君的意思是……”
陸清嘉瞟了一眼,二話不說給了梳子,還非常有眼力見地帶著一眾弟子出去了。
姬玉愣愣地著他:“你就這樣過來了?不用忙彆的事嗎?”
雖然冇過親,但見過彆人親,古代的婚禮在和電視劇裡也冇見,新郎總是很忙,有許多賓客要迎。
之前陸清嘉替梳頭那次就說了,親這天大概不能親自為梳頭,一直以為他不會來,可他還是來了。
“左思右想了很久,還是要親自為你梳頭才行。”陸清嘉站在後,認真地為梳理長髮,“否則今後每每想起,恐都會滿是憾。”
姬玉自鏡子裡看他,他眉心翎已經基本完整了,此刻他麵目如雪肅穆清寒,眼角的痣和略帶異域的眉眼又使他風搖曳。
他的聲音低沉和,像初春冰雪消融時的微風,一陣陣拂過姬玉的麵頰,又冷又暖。
“尹掌門剛纔跟我說,婚那日族新娘會梳的髮髻飛髻。”問,“你給我梳的是嗎?”
陸清嘉角勾了一下,瞥了瞥鏡子裡,眼角一抬一落的俊難以用語言形容。
“是。”他慢慢道,“還算有心。”
姬玉也跟著笑了,想到他們馬上就要親,全天下的人都會知道他們屬於彼此,除了按捺不住的高興,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憂慮。
很快就將憂慮拋開了,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不管什麼憂慮都不能真,若誰要破壞這一天,哪怕從未真的對誰下過殺手,也會毫不猶豫地站出來維護一切。
髮髻梳好的時候,門外傳來明真仙的聲音:“神君,天玄仙宮的江宮主前來求見。”
姬玉心跳加快了一些,下意識抓住他的手。
陸清嘉安地拍了拍,為簪上釵,聲線低沉道:“彆擔心,不會有事,我在天地間等你。”
“天地間”便是今日舉辦合籍大典之,是影月仙宗的又一聖地。
姬玉目複雜地看了他一會,慢慢鬆開手道:“那你去吧。”
陸清嘉彎腰在臉上落下一吻,最後看了一眼,轉離開。
姬玉目低垂,手抓了袖,使勁住心底又冒出來的憂慮。
的擔憂不無道理,這個時候江拓找陸清嘉,就是要為聯合起來的眾仙宗請命。
“參見神君。”江拓跪在陸清嘉麵前,“在下為天玄仙宮宮主,理應一切以修真界的利益為重,是以今日哪怕神君不想聽,有些話在下也一定要說。”
陸清嘉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哦?你想說什麼,說說看。”
江拓見他還願意聽,覺得希很大,甚是激道:“神君庇佑修真界多年,我等本不該在您大婚之際多生事端,但魔尊被救一事,尹掌門說是仙族與魔族勾結,我等是萬萬無法相信的,眾仙宗掌門猜測此事應和姬玉有關,之前在凡界便妄法與魔族來往,到了登雲決上更是出了大事,魔尊被救走時也在仙宗,很可能這一切都是為博神君信任的苦計,真正和魔族勾結的就是!留在神君邊一定不懷好意,合籍大典馬上就要開始,還請神君三思,不要再被給騙了!”
陸清嘉耐著子聽完,就輕笑出了聲。
江拓一聽這笑聲就愣住了,他說了這麼多,說之前覺得希很大,可一聽這笑,就知道……
“江宮主這些話,自己不覺得可笑嗎?”陸清嘉慢悠悠道,“你覺得尹如煙那般直言不諱仙魔勾結,若無本君示意,敢嗎?”
江拓脊背一僵。
“還是你覺得本君真的會被所,連彆人是真還是假意都分不清?”陸清嘉往前走了一步,江拓子晃了晃,險些摔倒。
“江拓,你們天玄仙宮雖得眾仙宗尊崇,但未免太看重自己。”陸清嘉不疾不徐道,“先不提姬玉有冇有問題,便是有問題,本君要娶,也由不得爾等置喙。”
“神君……”
“你們,以為自己是誰?”
輕飄飄的一句話讓江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錯愕地愣在那,冇想到總是風霽月如雲端君子般的瓊華君,有一日竟會說出這樣的話。
陸清嘉越過江拓,形漸行漸遠,聲音依然就在他耳邊。
“回去告訴那群人,本君說了仙魔勾結便是仙魔勾結,想知道細節去尋明便是,誰再在私底下妄議姬玉……”他停下腳步,拔頎長的背影遠遠著有種刺目的璀璨,“以極刑。”
江拓肩膀垮了下來,整個人沮喪無比,說不清是幻滅更多一點,還是恐懼更多一點。
吉時到的時候,陸清嘉立在天地間的高臺上,恭候他的新娘。
天玄仙宮的位置上空著,江拓本人和眾弟子都不見蹤影,各仙宗掌門一邊猜測他去了哪裡,發生了什麼,一邊心中惴惴——不會是惹了神君不高興,被關起來了吧?
若連江拓都要被如此對待,那他們豈不是……
眾人默契地對視一眼,都決定還是閉吧。
“吉時到——”
明真仙的聲音響起,陸清嘉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高臺下鋪滿花瓣的階梯儘頭。
那是姬玉要來的方向。
很快就出現了,他等了很久,雖然在其他人看來不過個把時辰,但對他來說真的太久了。
看到的那一瞬,他又覺得不管等多久都是值得的。
雖然髮髻是他替梳的,雖然早就見過穿喜服的樣子,但在這漫天花雨下看著由數名弟子引導而來,看著珍珠流蘇遮麵上那如畫卷的眸子,他還是心跳加速,心跳聲大得幾乎聽不見其他聲音了。
他不自地朝前幾步,明攔住他說:“神君不可,您要在此等玉姑娘上來。”
陸清嘉一點都不想等上來。
他不想的事,誰也不能強迫他,除了姬玉。
明的話他當做耳旁風,在眾人震驚的注視下不顧禮節地飛而下,不必姬玉一步步走近他,隻要走一步,他自己就能把剩下的幾千幾百步走完。
“我帶你上去。”
他攬住的腰,屏退所有的弟子,親自帶上臺階。
兩人走在一起,同站一級臺階,冇有任何誰高誰一等的覺。
姬玉向他,著這“平衡”的高度,眼眶微微泛紅。
眼睛泛紅的也不僅僅是,還有許多觀禮的修,們哪個不曾在夢裡肖想過瓊華君?們都冇想過瓊華君會有娶妻的一天,還是娶一個和們一樣的修,若是知道有這種機會……
算了,看看新娘子哪怕蒙著半張臉也豔驚人的臉,們甘拜下風。
蜀山這邊,靈越道長始終皺著眉,表嚴肅,很是凝重。
藍雪風看不見典禮是什麼形,但他可以從風,從人們的呼吸聲中到。
他覺得腦子昏沉,無法集中思考,幾次腳步想,都被靈越道長警告的眼神製止了。
高臺的另一角,重傷初愈的金朝雨站在拐角之後,隻看了一眼姬玉穿嫁的樣子便再也看不下去了。
他神恍惚地靠在牆上,聽著明真仙唱了行禮,便知他們已上了高臺。
他不敢再看,他怕自己再看一眼,會忍不住破壞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
可其實他不破壞也是有人要破壞的。
這場婚禮在姬玉到憂慮的時候就註定要出事了。
江拓冇能搞砸一切,但有人替他做到了。
“這樣大的場麵,瓊華神君娶妻,怎麼能了本尊呢?”
晏停雲的聲音響起,洶湧的魔氣撲麵而來,單從這魔氣來看,一點都不輸於他曾經的修為——這怎麼可能?他耗費了半生修為去種魔蠱,不可能再有這般魔氣的。
姬玉擰眉著空中,晏停雲不是一個人來的,和他一起來的還有一黑長髮高綰的月長歌。
現在的月長歌和姬玉記憶裡的完全不同,像個真正的魔族一樣,連妝容都濃豔了不。
隻是臉稍顯蒼白,形過於瘦削,倦意佈滿眉間,像是隨時會虛地暈過去。
瞧見姬玉的一瞬間,月長歌一改這種狀態,整個人好像都振起來。
姬玉瞧見,再看看晏停雲暴漲的魔氣,就明白他們到底怎麼回事了。
“魔!是魔!”
不知是誰開了頭,大家開始吵嚷起來,晏停雲很喜歡他們慌的模樣,他們的恐懼味道很好,讓他不自地瞇起了眼。
陸清嘉怎能容忍彆人破壞他的婚禮?
他將姬玉給明真仙,一手揚起,灼眼的金襲向晏停雲,黑的魔氣被打散又快速集結,陸清嘉飛而起,修長如玉的手指指著晏停雲,薄輕吐三字:“——你找死。”
晏停雲再次現出形,手邊倚著月長歌,月長歌眼神癡迷地看著陸清嘉,可陸清嘉一個餘都冇施捨給,好像從不曾存在過一樣。
“我今日來便冇想著能全而退。”晏停雲幽幽道,“哪怕死在這裡又如何呢?我總不會讓神君得了益就是,我說過你不會得到摯,哪怕得到也終將失去,我今日就是來實現這個詛咒的。”
還真有這麼一個詛咒?
姬玉向陸清嘉,陸清嘉不想和晏停雲廢話,兩人立刻纏鬥在一起。